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ABO投桃>第25章 (往事)

  靳衡还是和莱炀走了,出门前叮嘱他烧退了再回去,陆奕卿这才想起自己现在还算是半个病人,要是搁以前他还敢拿着这一点要求对方留下来陪陪自己,但现在,他却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资格提这些要求,而靳衡,也并没有看在他还在生病的份上施舍一点关爱,他甚至连饭都不让自己吃饱就全给倒掉了。

  越想越是气馁,他重新折回卧室,把自己滚进空调被里,床上还残留着对方的信息素,陆奕卿抱着靳衡的枕头很快又睡过去。

  再醒过来时已经是傍晚了,还是被敲门声闹醒的,他睡得晕晕糊糊,不知今夕是何夕,坐在床上还出了好一会儿神,这张床明明没有家里的软,却是他睡得最香的一回,客厅的门铃还在狂响,陆奕卿穿了拖鞋便跑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男人,一头干脆利落的短发,黑色衬衣领口微敞,衣袖半卷在手臂间,鼻梁高挺,眼睛深邃却没有多余的神彩,板着一张要来讨债的脸。这副端正的五官像是木工雕刻出来的,精美有之,却丝毫没有生命力。“木头人”开口与他说:“该走了”

  “啊?你是谁?”陆奕卿莫名的害怕,警惕的抓紧了门板,准备随时把门甩上报警。

  “木头人”说:“靳衡,让我来接你回去。”对方看出陆奕卿的防备,又自报姓名:“我叫谢定澜。”

  陆奕卿勉强相信了这人,他知道靳衡现在的朋友都怪怪的。

  谢定澜让他收拾一下东西下楼,他的车在楼下等着。

  陆奕卿不太愿意跟这个奇怪的人过多接触,便说自己也开了车的,就在不远处的停车场。

  “靳衡说你生病,不能开车。”谢定澜说完这句话后就安安静静的看着陆奕卿,不再多发一言。

  陆奕卿被他看得发毛,只好答应。

  谢定澜发动汽车后问他要回哪里,陆奕卿看了看时间说要先回一趟医院。

  谢定澜转头看他一眼,难得主动开口问了一个自己的问题:“你是医生?”

  “是啊”陆奕卿说:“看不出来吗?”他努力摆出一副专业的样子。

  谢定澜把视线转回车前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没有再继续问,陆奕卿却被他打开了话匣子,问了一箩筐的问题:

  “你和阿衡是什么关系啊?朋友?兄弟?”

  “你们怎么认识的??”

  “你跟阿衡是同一家公司的吗?”

  “你会打架吗?看起来很会的样子。”

  “你知道阿衡去做什么了?”

  “阿衡跟那个叫莱炀的人是什么关系啊?”

  ......

  半个小时的车程,陆奕卿的嘴就没停过。谢定澜却惜字如金,最多蹦出一句“无可奉告”

  陆奕卿问了一路,口都干了也没有从谢定澜嘴里撬出什么有用信息。

  车子很快停在了第一医院外,陆奕卿礼貌的道了一声谢就准备下车,这时谢定澜却突然开口了,语气里带着点犹豫不绝:“能不能,帮个忙?”

  声音有点低,但陆奕卿听清楚了,他解安全带的手顿了顿,耐心问:“什么忙?”

  谢定澜似乎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陆奕卿道:“你不说的话,我没法帮你啊。”

  谢定澜这才开口说:“我弟弟,受了外伤,能不能麻烦你上门看一看?”

  “什么伤?严重的话还是上医院吧?”

  “不能上医院”谢定澜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声音又放低了几分与陆奕卿解释:“他受的是枪伤。”

  “???枪伤?!!”陆奕卿惊道,同时也明白了对方说的“不能上医院”是什么原因。

  医院遇到枪伤的病人,都会第一时间报警处理,哪怕是在急诊科,急救的同时也不妨碍院方报警。

  如果他和靳衡是同事,那么那一行的人应该是不喜欢和警察打交道的。

  “我可以帮你,但你得告诉我病人的具体情况”陆奕卿想通了便很干脆:“这样我才能判断需要带什么药物。”

  谢定澜感激的看他一眼,细细道来:“病人是我表侄,7岁。”

  “小孩子?!”

  “是,还是个孩子。”谢定澜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说:“两个月前因为我的疏忽让他受了伤,枪打在左肩上,当时找的医生是地下那一批,见不得光。”

  陆奕卿没听懂他的这个表述,谢定澜解释道:“黑市的那一帮医生,专门治这种枪支器械造成的伤,不管重伤轻伤,都一样下手治,治活了是运气,治死了也没有责任。”

  陆奕卿从来不知道这种群体的存在。

  谢定澜继续说:“七岁的孩子,被他们架在简陋的手术室里动刀。回去后也恢复得不好,两个月过去了,伤口还是反反复复的化脓流血。那些人,根本就没有把这条命放在心上。”

  “应该是伤口感染,你拖了两个月?这种情况拖两个月,恐怕都要恶化成败血症了。”

  “我有让医生看过。”谢定澜说:“只是情况一直反反复复。”

  “行行行,别说了,你和阿衡一样,都不把命当回事,大人也就算了,小孩子还被你这样耗,命得多大啊能拖两个月还不上正规医院看?”陆奕卿边解安全带边说。

  “...”谢定澜被他戳中了痛点,哑口无言。

  陆奕卿下了车,夏日的晚风把他的刘海都吹成逆毛了,他绕过去敲敲谢定澜那边的车窗,谢定澜把车窗降了下来。

  陆奕卿与他说:“你在这边等我20分钟,我去医院取药和工具。”

  “你...”

  “今晚就去看你说的这个病人,不能再拖了。”陆奕卿压下被风吹乱的刘海:“在这等我。”

  说罢他便往医院的门诊大楼跑去。

  谢定澜坐在车里看着他跑远的背影,微微抿了一下嘴唇,他没有想过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会愿意这样帮他。

  二十分钟后,陆奕卿提着一个药箱往这边跑过来,他开了车门重新坐回车里,示意谢定澜开车。

  一个小时后,谢定澜的车驶进了湖西小镇,停在了一栋三层小洋楼前。

  小洋楼的门前亮着灯,门口站着一个女人,女人大概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束着长发,上面别着一个褐色的发卡,身上是一条宽松的碎花连衣裙,长相俏丽,脸上堆着微笑。

  “这是我表姐。”谢定澜与陆奕卿道:“叫何瓣。”

  “荷瓣?”陆奕卿用两只手比出一朵荷花的形状。

  谢定澜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纠正他:“是单人旁的何”

  “哦...很美的名字。”陆奕卿说。

  “何小姐,你好。”陆奕卿下车后先与何瓣打了招呼。

  何瓣也连忙道了句你好,然后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一旁的谢定澜。

  “他是医生。”谢定澜介绍道:“叫陆奕卿。”

  何瓣原先还笑着,听到对方是医生后却立刻敛起了笑容,把人拉到一旁问:“又是哪里叫来的半吊子医生?你还嫌小帆受得苦不够多吗?”

  “姐,他是正规医院的医生。”谢定澜说:“第一医院的外科医生。”

  “?你别骗我,是你说的,这种伤不能...”

  “他愿意帮忙,也不会和别人说,不会有别的麻烦,你放宽心。”

  陆奕卿站在一旁等了一会儿问:“可以去看病人了吗?”看着似乎比家属还要急上几分。

  何瓣看他面相清秀,气质干净,比以往登门的那些医生看着顺眼许多,这才走在前面引路。

  谢定澜的表侄叫何帆,是何瓣的亲生儿子,何瓣所嫁非人,丈夫在她怀孕时和别的女人跑了,谢定澜知道后直接追上门当着情妇的面把那个男人废了。

  他只有何瓣这一个亲人,自然护得很。

  何瓣原本带着儿子住在市里,前段时间有人上门找谢定澜的麻烦,彼时谢定澜不在,七岁的何帆被人打了一枪。

  到现在都没好。

  陆奕卿推开小孩卧室的门时,看见那个孩子正在看电视,精神看起来不错,就是手上扎着盐水不能乱动,陆奕卿能看出来这孩子似乎有些营养不良。

  谢定澜上去和小侄子沟通了两句,小孩就乖乖把电视关了,然后自己熟练的扒拉下衣服的一角,露出肩上贴着纱布的伤口。

  陆奕卿看了一眼就拧了眉,纱布上除了渗出一点血迹,更多的是黄色的液体。

  何瓣大概也摸清了医生的治疗过程,主动上去抱着儿子,慢慢的帮小孩把那层没什么用的纱布揭了下来,纱布还和伤口化脓的地方黏在了一块,扯的时候还是会疼,小孩没明着喊出来,而是把头埋进了母亲的怀里,肩膀微微颤了几下。

  陆奕卿看着也不忍,但是这个伤口再不处理妥当,左边的肩膀怕是都要废掉了。

  伤口已经严重化脓,子弹打出来的那一个位置还能见到一层薄薄的血痂,陆奕卿取了酒精棉做初步的处理,上面的伤口稍微挤一挤就会流出混着浓水的血。

  这个过程算不上好受,小孩已经抓着母亲的衣领哭出了声。

  “别怕别怕,叔叔会轻轻的。”陆奕卿一边开口哄,一边取出一支麻醉针,他用眼神示意何瓣抱住孩子,别让他挣动,谢定澜见状也上前按着小侄子。

  麻醉针按着伤部打,刚扎进去的那一下是最疼的,小孩子前一秒还被叔叔温声温语的哄,下一秒肩上猝不及防的一阵剧痛,差点没疼得从妈妈怀里跳起来,好在谢定澜和何瓣使了力气按住了他。

  麻药发挥功效后,痛感就没了,此刻何帆去摸自己左半边的肩膀和摸一块猪肉其实没有什么区别。

  不痛自然也就不哭了,眼睛里还糊着泪,他看着眼前这个好看的叔叔,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下手那么狠。

  陆奕卿听了谢定澜的描述预判过伤势后,便带上了最齐全的药物,因此现在情况虽然严重了几分,但他应付起来也算游刃有余,他给孩子打了麻药后,便针对那处伤口做了一个小型的手术,拖了两个月,情况时好时坏,但好在没有恶化到不可逆的地步。

  这些盐水打得再多也仅仅只是起到最基本的消炎作用,实际用途不大,但好歹也减缓了伤口恶化的速度。

  整个小手术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左右,小孩被妈妈抱着坐立,陆奕卿全程弯着腰专注地处理伤口,谢定澜看到他额头出了许多汗,把刘海都打湿了。

  处理好伤口又重新上好药后,这个治疗过程才算结束,陆奕卿直起腰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动作于此刻的自己有多费力——他的一把老腰,昨晚才被某人弄得快要断掉。

  谢定澜适时的去扶了他一把。

  “谢谢。”陆奕卿用拳头砸了砸自己的腰部,与人道了声谢然后又去问小孩感觉怎么样,完美忽略了谢定澜那声低低的“不客气”。

  他用的麻醉药量谨慎,一个小时后基本药效就过了,小孩能明显感觉到伤口的状况如何,有点疼,但不是不能忍受。

  “我带了止痛药过来,今晚先忍一忍,明天稳定了才可以吃止痛药,也不用多吃,受不了的时候吃一粒就好,多吃对孩子身体不好。”陆奕卿从药箱里翻出几盒药,他甚至还自备了黑色水笔,在药盒上写下吃药的剂量以及频率后才交给何瓣叮嘱道:“情况比我想象的稍微严重,我带的药不够,等我回医院再让药房的同事配,我明天给你带过来,刚好也当复诊。”

  何瓣虽然不知道这次这个医生医术如何,但看对方累得直不起腰来,多少还是有几分感激之意的。

  陆奕卿从口袋里拿了一根棒棒糖递给何帆,笑着说:“奖励你的勇敢。”

  何帆脸上还有泪痕,但眼睛里已经没有泪了,他接过那根棒棒糖,让谢定澜替他拆开包装,然后含在嘴里吃了起来。

  回去的时候,陆奕卿坐在副驾驶上还有些兴奋,谢定澜想把车载空调开起来,陆奕卿问他能不能不开,谢定澜就收回了手没开。

  轿车飞速驶过高速,夏天夜里的风还算是凉快的,陆奕卿开着窗户,迎面吹着风,今天早上的郁闷被救治病人后的喜悦与成就感压了过去,藏在体内的雪松香此刻也出来为他喝彩,他的心情好极了,这三年,他没有一刻比现在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