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陪褚寒演戏,李乐童就把长乐宫的守卫撤走了,监管看守一国皇后,传出去也不好听。

  没了侍卫,褚寒可以自由出入长乐宫了,这让他越发确定,夫君就是对那晚他睡过去了不满意!以及,扮惨是有用的,夫君果然心疼了。

  褚寒高高兴兴地又穿上了漂亮的衣服,让美翠每天变着花样给他编头发,甚至还在耳垂上钻了个眼,挂明晃晃的耳坠,他往阳光下转一圈,能闪瞎一众人的眼睛。

  李乐童看见了他的装扮,没说什么,只是转头把管教嬷嬷罚了。

  他不管皇后,但皇后不懂规矩,便是嬷嬷和女官们没教导好。

  女官们欲哭无泪,又没处说理,只能领了这罚,他们甚至不敢告诉皇上,娘娘根本就没认真听过他们讲课!

  每日他们一拿出书,娘娘就睡着了,那是皇后,他们又怎么敢拿出教导官家小姐的姿态来,就怕娘娘一个不高兴,要了他们脑袋,可娘娘不好惹,皇上那里也不好交差啊。

  简直前后夹击,左右为难。

  不过幸好,皇后至少还是会起床听课的,没有偷溜走。

  女官们擦了擦额间的汗水,唤美翠,“娘娘呢?今日该学习琴艺了。”琴能使人平静,希望娘娘学了琴,能更端庄些吧。

  美翠望了望里间,轻咳一声,“娘娘还在睡。”

  女官们刚受了罚,不敢怠慢,闻言道:“我们去叫娘娘起床。”

  美翠急忙上前拦住,“不可!”

  女官们:“?”

  美翠照着褚寒教她的话,十分理直气壮,“娘娘是男子,你们都是女子,需得避嫌,还请大人们不要为难奴婢,待娘娘醒了,自然会传我们进去。”

  女官们想想也是,况且褚寒此前并没有偷溜出去过的前科,于是她们也就没多想,只焦急地在外面等着,时不时就问一问美翠,皇后怎么还没醒。

  美翠手心里都是汗,面上很镇定,“还没有。”

  娘娘当然没有“醒”,娘娘早就跑出去了!

  而且是爬树出去的!

  把美翠都险些吓得心脏骤停,那树那么高!!皇后就是男子,也危险啊!

  “娘娘!您做什么呢?快下来。”

  褚寒攀着树枝,回头对她一笑,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前,“嘘,我去看看夫君。”

  夫君虽然说来陪他,也确实做到了,但褚寒并不满足,他想在用膳的其他时间里,也能见到李乐童。

  那一笑,把美翠都看的愣住了,他们皇后,确实姿色过人。

  性子又天真可爱。

  就这一愣神,褚寒已经从树上跳下去,溜出长乐宫了,美翠捂着嘴才没惊叫出声,左右看看,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看到,于是便只能承担起了为皇后娘娘遮掩行踪的大任。

  算算时间,娘娘应该跑到御书房了。

  话说娘娘能找到御书房吗?他只在后宫转了几次啊,最远的距离是云宫。

  褚寒不仅找到了御书房,还一眼就透过撑起来的窗户,看见了在龙案后批阅奏折的李乐童。

  御书房是重地,前后都有侍卫把守,褚寒站的远远的,那些侍卫看见了,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禀告皇上。

  褚寒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管。

  要是被夫君知道了,肯定要让他回去,他不想回去。

  他想看他。

  领头侍卫看了眼里面的常公公,常公公那天摔了腿,太医说让他卧床休息一个月,可常公公根本卧不住,第三天就下地了,还非要来伺候李乐童,无法,李乐童给了他一张椅子,但常公公也不怎么坐,依旧站着,偶尔会靠在柱子上晒晒太阳。

  常公公一抬头,也看到了在外面阴凉处站着的褚寒,满是褶皱的眼睛眯起来,笑呵呵的,冲侍卫摇摇头。

  侍卫便明白了,继续尽职尽责地守卫,没有再看皇后娘娘。

  褚寒也如愿能安安静静看李乐童处理政务了。他早听说清正帝是明君,登基以来凡大小事都经他手处理,每日都很忙,但没有亲眼见到,始终没有概念,今日他总算知道了。

  真的很忙,很辛苦。

  褚寒数着,整两个时辰,李乐童才喝了一杯水,除此之外没有一点休息时间,从褚寒来,他就保持着那个坐姿批奏折,批到褚寒都有些累了,他还在批。

  褚寒心疼的皱紧眉,一双灰瞳因为担忧夫君,变得灰扑扑的,他要想个办法,让夫君好好休息一下。

  常公公也在劝李乐童,“皇上,您该歇息了。”

  李乐童摇了摇头,淡声道:“朕无碍。”

  马上就是雨季了,他想再看看工部递交上来的方案,今年他不想再听到哪个镇子上,哪个村庄,全村被淹了,死了多少人。

  天灾虽可怕,可若防范的好,哪里会死那么多人。

  那些都是他的子民,是越国的百姓,他是越国的皇帝,他有责任照顾好他们。

  常公公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李乐童是为了什么神伤,可若是其他的还好,这个,他真的劝不动,去年这时候,死了数千人,皇上虽严惩了工部和参与建设防洪的官员,但人没了就是没了,罚再多的官,也挽回不了那些百姓的命。

  皇上自责消沉了整整一个月。

  之后在天灾上,他变得尤为慎重,有时跟工部的人一起商讨方案,商讨一整晚都是常事。

  常公公正要退下,不再劝了时,李乐童忽然好像想起什么,从密密麻麻的字中抬起头,“什么时辰了?”

  常公公忙道:“快午时了,皇上,该传膳了。”

  李乐童放下了笔,眉眼冷淡,但出口却是,“皇后呢?”

  自那天他应了褚寒的话,到今日,是第四天了,他遵守承诺,一天中会去跟他用一次膳,而褚寒也还算安分,没有再闹过太大的笑话,但作妖是没停的。

  李乐童都习惯了批阅奏折时,常公公走上来跟他说,娘娘在花园中编了一顶草帽,想送给您,或是,娘娘问您,今日想吃什么,他让御膳房做,他是皇帝,皇帝是没有饮食偏好的,可褚寒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来问他想吃什么。

  还有时,可以走出长乐宫的褚寒,会给他惹些大的麻烦回来。

  他跑去云宫挑衅还在禁足中的云妃,把云妃气的摔了笔,要冲出来跟他决斗。

  李乐童一人又罚了一次,罚云妃再抄一遍静心经,罚褚寒不许再去云宫。

  这个处罚非常不公平,云妃又哭了一晚上。

  不过李乐童把这些宫中秘闻传入民间,倒是收获不小。

  他自是不会白白陪褚寒演戏。

  这两个月,他陪他演戏,顺着他,宠着他,民间百姓看到了,称赞他,待他要寻个机会,给褚寒安个由头,把他关入冷宫,百姓对他的指责,也会降到最低。

  今日从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听到常公公说皇后又怎么了。李乐童心生警惕。

  常公公眼一亮,知道怎么劝皇上休息了,笑道:“娘娘啊,是啊,娘娘在干什么呢?”

  李乐童没理会他的卖关子,“皇后学规矩学得怎么样了?”

  昨日他罚了管教嬷嬷,想必今日他们会教的更卖力些。皇后应该就是被嬷嬷们按住了吧,才到这时候都没来烦他。

  想完,李乐童微微皱着的眉松了许多,抬起笔就要继续批阅,常公公续上了他的关子,语气温和,甚至有些喜气洋洋,“娘娘翻墙跑出来啦。”

  李乐童刚松开的眉瞬间皱紧,笔也不动了,“什么?”

  常公公还是笑着,侧过身去看窗户,“就在那儿呢……”笑到一半,常公公猛地睁开笑眯眯的眼睛,惊道:“娘娘!娘娘怎么站在大太阳下面!”

  褚寒俊美几乎妖冶的脸已经晒红了,配着他傻傻的笑,跟个小傻子。

  常公公摇晃着身体就想跑出去,被李乐童眼疾手快地扶稳了,太阳穴又熟悉地泛起了疼,“叫皇后进来。”

  他就说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还以为是管教嬷嬷的功劳。

  常公公心疼地脸都皱起来了,“老奴方才看的时候,娘娘还在阴凉处呢,怎么太阳动了,娘娘不知道跟着动呢?!这要是晒晕了,老奴可如何是好。”

  言罢就瘸着腿就想去接,李乐童拉都拉不住,也不知道常公公如今的主子到底是谁。

  褚寒早看到里面的动静了,不用夫君叫,他就跑了进来,在门口遇到迎上来的常公公,褚寒大手一掐,直接把常公公抱了起来,在空中旋转一圈,放到椅子上,然后看也不看常公公,整个人大鹏展翅一样扑到了李乐童身上,小鸟依人地靠在李乐童的肩膀上,声音娇娇的,“夫君~我想你啦。”

  常公公茫然地抬着手,嗯?他刚才飞了?

  李乐童:“……”

  一抬眼就见个庞然大物向自己扑来,耳朵上长长的耳坠还打在了他的眼角,一阵火辣辣的疼,李乐童脸色冰冷,头疼更甚。

  他强撑着脊背,两条腿绷直。他已经明令禁止褚寒不许再往他身上扑了,为什么还不改?

  他对自己的重量没一点心里数吗?

  而褚寒埋了一会儿,看见常公公,惊讶地捂住嘴,像是才反应过来做了什么,然后不等李乐童呵斥他,他便呜咽一声,灰瞳瞬间红了,伤心欲绝地靠在李乐童单薄的怀里。

  “呜呜呜呜,我见到夫君太开心了,一时激动,竟然把常公公都举了起来,我的手好疼啊,夫君,你快看看,我的手腕是不是断了?我力气最是小,连壶水都拿不动,怎么抱得动常公公呢?”

  随着他脑袋的晃动,耳坠一次又一次地甩在李乐童脸上。

  李乐童:“……”

  朕瞧你力气大得很。

  耳坠都甩得像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