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偿？
楚亚心里敲鼓，表面上却把头一埋，回答：“我又没迟到，凭啥要补偿？”
——理性讨论，路沨这样的学霸，应该能听懂这句话的意思是“好的好的我这就以身相许我们赶紧开房”。
但很可惜，路沨好像没明白，反而继续耍赖：“可是，你再不来我就要跳江给明天的东方早报头条做贡献了，问题真的很严重。”
听起来，他也不介意暴露自己的目的：“所以，口罩能取了吗？我想……”
楚亚瞳孔一震，立刻拒绝得比谁都快。
“你想？想干嘛？”
“你想干嘛都不行！”
他的态度十分坚决，但路沨怔了怔后，好像想起了他上次说过的指导方针“想对我干什么就直接硬来别bb”——于是楚亚反应慢了两秒，还真被路沨一下勾住带子，强行扯下了口罩。
……卧槽。
瞬间楚亚就整个人都吓懵了，月光往这边一照，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把脸藏起来。
危急时刻，可行的方法本来有挡脸、蹲下来、要回口罩，但那一刻他却脑子短路，选择的是……一把抱紧路沨。
毕竟，这样只需0.1秒，他的脸就能直接消失在路沨视野、绝不会被看清长相，是最快最保险的途径。
可是0.2秒后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他却立马满脸发烫，连呼吸都快停了。
‘我艹。’他没什么文化，脑子里爆炸般喷发一万句脏话：我艹你妈你在干嘛？？？
就这主动投怀送抱的水平，站街恐怕都是浪费，应该直接钢丝球伺候。
夜风猛地一吹，楚亚被自己吓傻了，丢脸得想原地死亡，但形势所迫，他只能紧紧抱住路沨不松手，好让两人之间严密得一丝缝隙都没有，以此躲开路沨的目光。
周围的气氛立刻变得窒息般安静，对方胸膛那股淡淡的香水味裹紧楚亚，要了他半条命不说，还让他几乎分不清，耳边咚咚咚的心跳声，究竟是自己的，还是路沨的。
“你……”半晌，受害人路沨才愣愣地开口，“我……”
刚才还风骚浪荡的人，此刻居然像个被轻薄的黄花大闺女，两只手无措得没地方放，好半天才敢松松地搂一下怀里的人：“我、我没想到你居然这么……”
然而他一说话，楚亚就急得满脸血红：“我怎么了我！”“赶紧把东西还我！”“否则明天全队到殡仪馆给你哭丧你信不信？？”
“……”路沨理解过来他动作的目的，这才短促地笑一声，不怕死地紧了紧手臂，说，“那……要是口罩不还你，你是不是就得一直抱着我？”
逻辑完美，无法反驳。
“我……”楚亚喉咙发抖，立马跟只兔子似的在对方怀里乱动，说不定啥时候就要蹦起三尺高，路沨看他情绪过分激动，才稍微妥协：“行行行……不逗你了不逗你了——”
眼见路沨要放手，楚亚松一口气，正打算拿回东西后捶他进医院，然而这人居然毫无危险意识，又转而讨价还价：“那再抱一会儿，一分钟，我就松手，好不好？”
楚亚心颤了一下：再抱一会儿？还一分钟？？我看你是不知道龙城贵族楚少手上沾了多少鲜血，更不知道生命的可贵。
可是夜风里，路沨胸膛的香味却一阵阵勾引着楚亚的心神，几乎冲昏了他的脑子。
片刻后，他竟然真的乖乖安静下来，紧张得攥住路沨后背的衣料，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全自动语言攻击系统为什么突然失灵了：
“那……”
“那一分钟后你就把口罩还我……”
他居然答应了路沨，就像他本来也没打算拒绝。
“嗯。”路沨听完，当然要得寸进尺了，“那就你来倒数，从60数到0，数完我就放，怎么样？”
“你……”楚亚激动得又想骂人，却差点咬到舌头，只好紧了紧牙关作罢。
——算了，脸都丢尽了，也不在乎这一星半点。
于是他总算挤出一个字：“……行。”
虽然那一刻他想的其实是，等我重获自由，一定要杀了你灭口，守寡终身都他妈行。
***
江边的风穿行在花香里，空气中开始充满夏夜最动人的气味。
60秒，紧贴在一起是真热。
楚亚红透了脸，埋在路沨胸膛死去活来地倒数，每一个颤抖的数字都像是自己荒.淫无度的报应。
对方的呼吸声随着他的声音加重，却不忘时不时拿手摸摸他后脑勺，也不知道究竟是好心想安慰他不要紧张，还是故意想加重他的紧张。
到最后10个数字，楚亚脑子里已经一团乱麻，不自觉地放慢速度不说，数到“0”时还顿了一会儿，才羞得无地自容地拱拱路沨胸膛，不舍地抽出了手：“给我……”
路沨脑子里估计也没想什么正经的：“你……把话说完整。”
“是给你口罩，不是给你。”
“不然，你声音突然这么软，我会忍不住联想的……”
“……”楚亚的脸噌地发红，一下没忍住打人的冲动，“找死？”
路沨回过神来，委屈地喊完两声疼，才犹疑地松开臂弯：“其实……你现在还戴着口罩，算什么特殊情趣？”
保命要紧，楚亚低头赶紧把口罩戴上，挣开了路沨：“我说过我们只是网友，十亿看脸，最多八折。”
——再不分开，他怕自己今晚就要被送去心肺复苏，提前告别这个美好世界。
“可是……”路沨好像很疑惑，又只能妥协，“……行，网友就网友。”
“你都强抱我了……还网友。”
他不顾楚亚脸有多红，声音带着股微妙的赌气，目光也再次落在楚亚领口，转开话锋：“白衬衫新买的？没看你穿过。”
楚亚还没缓过劲来，心里嘀咕“只见过两次面你当然没看过了”，但却不忘跟路沨打听：“……不好看？你是不是觉得像卖房的？”
至少他自己照镜子的时候，感觉只差个售楼冠军奖牌了，路沨却缓了会儿呼吸，说：“没有，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
很显然，路沨其实还想证明什么：“……为了来见我才穿的？”
“……”楚亚微张着嘴，不想否认，又没办法承认，于是只能酸了唧地回答，“……沨神毕竟是送了我几十万礼物的金主，我总不能披麻袋来见？”
反正langhuay只是你找的楚神的替身，你又不会真心实意。
“金主？”
对这个词，路沨好像很惊讶，但三秒后，他又故意用轻薄的目光打量楚亚，不禁笑了起来：“那我是不是该干点什么金主该干的事？”
楚亚呼吸一窒，立马扬起拳头揍人。
灯光下，两人就像一对普通的情侣般开始打闹。
以楚亚的武力值，两拳就送人进医院绝对没问题，但对方却边躲边抱怨“抱都抱过我了你怎么一点也不怜香惜玉啊”——这话无疑引来了几道异样的目光，毕竟不管怎么说，他俩都是男人——于是楚亚一无措，路沨就轻松覆住他拳头，把他拉到了自己跟前。
“没事，随便他们看。”停下一会儿后，路沨垂下目光，开始认真说正事，“你要的戒指……我带来了。”
一瞬间，楚亚的眼睛便略微放大，仿佛已经看见路沨单膝下跪的画面——他怂得只想抽回手，路沨却深吸口气，一手稳稳抓着他，一手拿出了兜里的小盒子：“是……是专门给你定的。”
然而真说到这个，楚亚反而又有点闷了——你要给你的白月光过生日，却拿我一个可怜无助又特别能喷的小主播做寄托，不是很人道？
“噢。”所以楚亚悻悻地回答，“我看看。”
两人沐浴在月光下，随着路沨打开盒子的动作，丝绒布打底的盒内很快出现一枚小小的戒指，不带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是简单大方的款式。
当然，也是楚亚最喜欢的类型。
于是楚亚终归红起脸，乖乖站在原地没动，以为路沨会给自己戴上，但是对方却清清嗓子把目光撇向别处，半天都没有要动的意思。
“咳，你先看看……喜不喜欢。”
这样的期待居然都能落空，楚亚气得只好一爪子拍上去把戒指拿出来——不夸张地说，他的动作粗暴得简直就像在吃手抓饭。
但眼看他就要戴上，路沨却稍一急切，又想阻止：“先、先别戴，你再好好看看。”
楚亚一脸懵逼：干嘛？难道还有什么机关藏宝图，藏着大清龙脉？
但看路沨反倒一脸期待，他也只能耐着性子，借助灯光端详那枚戒指。
十多秒后他发现，原来是戒指内部刻了几个精致的字母和数字——组合起来，是路沨的游戏id：aug11。
可谓直男常备小花样，淘宝爆款“女朋友收到礼物瞬间就哭了”系列。
谢天谢地，至少上面还没装能发光的七彩led小灯。
“……”所以楚亚想，距离自己说想要戒指才几天，这江浙沪包邮刻字服务还挺有效率。
但为了不打击路沨的积极性，楚亚还是夸了句“挺有创意”，而且这也并不影响他将心里小算盘打得啪啪响，直接给自己套无名指上了：“谢谢啊孙子。”
说着他把头一低，生怕被戳穿般赶紧往前走，身后的人一愣后也追上来，跟在他旁边。
树影一路洒下来，两人开始沿着江边散步，谁也不再说话。
夜风拂在脸上，他们一路经过了不少举止亲密的情侣，路沨却一直没什么动作，开口时反倒说：“快12点了……24岁了。”
楚亚默默听着，心里简直气得跺脚：所以……最终目的还真是散步看风景聊你的chuy？我看激情投河上东方早报头条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他愤愤地往周围望了一圈后想，现在就赶紧抓住我强吻我、说你其实是打算从此忘了白月光，可能还来得及。
然而路沨却丝毫没察觉到他的情绪，还说：“你将来有什么打算？真的要一直做主播？”
楚亚心猿意马，闷闷地回答：“不然能怎么办，回去送外卖别人也不要了。”
可路沨的脚步却突然停了：“送外卖？”
他好像非常惊讶：“你是说……你之前在送外卖吗？”
楚亚被刺得回过神，没想到路沨会这么诧异：“……干嘛？你看不起送外卖的？”
他瘪瘪嘴想，门不当户不对咋了，我也没强迫你和我结婚过日子。
然而路沨却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他似乎整理了一下情绪，好一阵才补充：“我是说，你原本应该挺有钱的？”
楚亚疑惑:路沨从哪儿知道的？难道……我真的很像收保护费的社会大哥？
所以他只能顺着这个思路回：“是啊……吃喝嫖赌都花光了。”
可路沨好像不是这个意思：“我不信。”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说着，路沨还犹豫了一下，丝毫不考虑自己会猜错的可能性，只问：“是能告诉我的麻烦吗？”
这让楚亚不由偏头看他，目光却终究黯了黯:“……不是。”
路沨舔舔嘴唇，只好回答“那有什么情况你一定要找我”，楚亚却低头，失落地踢了一下路边没清扫的叶子，嘴里含含糊糊:“不用了……反正你心里想的是chuy，又不是我。”
那一刻，他大概没看到，路沨头顶突然出现了多少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