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没睡着。
时间太早，生物钟一时没调整过来只是一方面。
更关键的是，一闭上眼，脑海里出现的全都是那截腰。
魔怔了。
向晚强迫自己入睡。
江寻星也睡不着。
暖气开得太闷了。
他伸手想去够放床头柜的遥控器，摸了几下没找到，便睁开眼睛。
适应黑暗后，眼睛能看到一定范围的场景。
他看到向晚侧躺着，闭眼，眉间紧蹙，嘴里在默念什么东西，神神叨叨的。
“……”一看就没睡，江寻星问，“你怎么了？”
向晚：“！”
向晚干巴巴的解释道：“没事，有点热。”
“哦。”
江寻星把暖气温度调低，空调运转，闷闷沉沉的感觉好像散了些，但还是热得难受。
时间刚过凌晨十二点，比赛在下午两点，晚点睡不碍事。
向晚在床上翻了两圈，数了三百六十只羊，依旧没有半点睡意，自暴自弃的转过身，保持侧躺着的能够面对江寻星的姿势。
江寻星正在玩手机，屏幕的光调到最暗，打在脸上，那双好看的眼睛在黑漆漆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明亮。
他注意到隔壁床的动静，抬眸看了一眼：“？”
“睡不着。”向晚强行给自己的睡不着找了个理由，“手机光晃到我了。”
这人怕不是在找茬？
江寻星：“……我刚拿出来。”
向晚点头，肯定道：“我也刚被晃。”
江寻星把手机关上，不和这人多说话，转了个身睡觉。
再不睡明天要凉。
酒店的窗户紧闭，隔绝了外面绝大部分声音，空调运转，时而在头顶上嗡嗡作响。
呼吸声徘徊在耳畔。
很远，也很近。
这本来应该是个极意入睡的环境。
向晚忽然轻声唤道：“寻寻。”
江寻星“嗯”了一声。
结果向晚就只是叫了他，半天不说话，没下文了。
江寻星：“说啊。”
向晚踌躇许久：“不知道说什么。”
江寻星：“……那就睡觉。”
向晚：“哦，好。”
但一想到真要睡觉，心中莫名涌起一股不甘心的情绪，向晚在床上翻了两圈。
没滚下去。
床挺大的。
两张床一样大。
他问：“不然我们一起睡？”
江寻星：？？？？？
向晚又道：“或者你过来和我一起也行？”
“你有病？”江寻星撑起身子转过去，见这人已经坐起来抱着枕头正打算爬上他的床。
向晚摸了摸鼻子：“可能吧。”
“但你这逻辑不对啊，寻寻。”向晚试图让自己抽风般的行为合理化，“一起睡理由很多，怕黑啊，睡不着啊，床睡不习惯都是，再说我们都是男的，又没事。”
江寻星：“………”
就是因为都是男的才有事。
“是吧？”
向晚一直在观察江寻星的脸色，由莫名其妙到不耐烦再到发愣，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了他的痛点，但寻寻好像身体僵了一下。
趁着这个间隙，向晚脚一蹬，爬上了江寻星的床。
表现得太抵触反而显得刻意。
江寻星还并不想那么快就公布他的性向。
他只能僵硬的让自己尽可能的远离向晚，但这人，一点也没发现自己正和一个GAY睡在一张床上，钻进被窝，拍拍他的肩，低声哄道：“我躺好了，睡吧。”
江寻星：“………”
一开始是相安无事的。
江寻星背对向晚，不知道向晚是个什么姿势，很安静，很快就睡着了。
但没多久，江寻星便感到浑身发热，不是因为暖气温度太高，而是身体上的，脖颈后有令人发痒的呼吸，腰被人搂住，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避无可避的传过来。
向晚还毫无自觉的越靠越近，呼吸几乎要贴上他的耳朵。
然后……某种感觉……
江寻星低头看了一眼。
操了。
他猛的拨开向晚的手，逃跑似的翻下床，躺到向晚之前睡过的那张，把整个人蒙进被窝里。
向晚也醒了。
他躺了很久，直到没有任何动静，才在黑暗中睁开眼，看着空荡荡的另外半张床。
床垫很软，床单上还留着躺过人的痕迹。
而本来应该躺在这里的人，跑到另一张床去了。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被某种控制不住的身理反应搅得稀烂。
太……奇怪了。
预选赛前一晚，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历卓。
早在半个月前，他就在为预选赛做准备，和Pluto的妈妈团们一起定制了手幅灯牌，甚至还写了一道程序，能在Pluto拿到人头时自动连发十多条祝贺弹幕，给妈妈团的成员们每人发了一份。
比赛在下午，因此场馆十一点才开始检票入场，历卓孙岩和方吕赶来时，已经排起了长队，绕着场馆拐了两道弯。
“人这么多吗？！”这还是方吕第一次到现场观看比赛，毕竟大型比赛门票太贵，他负担不起。
“是啊。”历卓说，“这还只是在H市，中型场馆，要在B市，人更多！”
验票程序不麻烦，队伍因此前进得很快，没一会他们就从队伍末尾进到队伍中间。
排队时，妈妈团几个抢到票的妹子也到了，历卓平时在群里活跃，和妹子们关系好，让孙岩和方吕先占着位置，自己个儿跑到末尾去和妹子们面基。
队伍折了两折，正好在对面，孙岩方吕看着历卓和妹子们谈笑风生，顺带认识了隔壁队伍的妹子，转眼就交换了联系方式。
方吕拍拍孙岩的肩：“老孙，你要有历卓一半的交际能力，立马就能脱单。”
孙岩：“………”
历卓没去太久，回来时还拎回来三块牌。
“Pluto，你最最最闪耀！”
“风里雨里，我们爱你！！”
“行至朝暮里，坠入云暮间！”[注]
“彼方尚有荣光！”[注]
特扎眼，拿在手里极其花里胡哨。
孙岩暂时还理解不了粉丝文化，只觉得拿个花哨的牌子不符合猛男形象：“这是什么？应援牌？”
历卓语气激动：“是啊，我们就坐在第一排吧？妹子要我们拿在手里，显眼吧！你说Pluto是不是能看到！！”
方吕：“夸张了，夸张了。”
孙岩：“他要看到三个男的拿这娘唧唧的，肯定得吓死。”
历卓不和这俩钢铁直男多废话：“你们要不要？”
孙岩、方吕：“不要。”
半小时后。
孙岩方吕人手一张应援牌，高高举起疯狂晃手臂，激动成幻影。
“我操这里面也太华丽了吧！！！”
“啊啊啊啊他妈的好帅！！！”
“隔壁VA俱乐部怎么那么多粉丝！！A&S不能输啊！！！”
“A&S！A&S！Pluto！Pluto！！”
这两人比历卓还要心潮澎湃。
场馆里装饰极具科技感，正中是为了全息投影而特意打造巨型沙盘，灯光分为红蓝亮色，从正上方投射而下。
A&S的对手是VA俱乐部，粉丝们穿着整齐划一的队服，高举战队旗帜，占据半片观众席。
大屏幕上正在播放两支战队精彩瞬间剪辑视频。
刀光剑影，特效绚丽。
没有哪个男孩子能挡住场馆内部扑面而来的热血。
历卓：“……”
历卓尝试从一片吵闹中唤醒舍友的神智，大声喊道：“我要去找妈妈团的姑娘们一趟！！你们……应援牌别弄坏了！”
妈妈团大部分成员还没进入场馆，他们买的只是普通票，而江寻星给历卓他们拿到的是VIP票。
场馆外，妈妈团专业摄影师给拍了张大合照，历卓被一群女生簇拥在正中间，按下快门后，女生让摄影师将照片发出来，他不好挤过去，便站在一旁。
于是历卓看到了A&S战队的车。
后面的车窗是开着的，有个人撑在车窗边，历卓眯起眼睛，拼命往车辆的方向瞅。
这人……怎么那么像寻寻啊？
江寻星坐在最后一排。
和向晚中间隔了一个里怀。
两个人各自占据一边车窗，谁也没说话，里怀觉得自己活的就像是个三八线。
里怀看了一眼向晚，又看了眼江寻星，斟酌开口：“……你们，怎么了？”
“没有。”
“没事。”
江寻星和向晚同时心不在焉的回答。
“吵、吵架了？”
“不是。”
“没。”
还是异口同声。
里怀：“………”
身边两人这个样子，里怀也没法再问下去，低头玩手机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江寻星的手机也震了下。
宿舍群跳出消息。
历卓：@江寻星
历卓：寻寻，你也来H市了？
历卓：H市会展中心？
江寻星：嗯。
历卓：我好像在A&S的车上看到你了。
江寻星：……嗯，是我。
看到了，那就比较容易说清楚了。
历卓：！！！！
历卓：难怪你能拿到VIP票。
历卓：你的新工作是去A&S？
历卓：当经理？
历卓：不对不对，你可是学霸，帮忙维护服务器的？
江寻星：………
回了那串省略号后，江寻星没再回复，跟其他成员下车，到后台检查外设。
全程没和向晚说话。
江寻星心不在焉的敲键盘。
昨晚的身体反应实在太诡异。
他绝对不是一个对谁都有感觉的人，不然在计算机这种几乎全是男生的专业根本装不下去。
离远点好了。
工作人员进后台通知他们准备入场。
所有人都将外设收进包里。
向晚的目光落在江寻星的背影上。
完全没法解释昨天的事。
异样的，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全堵在胸口。
就像之前被和司空对比时那样，心底里浮现出的除不爽之外的其他情绪。
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但他没有依旧抓住。
不急。
慢慢想吧。
向晚深深吸了口气。
“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全体一起出战。”临出门前，向晚叫住所有人。
他伸出一只手，悬空放着：“加油。”
里怀搭上手：“加油加油加油！”
西柚红柚也相继覆上手心：“开门大吉！保持连胜！”
最后是江寻星。
这人是向晚。
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比赛。
他们是A&S。
江寻星也搭上了手，沉沉道：“A&S，世界第一。”
*
第一排的位置相当靠前，不仅能清晰的看到屏幕和全息投影，还能看到候场的情景。
场下灯光昏暗，A&S战队全体进入候场区。
历卓怎么看怎么觉得其中一个人的身影十分眼熟，便问身边已经嚎干嗓子正在喝水的方吕和孙岩：“你们说那人是不是寻寻啊？”
话音刚落，灯便黑了下去。
孙岩看了半天，没看到人：“哪呢？什么也没有啊？”
一分钟后，场馆头顶的灯一盏一盏，由远及近的亮起，灯光明灭间，全息投影落下，游戏角色投影拔地而起。
选手随角色一同登入对战室之中。
先是VA俱乐部。
接着是A&S。
镜头一个个从他们的面前扫过。
队长，机械师，向晚。
法师，里怀。
战士，西柚。
辅助，红柚。
狙击手……
全场寂静。
Pluto实在太过神秘，就连VA的粉丝也忍不住静下来。
镜头晃动了一瞬，定格在少年的脸上。
眉眼淡漠，锋利清冷。
——江寻星。
“……”
“…………”
历卓孙岩和方吕的手牌掉了一地。
*
作者有话要说：
注：应援口号：“行至朝暮里，坠入云暮间！”“彼方尚有荣光！”百度搜的！！出处未知，侵删！！
迟到了抱歉抱歉！！
非常非常感谢大家看到这里！
我超爱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