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找——◎

  关上训练室的大门, 还没走到待客厅,池屿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下来。

  他重新整理了衣领,眉眼间那副含笑的模样已不复存在, 看起来反而清冷了不少。

  推开待客厅的大门, 花问海翘着二郎腿, 整个人舒展的靠在单人沙发中, 指尖还夹着没着完的香烟。

  池屿于房间内的另一头沙发处落座。

  花问海打量着池屿的样子,率先开了口:“我是没想到, 你竟然还愿意来见我。”

  池屿挑了挑眉, “我躲你干什么?”

  花问海抽了口烟, 将烟雾吐向侧面, “我还以为, 你把Aim看的那么重要,应该会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不会单独来见我呢。”

  池屿没答。

  花问海看着池屿似笑非笑的样子,又接着开口:“或者……最起码Aim也会陪着你过来。”

  就他那个奇怪的控制欲,怎么会三番两次的放你单独出来。

  池屿意有所指道:“你这不是挺了解他的吗。”

  “呵, 又拐着弯的骂我呢是吧,”花问海抿了抿嘴角, “我可真没想多了解他……我那么了解他干什么玩意儿啊……”

  要不是因为两家是世交,从小又一块儿长大,我才不愿意这么了解他呢。

  池屿看着花问海口不对心努力给自己找补的样子,眼里的揶揄显而易见。

  “……”花问海沉默两秒,将手中的烟头捻灭,又问:“那你怎么还一个人就过来找……”

  花问海话说了一半, 仿佛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感慨道:“你是真的不怕啊、还是真的不知道啊?”

  池屿环抱着双臂, “我怕什么?”

  花问海愣了一下, 想明白了池屿这是已经给出了他的回答,随即咧嘴笑道:“啧啧啧……你可真会玩儿。”

  池屿没再和他继续这个话题,挑眉道:“有事儿说事儿。”

  花问海摇了摇头,又重新点上了一根烟,“哎哟喂……我都快变成你们play的一环了,你怎么还这么着急轰我走啊?”

  “得了吧你,”池屿轻笑一声:“别急着给自己脸上贴金,你可能连个工具人都算不上。”

  花问海伸手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从额头向后捋了一把,笑盈盈地探了半个身子出来,自己以为自己很有魅力的夹了夹嗓子,反问道:“哦?是吗?那你怎么还……”

  “这也太油了吧姐妹,”池屿毫不留情地骂道:“你家要是没有洗洁精回头我买一箱送你。”

  花问海早已被池屿骂得麻木了,继续夹着自己那难听的低音炮儿:“哇哦宝贝儿~你怎么这么贴心呐。”

  “我还有更贴心的呢,”池屿轻眯着眼,语气却冷,“你要是再油下去,我保证你出了这个门,就只能做一辈子的‘姐妹’。”

  花问海莫名觉得□□一凉,清了清嗓子,不死心地继续说着浪话:“就算是你要物理阉割我……不还得用手?”

  池屿扫了他一眼。

  “你听没听说过一句话……”

  花问海鼓足勇气弯着眉眼调戏道:“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要是能让你和它见一面……就算是哎等等等等等!你先别冲动你等等!放下你手中的烟灰缸!”

  花问海蓦地放下了自己刚刚翘着的二郎腿,瞬间变成了一个双手捂裆的姿势,之前的惬意早已不服存在,满脸写着惊恐。

  “行了我知道你说话算话了我不不不不浪了……你你你先离我远一点!!”

  池屿嘴角噙着笑,坐回到沙发上,正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到底来找我什么事儿?”

  花问海沉着一张脸,幽怨地看了一眼池屿:“你拿这种事儿威胁也太狠了吧。”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滚蛋,怎么这么啰嗦。”

  “……”花问海无奈咬牙:“我来就是告诉你一声!那个郑前!我已经找到他而且把他手里仅剩的那点儿照片啊啥的已经全删除了!连备份都不剩!他就算再怎么嘚瑟怎么跳脚的也不会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你的实质性证据啦!你们可以彻底放心啦!就这么点事儿!我说完啦!”

  池屿笑:“噢。”

  “噢?!”花问海愤愤道:“我帮你解除掉这么大一个隐患,不说是来找你邀功的吧,起码你给我个好脸色看啊!怎么一会儿怼人一会儿又想动手的呢,你可真的是……”

  池屿挑眉:“你那是为了帮我吗?”

  花问海哽了一下,嘴硬道:“怎、怎么不是?!不是为了你我费这么大劲干什么?!”

  “行了吧你,”池屿低着头,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还算你有点儿良心。”

  “啧……”花问海沉默半晌,默默地把头侧到一边:“有时候太聪明了……活着不累吗。”

  池屿将手机锁屏,半个身子倚靠在沙发的扶手上,笑着抬了抬眼皮,“你管我呢。”

  花问海咬了咬牙,莫名正经了一些,“我就最后问你这一次啊……真心的。”

  “嗯?”

  花问海盯着池屿带笑的脸,十分认真地问道:“他就真的这么好?”

  “值得你做到那种地步、值得你半夜跑过来在我这儿给他找场子、不论是他的公众形象还是人际关系你都要管、甚至不惜把自己推出去也不愿意让他遭受任何非议……你这么维护他、为他承担了这么多他真的知道吗?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池屿闻言,笑意更深了些:“你觉得呢?”

  “如果他不好……你为他做的这些、又是图什么呢?”

  “你不是同样、也没有打算让他知道吗?”

  “你又是为什么呢?”

  花问海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准那人,作为朋友,于自己、确实说不出来半个不好的字。

  不然自己也不会……欠他那么多。

  结果却因为那点子处处比不过的心思……就那样对他。

  若不是池屿上次直接嘲讽到自己脸上,自己可能还不知道、会继续错下去多久。

  花问海轻声叹了口气,“如果可以……帮我谢谢他吧……还有……”

  “帮我带一句道歉吧。”

  池屿笑:“谢谢和抱歉这两个词,我还没学会呢。”

  “你自己乐意说你自己说去,我可不帮人传话。”

  花问海:……

  “你这脸变得可真够快的,哪家表演学院毕业的啊,情绪收放自如的?”

  “彼此彼此,你那毕业的院校应该也不错,”池屿摆了摆手,“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

  “你过来一下。”

  ?花问海没懂,“什么事儿啊这屋里就咱俩人,还非得过去说?”

  池屿弯了弯眉眼,“当然是很重要的事儿啊。”

  花问海满脸的疑惑,却没对池屿抱有什么怀疑态度,无奈地起身,朝着池屿走了过去。

  “什么事儿啊?”

  “我刚刚收到微信……”

  池屿向前探了探身子,“他一会儿会过来。”

  ?花问海一瞬间没听明白,“他一会儿还过来干什么啊?”

  “当然是……”

  池屿的声音有点小,花问海听不清,还稍稍弯了点儿腰,“你说啥?”

  池屿轻扬着下颌,笑意浸满了眼底,“来抓我的呀……”

  花问海:???

  与此同时,待客厅的大门被推开,花问海瞬间回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面无表情的、江准。

  池屿探着的身子收了回去,刚刚挺直的脊背此时却像是柔弱无骨般窝在了那张单人沙发里。

  花问海这才反应过来。

  池屿他……故、意、的!

  花问海极度震惊地看了池屿一眼,那张脸的表情都有些扭曲,他尽量维持着唇部不动,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话:“你自己找事儿你别拉着我陪你一起死啊!”

  池屿笑着点了点头,回敬了花问海一个眼神,表情没动,轻声开口道:“不错了,还你这个人情,刚刚是我主动凑上前去的,不然我就直接让你撑在沙发的扶手上了,你看咱俩谁死。”

  花问海紧咬着牙根,将声音压得极低,实在是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了,“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啊!”

  池屿扬了扬眉,偏头笑了一声:“不客气~”

  尽管江准始终一如既往地沉默。

  但是此时的两人莫名觉得,江准的沉默——

  震耳欲聋。

  他看着两人在自己到来之后,不知道还在挤眉弄眼的说些什么,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池屿从花问海的身侧探了个脑袋出来,一脸无辜地问:“哥哥怎么来啦?”

  花问海背部一僵,连忙错身让开。

  我离他还远着呢真的远着呢至少一米多!

  不是你那个角度看到的那样啊喂!

  江准的指尖动了动,沉默了半晌,这才沉声道:“……回房、训练。”

  “好的哥哥~”

  不远万里跑到人家战队又是帮人办事儿又是道谢又是道歉的花问海,还莫名其妙的被人当了一回‘工具人’,看着池屿笑盈盈地跟着江准就走的背影,孤独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今天跑过来到底干什么来了!

  现在就这样一个人把我晾在你们的待客厅啦?!

  我甚至连一口水都没喝上啊!

  花问海揉了揉眉心,又想起江准在临走前,看着自己的视线,脊背莫名发凉。

  我他/妈真的是……

  你管好你家那个妖孽啊你瞪我干什么啊!

  我什么都没有干啊迄今为止我连碰都没碰到过他我冤不冤枉啊!!

  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花问海想。

  他今天算是彻底见识到了。

  丧眉耷拉眼的回到车上,微凉还在主驾位上等他,看着花问海垂头丧气的样子,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怎么了?”

  花问海摇了摇头,绝望地仰在头枕上。

  “最近这一段时间……都离他们The.X远一点……”

  微凉抿了抿嘴角,乖巧地“嗯”了一声。

  花问海指尖夹着烟,点燃半晌,又补充了一句:“不管是线上还是线下……都离他们远一点!”

  ?微凉侧过头来,看着花问海的神色,心情仿佛极度不好的样子,轻声开口:“线上的话,倒是好处理,不和他们约训练赛就好……只不过万一游戏中撞车的话……”

  微凉话说一半,点到位置,没再继续往下说下去。

  花问海闭着眼,眉头始终蹙着,一直没有放开,“万一撞车的话……就算我们倒霉吧。”

  微凉又点了点头,犹豫半晌,出声提醒道:“可是线下……”

  花问海没睁眼,随口接道:“线下怎么了?躲着点儿不就行了?”

  微凉语气平静,看着花问海的脸,眸子沉了沉,“马上奥运会的集训就要开始了,到时候大家都会聚在一起训练……”

  花问海蓦地睁开眼:“集训名单出来了?”

  微凉摇了摇头:“最终名单还没有出来,不过目前接到的消息是拿到上一届世界赛名额的战队,可以直接参加集训,而剩下的没有进入到世界赛的战队,据说是会再举办一场资格赛,通过的选手才能拿到奥运集训的名额。”

  “知道了……”花问海垂下眼帘,“通知小凡他们,休假结束,明天开始,紧急加训,为了集训名额做准备。”

  “好的队长。”

  花问海沉默了一会儿,又轻轻“啧”了一声,“马上要开始集训……那岂不是要和他们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微凉看了花问海一眼,紧抿着唇角,“嗯”了一声。

  花问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哎……真烦。”

  微凉握着方向盘的手又紧了紧。

  微凉想问:花问海,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只不过看着花问海愁眉苦脸的样子,微凉最终什么也没问出来。

  “回基地吧。”

  “好。”

  -

  池屿错肩走在江准身后,他这一次,是实实在在感受到江准满身的低气压。

  看了看四下无人,池屿抿了抿嘴角,伸手扯了一下江准的袖口。

  江准的脚步顿了顿,侧目向旁边看了过去。

  池屿仰着脸,那双眼亮晶晶的,还刻意眨了一下,“哥哥……”

  还未走到训练室的门口,江准停下脚步,等待着池屿的话。

  池屿眼尾挑了挑,“我想回去换件衣服,哥哥要陪我吗?”

  “嗯。”

  池屿目的达到,眼尾轻轻收起了一点,仿佛是含着笑的模样。

  就是那笑容……仿佛带着弯钩。

  刚回到房间,门才被关上,江准还未来得及转过身来,因外出过还身着全套正装的江准,身前的领带便被人握在手心之中,被力度拉扯着。

  “哥哥刚才说……回房、训练,对吧?”

  “……嗯。”

  池屿弯了弯眉眼,“是我理解的……先回房……然后再训练的意思吗?”

  江准喉头一滚。

  池屿笑:“我觉得……我们可能都需要……换身衣服才能回训练室呢。”

  两个人之间,还隔着池屿拽着江准领带的手。

  后.腰却被大手握着,向前弓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宽松的衣物紧贴着腰背的曲.线,挟裹着劲.瘦的线条,被掐起一层层的褶皱。

  池屿问:“今天……哥哥绑衬衫夹了吗?”

  “……嗯。”

  轻笑声入耳,“给我看看?……唔。”

  “……”

  西装外套被脱掉,池屿的指尖勾着江准臂膀上的袖箍。

  池屿又问:“哥哥……会单手解领带吗?”

  “……”

  带着喘.息声的呢.喃:“我想看……唔!”

  拇指抵着下颌骨,带着些禁.锢意味,将人的脸保持着抬起的姿势。

  余下的指尖摩.挲着脖.颈,脆弱的喉.结被尽数包裹在温热的掌心之中。

  “哥哥不高兴了吗?”

  细窄的黑色袖箍被人取了下来,在指尖中把玩。

  “哥哥今天……不是去抓我的吗?”

  一双白皙的腕骨并拢,被它的主人心甘情愿的交了出去,晃了人的眼。

  “哥哥知不知道……什么叫自投罗网?”

  衣领早已大敞开来,那人还在笑。

  “翻译过来就是……”

  蛊.惑的声线绷断了人最后一根神经。

  “我.……啊!”

  那条被攥在手心的领带,也有了最终的归宿……

  便是蒙上了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