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回到了那间酒店之中, 前台看见他们俩神色出现了一些慌张。
出了这种事情酒店自然是不能再营业的,不过这前台还是继续在这里工作,还真是有些奇怪。
卫元寄稍稍留神看了两眼, 见那前台姑娘头低得更下了。
“……你盯着人家小姑娘做什么?”阎非见无人注意到自己,便凑到卫元寄耳边轻声道, “是不是有所图谋?”
反正没有人知道自己对卫元寄说了些什么。他的语调又变成了以前那般尾调上扬。
虽是戏谑, 但很可爱。
卫元寄很喜欢听阎非的这种语调, 可为了不露馅, 以防被别人认为是夺舍,阎非在这个世界就一直压着嗓音,这让卫元寄有些许不习惯。
“我?”卫元寄就故意学着他的语调, “图什么呢?”
他倒不需要遮掩,在阎非眼里卫元寄这样学自己纯属是故意使坏。
现在可不方便做什么, 但阎非用眼神告诉他——晚上回去算账。
这小情侣若无旁人的气氛着实有些恼人了, 不过他俩也分轻重,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干扰之后的工作。
还是那间404房间之中, 卫元寄抬眼周围并没有变化的室内布局,提议道:“去卫生间看看?”
阎非点头。
此时又是只有他们两人,走进卫生间里,一种阴凉的感觉便从他们的脚后跟蔓延上来。
“你们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吗?”
略有些沙哑的女声不知道从哪里传到两人耳朵里, 除了这道声音,两人耳畔还伴随着另一种古怪的声音, 像是破旧受损的老风箱,虽然形容不出是什么声音,但一个词形容便是难听。
“我们都没什么后悔的事情。”卫元寄转身看向那忽然出现的女鬼, 神色淡然, “你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吗?”
嘶……
阎非听到这话, 扯了扯嘴角,差点笑出声。
卫元寄啊,你还真的是……
都说鬼都有自己的禁忌,就比如谁都知道的不能问笔仙是怎么死的,否则就容易激怒鬼神。
像如今这个鬼,既然执念于问旁人的后悔之事,那她自身的执念肯定也是与这个问题有关。
卫元寄这么一问,没准就会踩到对方的雷区,引发这女鬼的暴走。
不过,暴走也没什么好怕的,相反,没准能因为这女鬼的暴动,而发现对方的弱点。
果不其然,听见卫元寄的话以后,女鬼身上的怨气陡然加深,她冷声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卫元寄并未说话,他的目光落到了女鬼的脖颈处,之前女鬼的脖子处围着一圈又一圈的黑色头发,然而现在变成了一片血红,仿佛是被人硬生生从中取出了什么东西似的。
卫元寄许久的沉默似乎是惹恼了女鬼,那女鬼嘶吼一声,竟赤红着眼,想要朝卫元寄扑去。
卫元寄早就有所准备,他掏出了阎非早就塞到他口袋里的符箓,用异能将其点燃。
阎非站在一旁念了咒语,随口那飞扬的纸灰便化作深灰色的锁链,锁住了那女鬼的四肢。
“你认识罗皓吗?他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罗皓……”
那女鬼听见这个名字,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似是想起来什么,面上露出几分僵硬,似乎有些挣扎。
可最终她还是说:“这个人就是我杀的!”
“为什么杀他?”
“他是个骗子!骗子都该死!”她的表情愈发狰狞,那些符箓所化的锁链似乎再无法束缚住她了。
阎非神情凝重了些,这鬼的怨气似乎是加强了?
不过这不是什么问题。
阎非这边还没说什么呢,卫元寄手中便又燃起了数十张符箓。
一瞬间,那女鬼被密不透风地封了起来,像一个蚕茧。
她不甘而凄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听起来可比恐怖电影中的效果可怕太多了。
“你还真不给我省符箓,”阎非啧了一声,想着那个女鬼应该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就也懒得装了,“说说吧,到底给我烧了几张?”
画符可是很费精神的,阎非画过几张,他发现沈云非的天赋虽高,但因为身体至寒的缘故,画符会比旁人消耗更多心神。
阎非自然不是因为这些符箓和卫元寄斤斤计较,只是本性难移,想要故意调侃卫元寄。
“应该是烧了五张。”卫元寄剩下的拿出来点了点,就知道自己刚才在情急之下拿出多少了。
“铺张浪费,一会儿你得还给我……”最浪费的那个人也好意思说出这么一句话,卫元寄目光诡异地看向阎非,但某人也并不在意,依旧厚着脸皮摆着教育者的姿态。
卫元寄:“……”
早就习惯了。
逐渐地,面前的这个女鬼没了声音。
阎非这才放弃调侃卫元寄,并将目光落在那蚕茧之上。
其实要按照出除去恶鬼的步骤,只要卫元寄使用自己的异能,用那微小的火苗点燃面前的蚕茧,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可是这远远不够。
他们来的目的本就不是除掉这个女鬼。而是从这个女鬼身上得知真相。
看尤长老的样子,他一定有一些事情想要瞒着,也许瞒着的东西就是事情的真相。
所以阎非走到那蚕茧面前,轻轻念着一道卫元寄没有听过的咒语,在念咒的同时,他的双手迅速接印,动作快得让人目眩神迷。
所以他们玄学协会到底有多少咒语呢?
卫元寄也有些好奇,不过现在并不是询问的时候。但旁边还有一个小勤,他倒是可以做相应的解说。
【这是原来驱散恶鬼怨气的咒语。】
【如果顺利的话,这个咒语念完,这个恶鬼就可以和我们好好交流了。】
在卫元寄的眼里,之前的蚕茧竟然慢慢融化,露出了里面的女鬼……
不对,这不是女鬼。
那是个男人?
眼前的人明显是个短发的男人,褪去了一身红衣,换上了一身清爽的白T恤。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
只是眉眼之间藏着几分阴郁,破坏了那原本清俊的五官。
这个人的面容十分眼熟,作为几天前才把这张脸画到纸上的人,阎非立刻就认出这人可不就是已经去世的罗皓。
“怎么会是你?”阎非也有些吃惊。他甚至都有些忘记自己要维持的高冷人设了。
而卫元寄却从那人的眉眼之间看出与女鬼的有几分相似,他想到两人相似的身形,以及女鬼从未露出的脖颈,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逐渐漫上心头。
“之前那个女鬼就是你吗?”
阎非也认识到了这一点,微眯起眼睛继续维持冷漠:“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这只鬼身上的怨气已经被他净化。应当是愿意说出事情的真相了。
罗皓用着那双略有些茫然的眼睛望着卫元寄,眼神中似乎藏着些什么。
他并没有回答阎非的问题,而是问卫元寄:“你为什么觉得我就是那个红衣女鬼?”
卫元寄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问这个,面上露出几分迟疑,摇了摇头。
其实他也说不准原因,到更像是一种直觉。
见卫元寄摇头,罗皓也面露失望。
“我以为是我伪装得不好呢。如果你给我指出来,那下次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卫元寄:“……你已经伪装得很好了。”
至少在一开始完全没有人能发现他不是女性。若不是阎非让鬼魂的怨气净化,让罗皓露出真容,卫元寄是不可能联想到这一点的。
“是吗?第一次有人跟我这么说,通常我被别人发现之后,他们都觉得我是个变态。”罗皓有些愕然。
“有什么变态的?”阎非皱眉,“衣服又没穿在他们身上,关他们什么事?”
罗皓大抵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眼里流露出几分惊讶,可似乎是又想起了些什么,低垂下眼帘,藏住了其中悲伤的情绪。
“是有人觉得你穿女装很奇怪吗?”卫元寄明白了,在这个人的心中,真正的执念可能是“女装遭人歧视”的问题。
如若不解除,怕是问不出他死亡的原因。
卫元寄很淡然:“我也穿过女装,没什么的。”
阎非:“……?”
我怎么不知道?
阎非如此酷爱给卫元寄换装,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可能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只是每当自己选好衣服以后,这些衣服总会有一些很奇怪的方式产生损坏。
既然衣服坏了,那卫元寄自然是没法穿了。
这样的意外发生了太多次,阎非就觉得是卫元寄本人不喜欢,所以用别的法子委婉地拒绝自己,便没有再提过女装的事情。
如果他现在有这种想法的话……
咳咳,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而罗皓听见卫元寄的话,微愣了一下:“你的五官轮廓并不柔和,要女装的话违和感肯定很强。你是怎么掩盖这些的?”
卫元寄:“……”
他怎么知道?自己又没真穿过,只是随口说个谎话来安稳对方罢了。
“为什么要掩盖呢?”不过他总有能糊弄过去的方法。他目光坚定的望着罗皓,“我本来就是个男性,这是无法掩盖的。”
“可是被其他人看出来会很奇怪的吧?”罗皓望向卫元寄的目光中多出一丝怜悯。
自己以前经历过的那些,这个人也经历过吧?真是自己同病相怜了。
卫元寄摇头:“也许吧,我并不在意他们想什么,既然我愿意把他穿出来,那就不是别人能干涉的事情了。”
“也许你觉得不在意别人的想法很难。那你可以告诉我这些不喜欢你的衣着的人都是些什么人吗?”
“是你的亲人还是朋友?还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