但是，凭什么？凭什么他有没有罪，要听从加害者的评判。
“没有。”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整屋的人都能听见。
细听下，低沉的声线里还透着几分冰冷。
“没有？！我儿子身上一块儿青一块儿紫的，你说没有？！”
一个体格肥胖的男人蓦地站起身怒吼着，就差冲到黎歌面前来了。
“家长请冷静一点，事情还没有弄清楚。”班主任起身阻拦。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就是这小子干的！”
另一人应和道：“我儿子的脸都被打成这样了，怎么算？”
“就是，你们学校必须给个说法！”
“医院的报告单可都在这儿呢！”
“……”
办公室里乱作一团，班主任没办法维持秩序，最终是几个主任出面，吵嚷声才平静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五一十的说清楚。给你的家长打电话，通知家长过来，你这种情况是要记大过处分……”
黎歌默不作声的听着，唇角嘲讽般的勾起。
这些所谓的教育部主任，面对学生打架斗殴就只有一个办法，请家长。然后不咸不淡的谈上一场。
面对有权有势的恭维劝和，无权无势的打个圆场。没人在乎校园霸凌本身。
“报警吧。”他说。
正说着话的主任顿了顿，“你说什么？”
“报警，听不懂吗？”
黎歌觉得他够有耐心的了。
再说下去，他怕自己控制不住给他一拳。
【宿主！冷静！】M77感受到了他强烈的情绪波动。
主任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一个学生下了面子，脸上有些挂不住，“你这孩子，打了人还好意思……”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打了他们？”
黎歌再一次打断他的话，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眸扫过畏畏缩缩的几个人。
“你们说是我打了你们，请问我是在哪里打的你们？”
六个人没对过口供，面面相觑。
有人刚想开口，就被黎歌冰冷的眼神吓得说不出来。
“我是什么时候打的你们？为什么要打你们？”
空气有一瞬间安静。
有些家长按捺不住：“那他身上的伤是哪里来的？！”
“他们要揍我，我自我防卫。”
众人：“……”
一个家长彻底恼了：“说到底就是你打了我儿子！”
“他自己废物和我有什么关系？”黎歌冷笑。
“你！”
那家长动了动肥胖的身体，攥紧了拳似是要落下来。
黎歌只是笑了笑，眼里发了狠。
“嘭——”的一声，办公室的门被人大力打开。
班主任看着门口气喘吁吁的小胖子感到惊讶：“许通？你不上自习，来这里干什么？”
许通瞧见她如看见主心骨了一般，哭丧着说：“老师——你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
说罢，朝黎歌眨了眨眼。
班主任懵了一瞬：“……怎么了？”
黎歌也挑眉看过来。
许通指了指靠墙站着的六个人：“就是他们，20号那天晚上把黎歌骗去了314教室，然后打了黎歌！”
班主任瞧他语气有些着急，忙道：“慢慢说，说清楚。”
许通深吸了口气，圆圆的脸皱皱巴巴的详细说了一遍。
说完还不忘威胁一遍：“我告诉你们，楼道可都是有监控的！沈辞已经去查监控了！”
黎歌心头一跳。
六个人心虚的低下了头。
“已经查到了。”
另一道声音从未关紧的门外响起。
沈辞不紧不慢的推开门，径直走过来。紧绷的下颌和唇角透露着他此刻糟糕的心情。
黎歌指尖微动，一措不措地盯着他。
沈辞一眼没看黎歌，目光聚焦在愤怒不已却不能发泄的家长，缓缓道：“监控已经调好了，你们不去看看吗？看清楚了才好向黎同学道歉。”
几个家长闻言，纷纷去看自己孩子的反应，最终面色有些难堪。
岑主任见此，连忙发挥本职工作，要打圆场。
“高考在即，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黎同学也没有什么损失……”
——什么叫没什么损失？！
沈辞眼底像铺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如果不是黎歌反抗及时，发生了意外该由谁来承担？！我们这是一个在比谁更可怜的节目吗？如果这件事情在学校得不到正式妥协的处理，我不介意打个110，让警察来评判。”
场面一时僵下来。
班主任轻声道：“校园霸凌确实应该重视，我的学生不能无故这样被人污蔑。岑主任，您觉得呢？”
岑主任一时没有出声，好半晌道：“黎同学想怎么解决？”
他想怎么解决……
“明天的颁奖典礼前，我要他们当着全校的面，向所有他们霸凌过的人道歉。”
受害者永不可耻，我们该鄙视的是那些霸凌者。
说出这句话后，黎歌心脏常年阴暗的一处仿佛照进了几缕阳光。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叮咚——恭喜宿主，与校园霸凌斗争成功！奖励金额已发放！】
黎歌从没想过他还能做到这个地步。
以前的他，沉沦在黑暗里，不去关心这个世界有多美，又有多恶。
现在抽出身来才发现，想象中的危险并没有那么可怕，不勇敢的去反抗，就无法感受到阳光的温暖。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的顿住脚步。
身后的许通没注意，一下子撞了上来。
眼镜都给撞掉了。
“哎呦喂——”他捂着鼻子小声痛呼：“黎歌，你怎么不走了？”
“沈辞呢？”
“他啊，应该回教室了吧，现在晚自习还没下课呢。”
黎歌扭头就要走，抬脚之际，又返回来说了一句：“谢谢你。”
然后，忙不迭地的走了。
“嗐——谢什么，都是沈辞的主意……”
许通戴好眼镜，才发现面前已经没有人影了。
……
晚自习确实还没下课，黎歌伫立在二班门口。
看着里面安静做作业的人，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你来干什么？”倏忽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
黎哥心脏漏了一拍，猛地转身。
沈辞正站在他的身后。
黎歌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看了看空荡安静的楼道，揪着他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