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同学本就依着黎歌的桌子，桌子冷不丁被踹，他差点翻倒在地。好在黎歌眼疾手快，攥住他左斜的椅子，一把拉正。
这声响颇大，整个教室都空寂了些。
黎歌冷着脸看过去。
站在书桌右侧一脸挑衅的人正是胡宇崴。
黎歌不认得胡宇崴这个名字，却记得他的脸：“怎么，嫌我今天揍你揍得不够重吗？”
他不提还好，一提胡宇崴便更来气。黎歌一个瘦弱的菜狗，说什么也不该把他们三个都打得毫无还手之地！
胡宇崴只把上次的失利当做他们反应不及，被他钻了空子。可现在，黎歌连沈辞那个疯狗都得罪了，他还怕什么？不收拾一把他，胡宇崴难言心口这口恶气。
而一旁的小胖同学已经瞪大双眼了。——他、他他他他没听错吧？！黎歌、黎歌他揍了胡宇崴？！
其实今天下午很多同学都注意到胡宇崴他们几个人脸上挂了彩。
这是很平常的事，大家只以为他又是跟谁打了群架，谁成想竟然是黎歌打的？！
而且胡宇崴没有否认，这事儿八成是真的！
黎歌啊？！
众人神情都有些幻灭。
周身的目光令胡宇崴不适，他攥紧拳头就要挥下来！
电光火石间，黎歌截住他的手腕，用了狠劲！
疼的胡宇崴闷哼出声，挣扎着想要用另一只手。
黎歌迅速站起身，估量着他踹桌子的力度，朝他的腿狠狠踹去。
腿部疼痛失稳，胡宇崴跌坐在地。他刚想站起来，黎歌已经俯下身，用那双如覆盖千年冰霜的瞳孔冷冷觑着他：“把我的笔捡起来。”
他的声音低沉又危险。
胡宇崴没动，只恶狠狠的看着他，妄图再次反击。
黎歌的眸子黑沉下来。他的阴鸷与危险都藏在那双眼睛里。
从前那双眼睛被他的主人遮盖，连深藏内心的恶意也被长期的困束、压制、久不见光，那些数不尽的仇怨与痛苦在阴暗中疯狂滋长、壮大，早已成长为参天大树，束缚不得。
对上黎歌疯狂幽深的瞳孔，胡宇崴不知怎么浑身上下泄了力。内心深处升出极大地恐惧，浑身颤抖、冰冷，如同身至冷酷幽暗的海底，呼吸困难，无法挣扎。
他确实无法挣扎，因为黎歌掐住了他的脖子。
黎歌眼圈泛着红，手上的力道在不断加重。
【违规伤人——请宿主放手！】系统的惩罚骤然降临。
黎歌吃痛，松了手。
胡宇崴如同脱了水的鱼一般瘫倒在地，反应几秒才开始大口呼吸。
班里的人被这一幕惊的说不出话来。比起“惊”，他们感受到的更多的是“恐”。
黎歌的头脑从暴戾中清醒过来，手还在颤抖。他能感受道一道道小心翼翼的目光，抬眸望去，众人纷纷垂首低眉。
掀书的掀书，拿笔的拿笔。
场面寂静如斯。
负责看晚自习的老师走进来，还一脸狐疑的退出去看了看门牌。——嗯，高三10班，没错。
黎歌并不在意他的举动能引起多大的波澜，他甚至不在意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今天他消耗的力量太多，晚自习难免昏昏欲睡。
系统总会在犯困的节点蹦出来提醒他。
【亲爱的宿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哦~】
神tm的天天向上。
黎歌只想睡觉。
【宿主再不写作业，小心惩罚哦~】
黎歌顿了顿，略显敷衍的翻了翻手里的习题。
好在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学渣。
记忆中自己高中的成绩似乎一直不错，只是偏科严重，英语极其拉胯。
可三十岁的黎歌已经是过了专八的人了，对付高考，绰绰有余。
不知想到了什么，黎歌翻了翻校服口袋。多了三百块。
“如果我的成绩与排名上涨，会有相应的奖励吗？”
M77颇为欢快：【当然当然！奖励的金额，均由主系统经过细致的数据分析合理下放！】
黎歌觉得他有了动力。
人活着就离不开钱，而他决定活着。
想通了的黎歌，转了转手中的碳素笔，一点一点的熟悉题型。
三节晚自习，过得飞快。
老旧的教室连风扇都没有，热的人难受。学生们挥着手折的扇子，一边叹息一遍做题。
本该是白色的墙面泛着黄，墨迹和脚印交叠覆盖，唯一干净的地方便是墨绿色的黑板。
秒钟跳到12，最后一道下课铃应声而起。
大家不约而同，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
当然，也有暗暗观察黎歌的。
黎歌本人却在慢慢悠悠的整理着桌面。他脑子里都是数学公式，根本没想起来沈辞说过的话。
直到，书桌前照下来一道黑影。
沈辞一进门就看见黎歌低着头在整理课本，走进了才发现满草稿纸的数学公式。嘴角一扬：“呦，在复习啊。”
对于这个不怎么对付的同事，黎歌没有任何好感：“你来干什么？”
沈辞晃了晃手里的袋子，反问他：“看不出来？”
一袋子药。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
教室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空余两个人面对面站立着，无声对视。
黎歌唇瓣微动：“我说了，不用。”
——怎么那么犟呢？
沈辞眉间微微聚拢。
他一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要不是看在黎歌帮他的份上，他才懒得管他。
再一次憋下心里这口气，沈辞直接将药袋子放在他的桌子上，手杵着桌子，俯身前倾，丹凤眼里透着威胁：“拿着，别逼我亲自动手。”
别逼他亲自给他上药。
然而黎歌却误解了他的意思，眸子沉了沉。
无论前世还是如今，沈辞都像一块儿牛皮糖一样难缠，一旦被他牵扯上，根本脱不了身。
除非……
黎歌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翘起，冰冷的唇线被打破。
他就着平视的角度，缓缓凑到沈辞面前。
他们鼻尖的距离，只有两指。
黎歌的突然凑近让沈辞有些措不及防，一时忘了躲闪。他甚至能闻到来自他身上清冽的香气，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只觉得不讨厌。
后来，就真的是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