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亦拔出雪光剑,剑指谢翡,阻挡他再靠近。
谢翡脚步不停,冲着剑刃而去。
雪光剑如其名,泛着森寒冷光,寒气逼人的剑刃,划破了他胸口的衣衫。
他用手抓住剑刃,血迹顺着他的手掌往下滴,“陵亦,求你相信我。”
陵亦阴沉不定,目光落在他流血的掌心,狠心准备离开。
“想让我相信你,除非,你拦住那些人,让我安然离开。”
谢翡答应,“好,我答应你。”
谢翡往外走。
陵亦在背后刺向谢翡,雪光剑散发的阴寒气息,如同谢翡此刻的心境,霜寒如冰。
他不相信,陵亦竟然从背后对他出手。
雪光剑穿胸而过。
谢翡胸口的疼痛不及心口的疼痛,脑子里轰轰作响,踉跄站定,似乎不能接受,“陵亦,你真的不相信我是谢翡。”
“你不是谢翡,也不是牧流。”
陵亦感受到赢离以及一众人的靠近,他往前再走一步,让剑锋在谢翡胸腔又入了三分!
谢翡牢牢抓住剑刃,任由双手鲜血淋漓,淅淅沥沥染红了地面。
雪光剑还插在谢翡的胸口,刺目的血色漫延,顺着雪光剑淅淅沥沥的滴下。
陵亦拔出雪光剑时,大门被推开。
赢离带着一众仙门人,齐齐围住陵亦。
秋家的小殿主秋亦帆不可置信,“堂兄,是你杀了阿雨?”
赢离道,“秋小殿主,站在你面前的,可不止是你的堂兄,还是落安城陌桑阁的赏金猎人陵亦。”
赢离此言一出,群情激愤。
“是他杀害了我弟子!我要让他偿命!”玉清殿的长老指责。
谢翡捂住胸口的伤,站在陵亦跟前,“他不是凶手。”
赢离道,“谢翡,你不能执迷不悟,再被他迷惑了。”
谢芳树抱臂而立,两不相帮,静看事态的发展,尤其是赢离的一举一动,真的是跟记忆珠里的梅寒一模一样。
在所有人围住陵亦,要向他讨命时。
陵亦收起雪光剑,抽出穿水净,浑身气质倏然改变,与生俱来的高傲与唯有独尊气质,浑然天成。
“他说的没错,我可不止是秋亦陵,也不止是陵亦,我还是西陬的魔尊聆枢。我也知道,你不止是赢离,你还是梅寒仙尊。”
陵亦自爆身份,引起惊涛骇浪。
又将梅寒的身份道破,又是轩然大波。
天道门的大长老,原本是来充数的,是被二长老催着来的。
他对赢离耿耿于怀,又怎么会为他撑腰。
在听闻,赢离竟是曾经仙门赫赫有名的梅寒仙尊,一时之间,呆立原地。
“是大魔头聆枢?”
“他,他怎么还活着?!”
“这就说得通了,魔尊为了修炼魔功,所以,杀害仙门子弟,是为了吞噬他们的修为!”
那些人原本以为轻易能杀掉陵亦,知道他是聆枢之后,不敢轻举妄动。
看向赢离和谢翡,他们可是牧流仙尊和梅寒仙尊。
陵亦唇角一抹邪气的笑容,“只是牧流,一千年不见,你真是不如当年,演技太差了。你以为苦肉计,还对我有用,我还会相信你,大错特错。在你假死骗我,又与梅寒结为道侣时,我们就已经恩断义绝。”
穿水净流光一闪,致命一击挥向站在他身前,背对他的谢翡。
赢离脸色一变,虚影一晃,用若水剑抵住穿水净的磅礴杀机。
二人对视一眼,都恨不得立刻斩杀对方。
一路从屋内打到屋外,战至半空。
底下之人议论纷纷,全是关于聆枢、牧流、梅寒身份。
洛承怔愣许久,难怪小师弟不同寻常,天赋惊人,他竟是梅寒仙尊。
天道门大长老上前,问谢翡,“牧流仙尊,你还好吗?”
接着从怀中掏出生肌止血丹药给谢翡,“仙尊,还请先治伤,与梅寒仙尊一起,拿下魔头。”
谢翡此时,哪里还不明白陵亦的做法,暴露三人身份,撇清自己的关系,孤身一人陷入危境之中。
他知道,梅寒针对的一直是他。
谢翡眼神肃杀,冷然看向大长老,额间的红色魔纹时隐时现。
大长老低头未看到。
谢芳树大惊失色,从旁边接过生肌止血丹药,“大长老的心意,牧流仙尊还是收下吧,天道门的生肌止血丹,可是东陬闻名,效果惊人。”
谢芳树看似接过丹药,实则是挡住大长老的视线,同时按住谢翡,低声道,“可不要辜负他的苦心,无论是陷害设计,还是兴师问罪的时机,都这般巧合,太不对劲了。你可还记得,容锦说巫族族长能够勘未来,预知未来发生的事?”
谢翡隐去魔纹,想到之前救赢离的巫族老人,难道是千年前,归属于梅寒的巫瑶人,摩氏一族的人?
是他们一直以来,在背后帮助赢离?
谢翡从谢芳树手中接过丹药,敷在胸口伤处,又从一个天道门弟子手中借了一把剑。
一边走,一边身影变幻,身上的黑衣隐去,眼上的黑色丝带消失。
茶白锦衣玉冠,凌空一跃,落星沉剑法,一剑分海,挑开胶着对战的二人。
他站在赢离身侧,“我来助你。”
赢离意外。
谢翡语气认真,漠然疏离,“魔尊,从你拔剑插进我胸口时,我们确实该恩断义绝了。”
陵亦眼中血色暴起,瞳孔微微战栗,身体在颤抖,他是认真的?
心中的苦楚难以言表,强压心中酸涩,轻声开口,“正如本尊所愿。”
穿水净率先攻击谢翡。
谢翡手中长剑,凝剑气,挥出落星沉剑法之中最如梦似幻的一招,也最是狠毒的一招,苍烟落照。
赢离原本以为谢翡是假作帮忙,为了帮助陵亦脱身,没想到,他真的对陵亦下死手攻击。
他站在一侧,含笑看向陵亦,似乎不可置信,用穿水净抵挡时,为时已晚。
剑光泠然,穿透陵亦的身体。
谢翡不留余地,再一次施展落星沉剑法一点残红。
陵亦想起,最初游舟骗自己习得落星沉剑法时,还骗自己这剑法是他自创。
如今正主施展落星沉剑法,风采卓然,果然不同凡响。
落星沉一点残红!
陵亦手臂的灾厄死印偏偏此时发作,体力灵力震荡,无法掌控穿水净抵御。
剑光横跨天际如流星,杀气腾腾。
一击穿透陵亦腹部!
陵亦身体坠落,下面是滔滔天母河,深不见底,奔腾不息。
谢翡与赢离落在天母河岸边。
赢离目光灼灼盯着谢翡,谢翡面目表情的盯着坠入河中之人,被河水淹没。
就在此时,两名神秘蒙面女子如九天玄女,身形翩若惊鸿,从天而降,坠入河中,救起陵亦,瞬间远离,身形步法诡异。
谢翡施展移形换影,手中一剑剑招寒水无痕,长剑如金蛇,追逐逃跑三人而去。
遗憾的是,她们足下金莲频闪,遁空而去。
赢离遗憾的开口,“没想到,藏步师一族,对魔尊依旧忠心耿耿。”
谢翡自责,“是我出剑慢了一步,没想到,他留有后手。”
“牧流,你怎么会对聆枢动手?”
“梅寒,我千年前的记忆,有些混乱,我记得聆枢劈了一座山,与我决裂。是不是?”
梅寒点头,“是,当时我也在。”
“恐怕聆枢他早已觉醒,我坠入黑龙渊之后,正是被他所救,他带着我入了陌桑阁,让我成为异人幽浮的血傀儡,对我而言,是奇耻大辱。”
谢翡一脸愤恨之色。
赢离喃喃的问,“之前牧流为何不曾告诉我?”
“你之前被天道门追杀,若是我表明身份,只会拖累你的名声,在无字碑神殿,聆枢对你出手,我与他动手,差一点暴露自己的心意。那个时候,我还受落安城幽浮控制,他创造了一种颈环,能够控制我,我不得不虚与委蛇,更不能让聆枢察觉我觉醒。”
赢离回忆起,当初在落安城初见,他脖子上确有颈环。
又信了几分。
“牧流,你说你的记忆出了问题?那你还记得,你假死之后,发生了何事?”
谢翡摇头,“之后的事,不记得了。”
谢翡似在回忆,“前不久,我见到了谢玉衡,他告诉我,我们在千年前,已结为道侣,我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
赢离深知牧流个性,身为人皇,天生不屑于撒谎,爱憎分明。
当初,封白仙尊反对他与聆枢交往,自己拿正邪不两立逼迫他,他们都不曾分开。
后来,他们聚少离多,加之自己施了点手段,让聆枢主动与他决裂,他们根本不会成为陌路。
每每聆枢与他产生口角,牧流便会拉着自己,借酒消愁。
“牧流,你当真与聆枢断了干净?”
谢翡执起赢离的手,“不说千年前后来的记忆我不记得了,就说千年后,你是阿离,我是谢翡,我们之间的情谊也是他不能比的。”
赢离动容,“谢翡……”
谢翡深情凝视,眼神充满爱意,“此时,我才觉得,千年虚度,落花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对不起,我明白的太晚了。”
梅寒投入谢翡的怀抱,“不晚,牧流,谢玉衡说的没错,千年前,我们已结为道侣,你早在千年前已经选择了我。”
谢翡心中寒意森然,原本在段子安的记忆珠中,他对那人究竟是梅寒还是他人假冒,还半信半疑。
在他带着各仙门的人来谢府,对陵亦兴师问罪时,他对他还保留一丝希冀,希望这一切,都是他多想,都是误会。
“梅寒,你知道落霞郡吗?”
梅寒疑惑,“落霞郡?”
“之前,我在陌桑阁无意发现一颗蒙尘的记忆珠,是一位仙门子弟的记忆珠,千年前仙门子弟在落霞郡消失,被害之事,我在他记忆珠里发现,聆枢曾经出现在落霞郡,救了容锦。”
谢翡见他一脸迷茫,“你不记得容锦了?”
赢离失笑,“容锦,我当然记得,还是拼桌一起吃饭,认识的。”
“是啊,我没想到,他竟是巫瑶一族的人。我怀疑,学宫弟子在落霞郡被害,是聆枢与容锦联手的行为。”
“记忆珠里还有什么?”
谢翡摇头,“记忆珠似被破损,只有聆枢救容锦出落霞郡的那一幕,这一幕已经能够证明,聆枢脱不了干系。那个时候我时候才知道一切,连累你很长一段时间,对各个仙门无法交代,委屈你了。直到众生相祸事,你献出明镜台,救了东陬仙门,他们才对你改观。”
赢离松懈下来,“牧流,我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我只在乎你的想法。你觉得我受了委屈,我就不觉得委屈了,一切都值得了。”
谢翡继续说着违心之言,“梅寒,我不会再辜负你……”
谢芳树摇着扇子走过来,“二位仙尊,我家后花园景致宜人,确实适合谈风弄月。只不过,前面各仙门掌教闻讯而来,等着二位仙尊出现,我只能做这个煞风景之人,来打搅二位仙尊的雅兴了。”
谢翡松开赢离,佯装咳嗽了一声。
赢离这时,才有真实的感觉,眼前之人,真的是牧流,不是替身,不是他的幻想,是真的。
赢离与谢翡一同出现。
谢翡一眼扫过去,大概除了神女峰,都到齐了。
郁孤台,一位少年坐在主位之上,正襟危坐,一本正经,“之前,我还不相信,见到二位,才敢相信,真的是二位仙尊。”
赢离含笑,“我倒是一眼认出,恣妄君。”
谢翡默念,是与聆枢在断桥残湖死战的恣妄君杜七堂。
杜七堂冷哼一声,“本君今日来,可不是为了与二位仙尊喜相逢,而是想质问二位仙尊,我们与魔头死战断桥残湖时,二位仙尊在何处?”
谢玉衡道,“杜兄消消气,之前不是给你解释了,若非牧流仙尊假意与魔头交好,又如何获得阴山渡桥的原石,炼化无字碑,这一切都是以大局为重,仙尊为了天下,五陬平安,牺牲良多。”
赢离道,“不错,诸位仙门主,如今能够安然坐在这里,那是因为牧流深知聆枢的修为深不可测,哪怕我们一起,最终也不过是白白送死。”
“所以,你们利用我们,让我们白白送死?”杜七堂厉色质问。
谢翡道,“诸位忘记了,封白仙尊飞升的时候,给我留下一件神器万物生,我们能够在千年后觉醒,正是得益于神器万物生。恣妄君,当初我若是与诸位一道,恐怕根本没机会施展万物生的力量。”
“我分明听说,二位仙尊在我们对打的时候,结为道侣,谢玉衡,这可是你告诉本君的,是也不是。”
谢玉衡呵呵一笑,“恣妄君,我是这样说的没错,这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