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离御剑而来,“如练大师,我是天道门的弟子赢离。之前,我和师侄遇上异人追杀,是非羽、陵亦两位公子救了我们。大师,他们绝不是异人。”
如练收敛气息,“既然是天道门的弟子作证,小僧姑且相信两位身份。”
陵亦瞪视如练,“和尚你相信不相信,我根本不在意,你无辜出手伤人,岂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陵亦,我无大碍。刚刚那一掌,大师收了力。”谢翡开口。
陵亦这时突然想起,他刚刚焦急之下,好像叫了谢翡的真名,好在赢离似乎没有听到。
那边赢离问起如练的身份。
如练自称,自己是广寒寺的和尚,出来历练,路过此地。
听闻了恶鬼行凶之事,故而滞留此地。
“大师,可曾上吴府?”
“不曾,打算今日去。”
赢离邀约,“那大师,不如一道。”
如练想了想,他心中依旧对谢翡、陵亦身份存疑,对赢离的提议,欣然接受。
几人朝着吴府的方向行走。
半路上,赢离问起陵亦的剑术,不知是出自哪个仙门。
“无门无派,只是跟随几个散修,学了一些。”
在仙门当中,仙门弟子学得是本门正统剑术。
也有像陵亦所言,一些散修遇到合乎眼缘的,会传授功法。抑或是抢夺其他散修的功法,学为己用。
于是,赢离不便继续再问。
一路上,人人传着吴家闹鬼的消息,人心惶惶。
一位打扮清新的少女听了一耳朵。
“吴家闹鬼的事,哎呦,真是太恐怖了,青面獠牙,舌头伸出来比擀面杖长,吓死人。”
“谁说不是,一个大善人家,怎么偏偏就遇上这种事?”
“闹鬼?感觉很有意思的样子,公子,不如去看看?”少女似乎很感兴趣。
“都说是青面獠牙的恶鬼,看了小心做噩梦。”紫衣公子,面带华丽的面具,似乎不想去。
“万一,是漂亮的艳鬼呢?”
在那些人绘声绘色的讲了之后,紫衣公子还是跟上少女的步伐,问清楚吴府的方向,一起去了。
门口张贴了数张告示,重金悬赏,捉鬼的能人异士。
少女和赢飞同时,将手伸向一张告示。
赢飞望向来人,面若桃李的少女,不由的松了手。将那张告示,让给了她,又径直揭下另一张告示。
门人领着几位入了正厅。
只见大厅之中,已坐了四位,其中一位紫衣公子,光洁的额头,深邃的眼神,如雕似刻的脸颊侧影,带着精致的白色镂空雕刻的面具。
少女将手中的告示,递给紫衣公子。
紫衣公子只扫了一眼,便放在桌上。
被鬼魂折磨的了数日,不曾好好休息的吴大善人,在管家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管家替吴大善人开口,“诸位,实不相瞒,我家老爷近日受到惊吓,如今已不能开口说话,就由林管家我来替老爷问问诸位,谁能诛杀那个鬼,谁就能得到赏金。”
那个少女咯咯的笑,“林管家,鬼已经死了,又如何被诛杀,你这不是为难人嘛。”
管家自知说错话,“还请各位高人各施本事,捉拿了那个鬼。”
“捉一个小鬼而已,对于我家公子而言,小菜一碟,你们都赶紧滚吧。”
“含情,不可无礼。”
赢离倏然抬首,直直的盯着紫衣公子。
一个落拓的中年刀客道,“我这把刀饮血多年,正想尝试一下,斩鬼。”
另一个是神婆,口中念念有词,显然不愿意放弃重金。
还有一个,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闭口不言。
和尚一踏入府内,便感觉到一丝魔气,悠悠开口,“阿弥陀佛,贫僧如练,来自广寒寺,来此处,是见府上有一丝魔气。”
吴老爷颤巍巍在纸上写了一会儿。
管家接过来,看了之后道,“诸位能人异士,我家老爷说,只要能驱除鬼,每人十两黄金。如练大师的那一份,老爷说,权当捐赠给广寒寺的香火钱,行善积德。”
“看似公平,却又不公平。”紫衣公子道。
“怎么不公平。”老刀客纳闷。
“万一有人浑水摸鱼......”紫衣公子若有所指。
“也对,那这位公子有何良策?”
“轮流,每一日,一个人。听说,那鬼每日都会来,是不是?林管家?”
吴老爷又写了数行字。
林管家道,“既如此,便依照这位公子所言,轮流来。”
老刀客道,“那谁第一,谁又是最后?最后一个岂不是最吃亏?”
紫衣公子道,“既是我的提议,我最后一个。”
老刀客思索了一下,“好,既如此,我......”
话未说完,如练道,“贫僧第五。”
老刀客谨慎了点,开口道,“我第三吧。”
剩下第一与第二、第四的位置。
赢飞开口,“我第一。”
吴管家见他年纪轻,似乎不是非常信任,“小公子,不知你是哪门哪派?”
“这重要吗?”
“呃......如果这位公子缺盘缠,我家老爷可以给你。”
赢飞年纪小,面嫩,“莫要瞧不起人,我......”
之前,因为怀疑非羽、陵亦异人身份,赢飞被赢离训诫,是以来的路上,他与小师叔约定,要凭借自己的能力来历练。
虽然相貌不俗,然因为年纪原因,难免被误会成那个浑水摸鱼之人。
赢飞的做法很直接,从袖中反而掏出一堆宝石,全是离开天道门时,赢汐和洛承给的,“这些够不够?”
对面一直装作世外高人的老头,打量了一下赢飞,眼中冒着精光。
林管家笑道,“小公子这是何意?”
“这些给吴老爷,本公子就要第一个捉鬼。”
林管家只得请示吴老爷,最后道,“公子,那些宝石还是收起来吧,小公子要第一便第一个吧。”
赢飞收起宝石。
赢离对自家这位师侄,还真是没有办法。
冲动莽撞、又天真无邪,又不谙世故,得罪人也不自知,被坏人盯上也不知……
一直未曾开口的老道,“老夫第二。”
那第四便是那神神叨叨的神婆了。
谢翡和陵亦则表明,只是与赢离他们同行,无论是对捉恶鬼,还是十两金子都不感兴趣。
一来,无赏金的任务,谢翡提不起劲。
二来,他们被和尚盯上,还是小心行事,不出头为妙。
再者,谢翡异人身份,被和尚怀疑,还说得过去,陵亦为何会被怀疑?难道是穿水净的关系?穿水净一直在他身上?
如练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谢翡和陵亦。
商议好了一切,林管家吩咐仆人,将他们送往客居的偏院。
紫衣公子和少女含情起身离去。
赢离一直看向紫衣公子,少女含情觉得好笑,低声道,“公子,对面那个道士一直看你。”
紫衣公子面带微笑,“谁让你家公子人见人爱。”
似乎习惯了被注视,根本不在意赢离的打量。
“明明都带了面具。”少女嘀咕着。
赢离跟上紫衣公子,“这位公子,请留步。”
紫衣公子转身,“?”
赢离道,“公子,你能不能将面具揭下来,给我看看。”
紫衣公子,正是第一次出远门,离开西陬的谢幽,闻言含笑,“这位公子,你这样冒昧的搭讪,似乎于礼不合。”
刚刚在大厅,是紫衣公子提出的办法,赢离误以为他们是为了十两黄金而来,跟自家的小师侄一样,拿出一堆宝石,“这些宝石价值连城,比十两黄金值钱,这些都给你,能不能摘下面具?我就看一眼。”
谢幽笑了笑,径直离去。
少女含情嘲讽,“我家公子岂会看上这点东西,肖想我家公子,没门!”
赢离不死心的追上他,稍微带了一点灵力,阻止他,要知道他现在是逍遥境的修为,轻轻一挥,都能将整个吴府夷为平地。
谢幽挥手一弹,就像拭去尘埃一样,轻易的化解,步履轻松往前。
赢离还想上前,赢飞纳闷,“小师叔,你认识他吗?”
赢离还想追上紫衣公子,他必须要确认,那人是不是谢翡。
像,真的是太像了。
谢小七的意外身亡,是他心中的隐痛,一直以来,他以为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如今看到一个人,长得如此相像,给他的感觉如此熟悉,他能不在意吗?
万一,谢翡另有机遇,还活着。
赢离追上去。
谢翡和陵亦选了一间房,想要关门。
如练跟上来。
陵亦眯着眼睛,“和尚,你什么意思?”
如练指向谢翡,“小僧刚刚伤及了这位公子,心中有愧,愿替他疗伤。”
“不必了。”
“小僧......”
谢翡打断他,“大师,你有话不妨直说。”
“小僧见施主身上,诸多因果,竟看不透,颇为在意。”
“谢翡虽自知修为不如大师,但是大师如此咄咄逼人,我不介意,拼死一搏。”
如练喋喋不休,自说自话,根本没听懂谢翡的暗示与威胁,“施主,小僧虽然参不透,但是小僧的师父,是广寒寺的主持,他或许能参透。两位施主,可愿随小僧,一起回广寒寺?”
“不必。”
“施主不关心,小僧却不得不关心。”
“他的事与你何干?”陵亦实在不明白,这和尚从哪里冒出来的,为何又如此在意谢翡。
“沾染万千因果之人,要么是大善之人,要么是大恶之人。如若是大恶之人,小僧是要替天行道的。”如练的语气非常认真。
那边被赢离纠缠的紫衣公子,听到和尚的言论,觉得有意思。
停了脚步,“这位小师傅,似乎深知佛法,既如此,不如说一下,这位吴大善人的因果?”
如练闭目,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因必果,果缘因。小僧说过,只因吴府有一丝魔气,并不为驱鬼之事而来。”
紫衣公子又言,“这位公子年纪轻轻,又如何看起来像大恶之人?”
赢飞不以为然,“他哪里看得出来年纪轻轻,皮相是外物,可万般幻化。”
施展术法幻化成童子、中年人、老头。
老刀客见状,吃惊的道,“原以为小公子驱鬼,是说笑。没想到小公子竟是方外之人。”似乎不敢相信。
接着又道,“难道世上真有仙人?”
“什么仙人,是修道之人。”赢飞好心解释,“所以,那个林管家,竟然嫌弃我面嫩,其实我很厉害的。”
几人打岔,如练等他们说完,方才开口,“小僧说过,因必果,果缘因,千丝万缕的因果纠缠,想必这位公子所走的道是一条极度危险的道,一时不慎,便万劫不复。”
谢翡此时根本不关心一时不慎,万劫不复的下场。
“砰!”将所有人关在外面。
赢离继续追着谢幽,只关心紫衣公子是不是谢翡。
谢幽则是朝赢离一瞥,带着含情选了一间房。
引领他们入住偏院的,依旧是林管家。
林管家歉意的道,“因着闹鬼之事,老爷担心波及无辜府中的下人都辞退了,只有我一人,招待不周之处,尚且见谅。”
“无妨,不在乎这些。”老刀客如是道。
含情推开窗户,见池边那棵玉兰树,花开争艳,赏心悦目,不由的出门,上前想要摘下一朵。
林管家阻止她,“姑娘,切莫上前。”
“?”
“那棵玉兰树是老爷故去的夫人,最喜欢的,甚为珍惜,万望不要摘下它们。”
老刀客倒是对鱼池周遭堆砌的乱石颇为奇怪,“这些石头堆砌的乱糟糟的,连我这种江湖粗人,都不觉得好看啊。”
林管家赔笑,“夫人去世后,老爷一人独居,疏于打理。”
一直不曾说话的老道,“老朽听闻吴老爷善人之名,前来相助的,得一间屋舍居住,一切从简。”
林管家领着老道离去。
所有人住在一个院子,赢离选了紫衣公子的隔壁,偷偷驱使一个纸人,趴在紫衣公子卧房的屏风上。
小纸人目光所及之处,便是他的双目所及。
“公子,那道士看你的眼神,好生令人讨厌,我去将他的双眼挖了,如何?”
“你的修为不及他。”
“我接近不了,难道他已经有逍遥境?。”
“正是你想的那样。”
“那他岂不是,跟公子一样,是修炼天才。”
赢离竖着耳朵偷听。
“含情,别人不知,你还不知。”
“对不起,公子,是含情口误。”
到底是什么?
赢离,急死了,恨不得跑到隔壁,问个明白。
想到谢翡什么都不曾坦白,独自离去。遭遇不测。
他不相信,谢翡见到自己,会认不出自己,会不跟自己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