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奉郡
落梅山庄倒塌,一夜之间,数具干尸从地底露出来。
不出数日,街头巷尾,传遍了,这是西陬霜天晓楼的少尊主所为。
谢幽又背了一口黑锅。
赢离隐藏在人群之中,听着大家的议论,随后隐去了身形离开。
段轻尘领着白帝城的弟子们,处理尸体。
谢芳树抱臂而立,“一具具干尸罢了,有何好看的?”
段轻尘哼了一声,“我是白帝城的少城主,查出真凶,这是职责所在。”
“……”谢芳树没有打击他,死者都是无名散修,身上无身份印记,若是真想查出真凶,段城主怎么派你来。
只是为了应付而已。
一位身形娇俏的少女,混迹的围观的人群中,望向废墟之中的尸体,若有所思。
她本想悄无声息的离开,却引起了谢芳树的主意。
谢芳树脚步跟上,直到出了观奉郡,才现了身,试图拦住少女。
少女是含情易容所扮。
“你是谁,为何要拦住小女子的去路?打劫?劫财?劫色?”
谢芳树扇子一挥,“姑娘误会了,公子我家财万贯,银票当厕纸用都没问题。我喜好男色,不好女色,故而,我既不劫财也不劫色。”
“……”含情没想到,修仙者还有这种类型的,“那你拦住我去路,难道是为了杀我?”随即做出害怕的神情。
“……本公子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你,只是想问问,姑娘刚刚在落梅山庄,见那些触目惊心的尸体,面不改色心不跳,胆子可不像是会怕的。姑娘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含情想着,自家公子又遭受诬陷,回了霜天晓楼,萎靡不顿。
自己偷偷跑出来,寻找凶手。
若是告诉他们,是不是借着他们的手,可以找到凶手。
含情只一言,便说,“这是逢魔功所致。”
“逢魔功?”
“通过吸食、吞噬的方法,提升自身修为的邪功。”
“难道姑娘说,这真是魔修所为。”
“这种功法,魔修当中,无人会用这种鸡肋的方法修行。”含情鄙视的道。
谢芳树笑笑,这种语气怎么像极了魔修。于是,虚心请教,“敢问姑娘,谁会用这种方法修炼。”
“修仙者改修魔道,抑或是魔道改修修仙者。这种功法,最为适合,速成。”
谢芳树道,“姑娘见识多,不如随我一道回去,一起查出凶手。”
含情正待答应,收到了让她回去的符文传讯。
只好脚下生莲,遁逃而去。
段轻尘让弟子收敛了尸体之后,一转身,发现谢芳树不见了。
却在人群之中,发现了熟人。
“阿翡,好巧,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段轻尘随后看他身后,“怎么不见阿陵?”
谢翡道,“我也正在找他。”
段轻尘皱眉,“他失踪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翡摇头,“我也不知。”
段轻尘忽而道,“啊,我终于知道,阿翡跟上次有何不同了,你的眼睛复明了!”
谢翡没有多讲。
段轻尘真心替他开心,“虽阿陵不在,但相逢必是有缘。不知阿翡接下来,去往何处?要是顺路,不如一道。”
“白帝城。”
“那便是同路了。”
白帝城最后的一段路,是一望无际登天梯,仿佛看不到尽头,视野里的尽头是层层叠叠的祥云。
云霄之上是东陬修士最爱消遣的去处白帝城,绵延万里的仙山群。
“帝骖龙翔”四个金光闪闪大字,刻在入口巍峨石碑上,在层层叠叠的云霄之间若隐若现。
眼前的白帝城仙峰林立,悬于高空,层峦叠嶂,云雾缭绕,宛若真正的仙境,是昔日第一任白帝城城主封白的功劳,各仙峰在浮空阵法帝骖龙翔大阵的驱使下,连通六条灵脉上浮半空,宛若蛟龙腾飞,首任城主封白在白帝城城门高悬一块石碑,上书“白帝城”,蕴含无上剑道真意,年轻的修仙者最爱来入口处感悟真意。
赢离来白帝城的路上,遇上洛承,洛承死缠烂打,非要跟在他身边。
赢离没有赶走他。
二人同行,来了白帝城。
一个长相憨厚讨喜的少年走过来,“二位公子是第一次来白帝城吧,需要小的阿金效劳吗?”
赢离随手给他两片金叶子,“怎么看出来的?”
少年阿金接过,“公子气度不凡,若非第一次来,也不会选择从登天梯上来。”
“这白帝城还有其他来去方式?”
“白帝城是东陬最有名的修士消金窟,接送方式繁多,五彩飞銮车接送、八宝珠帘飞舟接送、传送大阵往返。”
赢离明白了,登天梯是无需花银子的,其他方式需要花银子。
“那我雇你带我们游览白帝城,需要花费多少?”
少年伸出一只手,“五片金叶子。”
赢离又给了他五片金叶子,“你先给我们讲讲,白帝城有什么好逛的?”
“公子,且听小的说,这白帝城最值得去的就是花间峰,花间峰上有花间斗叙、花间食肆、花间汀、花间珍器阁、花间重楼、花间玉楼等等。”
“哦,那你推荐去何处?”
“看二位公子,喜欢刺激的,去花间斗叙,吃好喝好去花间食肆,住店去花间汀,嘿嘿,若是想要消遣解闷,去花间重楼,最近楼里来了一位名唤真真的琴师,花间重楼的门槛差点都被踏破了。”
洛承想要说话,一句都插不上。
赢离道,“前面带路。”
“好咧,二位公子跟上,阿金带你们乘五彩飞銮车去花间峰。”
花间峰,正像阿金说的,整座山峰,不像世外修行之地,神圣、静谧。
宝马雕车香满路,雕梁画栋万灯明,一步一景,处处锦绣,龙鱼灯随风舞动,处处笑语喧哗。
一色的匾额上都是以花间开头的,花间斗叙、花间食肆、花间汀、花间珍器阁、花间重楼、花间钱庄等等,修士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他们在一个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四字花间斗叙的地方停下。
“花间斗叙,这是什么地方?”
“白帝城禁止私斗。花间斗叙是修士唯一可相互挑战对决的地方,围观修士还可下赌注。”
“有几分意思。三师兄,要进去吗?”
洛承没想到,他会询问自己的意思,还叫自己师兄。
一路上不曾理会自己。
“一切交由小、阿离做主。”
花间斗叙,是白帝城唯一的、合法的挑战场所,挑战者将自己想要挑战的人报给花间斗叙,花间斗叙会将挑战名帖送给应战者。
前厅看似风雅之所,长廊九曲环绕之后,森然威严的竞技场映入眼帘,围观的足有上千修士。
中央数个擂台飘浮在半空之中,令人目不暇接。
四周的石碑之上记录着对决者的名字,对决场次,位列名次,赌注。
阿金见赢离目光落在石碑名字上,非常有眼力见,“榜首是郁孤台的少君杜如晦,剑痴。说起来有些奇怪,最近不怎么来了,押他准会赢。其次,是白帝城城主段城主的儿子段轻尘。不过大多数参加挑战的,验证自身实力是一回事,主要是开销太大,缺银子了。”
赢离想了想,“暂时先去别处逛逛吧。”
阿金看了下时辰,“一个时辰到了,若是想要继续雇佣阿金......”
言外之意是得继续给金叶子。
赢离随手给了他一把。
阿金接过,格外的热情,问二位公子还想去哪里?
待他们在花间食肆一顿饭花了五十金叶子,在花间汀住一宿花了五十个金叶子之后,对阿金的话便深有体会,开销实在太大。
洛承道,“白帝城是明晃晃的抢钱嘛。”
阿金跟着一起吃的,把自己所知道 ,讲出来,“公子有所不知,花间事业,是凤凰林谢家的,谢家三杰,无论是修为还是经商天赋,都首屈一指。花间峰能有今日模样,可离不开谢家三位公子。只是现如今,谢家大公子谢必瑟已是主君,二公子谢芳树打理花间峰的产业,三公子谢青峰协助谢主君负责管理凤凰林门内事务,各司其职。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凤凰林当之无愧是,东陬仙门当中的最财大气粗的。”
赢离想着摩罗的说法,饭后,与洛承一道,信步至花间重楼门前,果然是门庭若市,座无虚席。
洛承问,“要进去吗?”
赢离道,“能让门槛被踏破的琴师风采,自是要见识一番。”
打发了阿金,二人入内。
金碧辉煌的花间重楼,处处金银玉石夜明珠,珊瑚摆件,珠光宝气。
一道道朦胧月光纱隔成的雅座,不知桌上点的何种香,细嗅之心旷神怡,芳气笼人。
来得早,不如来的巧。
周遭兴奋的叫喊着“神秀公子!真真仙子!”
烟波莲池中央,朱栏玉石堆砌,锦绣高台之上,七色烟霞屏风前,一位白衣胜雪、面冠如玉的公子,出现在七色屏风前,一派自在优雅的坐下,低首抚琴,如玉的十指扣动琴弦,举手投足之间的风华,眉眼风流,无怪乎神秀二字。
琴声起,一位惊鸿仙子羽衣飘舞、娇若春花、媚如秋月、步步生花,落于高台之上,翩跹起舞。
两者配合的天衣无缝。
赢离看了个热闹,回首,端起桌上琥珀盏里琼浆液,尝一口清香甘冽,不由得多尝了两口,玩味的道,“酒倒是不错。”
洛承猜不透赢离为何要来白帝城,又不知他想要做什么。
之前,他在落梅山庄之事,已让很多弟子,对他改观,“阿离,你来白帝城是?”
赢离道,“三师兄,之前因着祸玉的作用,我犯了大错,如今我只想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弥补之前犯下的过错。还有阿姐,我不想让她蒙羞,三师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洛承郑重其事道,“小师弟,我就知道,师姐没白疼你,我也没看错你。我这就去信给师父,让他跟掌教求求情,让您重返天道门。”
赢离语气落寞,“三师兄,谢谢你相信我,只是我不能回去,我对不起死去的弟子们。”
洛承对赢离的身世,深感同情,“小师弟,这不是你的错。一切都是命运捉弄,你也是受害者。”
赢离道,“三师兄如此相信我,我也回报师兄一二。三师兄,我愿随着师兄入千魔塔试炼,助天道门夺魁。”
“小师弟,你果然还是想着天道门的。且等着我的好消息。”
赢离望向高台之上的神秀公子,莫名觉得,他的侧脸,像极了跟着谢翡的陵亦。
只不过,那个陵亦对着外人,总是凌厉锋芒、深藏不露,而这个神秀端方清雅、淡雅如菊。
不知赢离一人这么觉得,这位神秀公子,像极了陵亦,就连二楼雅间的谢翡都觉得。
一曲奏罢,琴师缓缓起身,正待离去。
一位修士踏空而行,上了高台,“神秀公子,请留步。”
不等神秀有所反应,花间重楼的护卫早已跃上高台,护在神秀前面,“此处是花间重楼,休得在此胡闹,速速下去。”
修士不顾护卫阻拦,大声求爱,“神秀公子,自打初次见你之后,我对你日思夜想,想与你结为道侣。”
一人为之,众人纷纷效仿。
高台之上,济济一堂。
“神秀公子!”
“真真仙子!”
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护住神秀的护卫们早被修士们扔下了高台,跌进莲池。
护卫只得起身,去寻主事的二公子谢芳树。
谢芳树对着段轻尘、谢翡二人,道了一声失陪。
神秀面对此等情形,荣辱不惊,将真真护在身后,“承蒙各位公子喜爱,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一琴浮现,五指一拨,琴音附带杀伐之气,将所有的修士震下高台。
神秀十指拨弄琴弦,那些修士捂住耳朵,在地上、莲池里打滚,仿若魔音入耳。
真真倾城一笑,终是被他们狼狈的模样引得发笑。
一道青年的声音响起,“神秀公子,他们好歹都是花间重楼的客人,好歹给我留三分薄面,这样做,我如何收场?”
神秀莞尔失笑,“谢二公子迟迟不出面,神秀便自作主张,得罪了。真真,我们走吧。”
谢芳树落在高台之上,扇子一合,拦住神秀他们的去路,“多情却被无情恼,他们的心情二公子我是感同身受,但是,不能委屈了神秀公子。”
谢芳树站其身侧,笑眯眯的面向在座的修士们,“诸位,神秀公子从今日起,是我谢二公子的人,切莫惦记。”
神秀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带着真真翩跹一跃,下了高台。
谢二公子一句话让他停了脚步,“若是神秀离去,试炼名额之事......”
神秀转身,笑意盈盈,“二公子有何吩咐,神秀照做便是。”
谢二公子一跃,至神秀跟前,“去楼上雅间,我准备了好酒好菜。”
语气意味深长。
真真眼神一眯,就想揍人。
神秀,亦或者说是陵亦假扮的,“恭敬不如从命。”
神秀让真真自行离去。
谢二公子大手一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诸位客人的花销,我谢二做主,今日一律全免。”
满堂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