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四这日, 杨昭带着温煜去镇上采买,十五是个团圆节,也得好好庆祝一下。
他拖着板车, 上面整整齐齐码着这些天收上来的鞋子,每双都做工精良,一车鞋有大有小,五种种不同的尺寸, 几乎适用于汉子们不同大小的脚。
之前就有越好今日进城,高亮和往常一样在后门等着。
见板车停在面前,他盯着上面的鞋子眼睛一亮,“这么多?!”
也顾不上和杨昭寒暄,立马叫人过来开始往府里般, 一边搬着一边让人数着,半个月没过来, 这会儿一进杜府, 温煜就察觉出一丝不一样的气氛。
府里的人好像变多了,一个个肃着脸带着冷峻的杀伐之气, 唬得他不敢多看, 府里的每个人走路都是急行, 步步生风。
甚至有不少人腰间都带着佩剑, 一个个怎么看都不像平常的护院。
唯一没变的就是高亮那温和笑, 和他那副不紧不慢的做派,不然温煜都要怀疑杜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高亮带着两人去了偏厅,一边走一边笑说着。
“这两日回来了两支镖队, 主子正在和他们谈事情, 忙得很,你就不用过去了。”
这话是对杨昭说的, 三人落座,小丫鬟依旧端着茶点上来,放下后匆匆的退了下去。
杨昭接过茶,幽幽的问道:“京城的镖队改回来了吧,上次来听说他们往回走了,那边的生意好做吗?”
高亮笑眯眯,“到底是天子脚下,除了盘查的严了些,生意倒是挺顺利的,现在时节不到又是大年下的,想来夏末秋初的时候,生意应该会很顺利。”
话落,偏厅里一片寂静,谁也没有再开口,就在温煜感觉到有些不安的时候,高亮一声浅笑打破了寂静。
“前些时候听兄长说,小郎君还想接做短打的活计?”
今日过来,除了交部分的鞋,就是来问问关于做衣服的事情。
“是,村里遭了灾,大家伙都想挣口饭吃。”
他号召村民帮着做鞋的事情,高亮早已知晓,这会儿听到他这样说也不感到奇怪,反而眼神里多了些赞许。
“有件事我得先和你说一下,今年府里新招了些人,这事儿你们也知道,需要的量依旧不少,而且最好越快越好,总不能拖着一两个月不给人发衣服鞋子,再者府里陡然多了这么多人需要养着,工钱上可能不如之前高。”
温煜闻言点点头,紧张的都忘了喝茶,杨昭瞥了一眼高亮,嫌他说话爱卖关子,端起茶送到自己夫郎嘴边。
“喝口水,润润喉再说。”
喝了一口茶,温煜紧张的看着对面的人,“那一件衣服有多少?”
高亮看着他们的互动,笑了笑,“还是老样子,布我府上可以给你提供,一件短打八十文。”
这个价格在市面上也不算低,更可况还是东家出布料。
“好,我想少拿些试试,如果您觉得做工合适,下次我在多拿些。”
做工只不过是个借口,他也只是想看看村里有多少人能接会做。
说定之后,杨昭和温煜也签订了一份字据,高亮让人往板车上搬了不少的布匹,结果属下递过来的账册看了一眼。转而看向杨昭。
“你们是想要现银还是银票?”
银票?温煜黝黑好看的双眼微微瞪大,这是多少钱呢,竟然要给他们银票。
杨昭接过高亮递过来的账册看了一眼,“现银吧。”
他们还要给村里的百姓结工钱,身边得有足够的银钱。
结完了鞋钱,高亮将二人送到门外,“小郎君多辛苦一下,鞋子和衣服越快越好,越多越好,布料不够了就来府上领。”
“好,我会尽力的。”
出了杜家的巷子,温煜抱着五十两银子有些忐忑,生怕一不小心银子被人抢去。
这五十两可妥妥的都是他赚到的,越想温煜越觉得开心,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现在可能就是自己的人生巅峰。
割了肉,买了些点心,杨昭甚至还买了芝麻糖和一些糯米粉。
“二哥买这些做什么?”
“明日十五,我给你包汤圆。”
回程的路上刚好到了中午,温煜抱着一包炸糖饼吃着,给杨昭咬一口,他再咬一口。
“二哥你大口一点,不然都让我吃了。”
杨昭笑了笑,“我不饿,一会儿就到家了,回去给你煮汤圆吃。”
正月十五有人家吃饺子,有的人家吃汤圆,杨昭之前在外闯荡,有幸吃过一次汤圆,见夫郎爱吃甜食,就想着趁着十五给他包汤圆。
“骗人!来回都是你在拉车,这么累怎么会不饿。”
看着小夫郎一天天的胆大起来,这会儿更是敢娇嗔的瞪他,杨昭脸上的笑更大了。
“这点力气你夫君我还是有的,我真不饿,你吃……”
话还没有说完,杨昭陡然停住了,一双浓密的剑眉蹙起。
“贵人……贵人行行好,舍我们一口吃的吧。”
突然通往村里的官道旁传来一声,温煜回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看到,以为自己听错了,杨昭却停下脚步朝着一旁地堑看去。
如此温煜才发现,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昏睡的小丫头,眼巴巴的望着他们。
“贵人,舍口吃的吧,我女儿快饿死了,求求你们了……”
她有气无力的哀求着,抱着女娃不停的做跪拜的动作。
温煜看着母女俩,想起了曾经自己和娘亲相依为命的日子,鼻子有些酸涩,他捏着手里剩下的一个半糖饼朝着两人走去。
就在他准备伸手给对方的时候,杨昭却突然不把拉住了他的胳膊,目光警惕的看着周围,开始温煜有些不解,但随着杨昭的目光,他隐约看着不远处,好像还趴伏着人。
只是离着太远,有些看不真切。
男人凑近温煜的耳边,低声的说道:“你给她也没用,她们母子吃不到嘴里,饥民会像疯子一样抢夺她的食物,只怕到时候咱们也难道一劫。”
虽然温煜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弯,但他心杨昭,既然他这样说,就一定有道理,于是收回了即将伸出去的手,看着那个瘦弱的母亲绝望的目光,他到底心生不忍。
“可是……她们,她们看着真的挺不了多久。”
杨昭侧头看了一眼夫郎,“想帮她们?”
温煜轻轻的点了点头,他有时候在想,如果母亲在的时候,遇到杨昭会如何?如果那个时候出现一个人帮他们一把,母亲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他想过很多个如果,现在眼前出现两个像极曾经的自己和母亲的人,他想成为这母女俩的“如果”,哪怕只帮到一次呢。
见他真的很想帮那母女,而那个小女娃也真的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怕是等不到他想法子再来救。
男人看了眼夫郎额间几乎看不出来的孕痣,突然有了一个好玩的想法。
“煜儿会当坏人吗?”
温煜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为什么要让他当坏人?
“想救她们两人,就跟着我学做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