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窗外,是大雨中也依然繁华的魔都夜景。

  有人只用一句“想你”,就把楚亚的心跳弄得比夏日的惊雷还响。

  他慌张又愧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唯独对路沨说不了真话。

  更不知道,路沨又为什么丝毫不介意。

  他心中突如其来的欢快像他妈100个唢呐在吹,但他嘴上却又死都不会表现出来:“……你想我干嘛?”

  所以他目测自己上辈子是属鸭的,全身上下哪儿都不硬,只有嘴硬。

  “想知道?”路沨却松松地笑,还有空调戏他,“想知道的话,把你问题里的‘我’和‘干’换个位置?”

  就好像得和他通话,路沨才能完全放松。

  楚亚懵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你——”

  ……你他妈的,都病入膏肓了,还有精力想这些??

  楚亚脸烫,一头栽到枕头里,嘴上却嘲讽:“就怕你现在没那个力气提枪。”

  “是吗?”

  路沨的声音里没了多少刚才的疲累,还不要脸地清清嗓子,说:“重大发现重大发现——其实世界上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姿势,那就是你可以上来自己动。”

  “我——”

  楚亚急火攻心,气得现在就想到战队喜提van-4分部队长初夜,对方则得逞地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正经:“……你别听雪哥吹啊,就是没睡好又对着空调吹太久,没什么事。”

  楚亚知道对方是要面子硬抗,但他的嘴依旧不温柔不体贴不贤淑,反而说什么“听不懂,跟我有多大关系”、“太弱了你,我通宵三天出来还能在网门口表演个倒拔垂杨柳”——到最后,他难受得只能拿被子蒙脸不说话,甚至想一了百了闷死自己,早登极乐。

  可路沨却偏偏一直在笑——听他半天没声音,他还喊他:“小哥哥?在?看看那个?”

  “……不看!”楚亚憋红了脸蹬开被子找回呼吸,酒店奢华的环境便随之闯入他视野。

  房间所有家具都是设计简洁的木质,每天有人清扫、换床单,还配了电脑、平板、浴缸、中央空调和红酒架,就差来点情.趣用品了——相比之下,前两年他自己找的地方只能叫圈(juan)。

  路沨对他很认真负责,却从没强求看他的长相。

  不夸张地说,对方现在就像块自己送到嘴边的天鹅肉,肉质细腻、外酥里嫩、金黄飘香,隔壁小孩看了都馋哭了,他却一口不敢咬。

  所以对方有多好,他就有多懊丧,又一道惊雷打下来,他才赶紧挤出一句话:“我觉得我可能是有病……路沨。”

  他很少叫对方的名字,也不敢给对方反应时间:“我不知道为什么,总他妈对你说不了真话。”

  “比如我其实真的很担心你,怕你……怕你猝死了我上哪儿住——”

  不用说,他是真快心态爆炸了:“……艹,刚才的后半句就不是真话。”

  然而接下来,任他坐立不安、越描越黑,路沨都只是在电话那头低低地笑:

  “……祖宗,我觉得比起直播平台,可能单口相声界更需要你。”

  ***

  夏日的雷雨天,似乎总是交错着很多能淹没思绪的回忆。

  但奇怪的是,只要心上人一出现,大雨就会突然变得无比美妙,反而适合就这样与世隔绝,躲起来偷偷和喜欢的人说说话。

  “乖,不急。”路沨的声音温柔,“你这种小病……以后我能帮你治好。”

  楚亚却心想你才是病源你怎么治——他逐渐自暴自弃,气自己气到想给路沨放首寡妇歌,也只能用官方语气说话:“你没出啥大问题就好,早点去休息,有什么事我和教练组来,你是最值钱的队员,玩坏了谁也赔不起,真别太累了。”

  ——否则,我怕我自己会英年守寡。

  路沨认真听完,大半的低落都一扫而空,要求还变得贼多:“好……都听你的,不过你得跟我说句其实你也想我,我才睡。”

  “否则……我宁死不屈。”

  带病的人自带撒娇优势,路沨声音微哑,楚亚听了都不忍心拒绝,只得反复舔嘴唇,强迫自己试试,然而很快,那边却突然闯进叶羽琛的声音:“兄弟,你咋了?我处理点急事回来他们就跟我说你快过去了?”

  于是三秒后,路沨只好咬牙切齿接他的话:“……羽神,像你这种国家免检驰名商标电灯泡,在哪都能发最亮的光,不急着这一会儿?”

  “?”叶羽琛走过来了,“老子都他妈快被south烦死了,能来找你是关心你……你跟谁打电话呢?”

  听路沨分心,楚亚赶紧抓住机会,小声而飞速地用方言说“我也想你担心你今晚会想着你睡觉的不是打飞机的那种想”,然后他便秒挂电话,自顾自地脸红到了沸点。

  他骗自己,路沨肯定没听到。

  就算听到了,也不可能弄懂那么复杂的方言。

  总之,路沨可以血赚,但他,绝对不亏。

  ***

  “……”路沨确实没全懂——这下不能问楚亚,就只能满脸幽怨地看叶羽琛,“你在搞我这件事上是真的有一手,兄弟。”

  “行行行,我的锅,明天分享个90分钟的片子给你总行了,功能都一样。”

  叶羽琛懂了什么后,大咧咧往他身旁一躺,道,“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不跟他直说咱们早知道他就是chuy大神?”

  说着,叶羽琛一翻身:“你赶紧用你的身子把他拐进队啊,south这个b……不知道整天都在想些什么,这比赛打个jb。”

  路沨脑子里全是chuy,以至于没太细想叶羽琛后半句话,只是眉头轻皱:“因为……楚神既然退役了这么多年,又明确拒绝说不愿意再打职业,我就不想道德绑架、强求他帮我们。”

  “再说……他在役那几年,糟心事不是一般的多,我也不想跟他多提chuy这个id,总觉得他心里会不好过。”

  “……哟,八字还没一撇就开始疼人了?”叶羽琛说,“你写小作文呢?不想让楚神陪你再感受一次电子竞技的残酷无情?”

  路沨不管他的夸张,先是点头,却又慢慢摇头:“但其实……我又一直在考虑,是不是我低估了他对游戏的热情。”

  的确,要说执着,换了三个电竞项目也要继续打职业的chuy,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执着。

  别人可以不清楚,但看过chuy比赛的粉丝一定很清楚。

  所以两个楚吹对视一眼,似乎都明白了此刻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虽然,后来叶羽琛依然无情嘲讽路沨“就你还生病?我看你这一脸春色都他妈快关不住了,气色挺好的啊——”

  ***

  第二天一早,楚亚6点就爬起来,捧着电话反复给路沨写消息、删除,写消息、删除,等崔雪致说“路沨起床了,马上吃早饭”,他才真的摁下发送:【早,路队,感觉好点了吗?】

  他就这点出息,他坚信用路队这个称呼,就是同事间的正常关心。

  他盯着手机,直到对方回复“好点了”才稍微松口气,然而,那边却又突然说:【但今天有个跟韩国、越南的战队约好了的训练赛,好不容易凑对时间,随便缺席不合适,也不好上两个新人,实力不对等,人家会有意见】

  楚亚记得,是有这么一场训练。

  再抬眼时,路沨又发来了一条新消息:【队医说今天还要吊针,我要是敢上的话他扎死我,所以雪哥已经跟其他战队说明了情况,你待会直接在酒店暂替我上游戏,你的手……恢复到现在偶尔玩两把应该问题不大,你就当是替夫从军了。】

  于是楚亚看得一懵,竟然不知道自己懵的是替夫从军这句玩笑,还是被要求暂代路沨打训练赛这件事。

  ——卧槽,说好的金屋藏我、怜香惜玉呢??

  而这一次,路沨的强势也溢于言表:【服从战队安排,你没有拒绝的选项,除非……手真的坚持不了】

  楚亚本想严词抗议,却不自觉活动了一下左手手指——脱臼的左手侧重的是手指按键、手掌外伤的右手侧重的是手臂甩鼠标,刚好,影响都不是很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