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ABO投桃>第14章 (往事)

  陆奕卿醒过来的时候,脑子都还是懵的,但他眼前是他最熟悉的陈设,他知道他在医院。

  至于怎么来的医院,没有印象了。

  他就躺在那,睁着眼睛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眼中空空茫茫,什么都没有装进去。

  陆奕川见他睁了眼也好像没什么动静,便抬手在弟弟眼前挥了挥问:“醒了没?”

  陆奕卿只是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继续看着天花板,一句话都没说。

  他的手上扎着针挂着水,那瓶药已经要到底了,陆奕川按了床头铃叫医生来换药,然后重新坐回床边的椅子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说:“你别跟哥哥闹脾气,我这可都是为你好,你也看到了,靳衡是个什么人,我随便拿钱一试就出来了。”

  “你不是我哥哥。”陆奕卿看都没看他一眼,说了这么一句。

  陆奕川也没有生气:“为了一个外人连哥哥都不认了,行!”他笑笑说:“不认就不认吧,反正血缘关系摆在那,也由不得你扯断,你还没进社会,我还得管你。”

  “你总有一天会明白,我这么做是为你好。”

  医生这个时候进来,给陆奕卿重新换了瓶药。

  陆奕川问医生情况如何。

  “劳累过度引起的低血压。”医生看了看病人没有血色的脸颊和双唇说:“用药的效果不明显,建议留院观察两天。”

  陆奕川给家里通了电话报完平安后,便留在医院照顾着弟弟。

  陆奕卿没清醒多久便又睡了过去,他累极了,眼睛闭上的时候要做噩梦,醒着的时候心口又一阵一阵的发疼,靳衡说的那些话变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刀片卡在他的心口,让他连呼吸一下都疼得要命。

  他闭上眼睛不去想,耳边却总有个声音在不断重复着那些内容,他面上无波无澜,心里却要崩溃了。

  谁来告诉他,他做错了什么要得到这样的惩罚?

  第二天,陆父陆母也来了医院,医生问陆奕卿还有哪个地方不舒服。

  陆奕卿木讷的说:“心口疼,能治吗?”

  医生推推眼镜道:“低血压确实也有可能是心脏病的外征表现,建议你做个检查。”

  可是陆奕卿也是医生,他清楚的知道,他这不是病。

  就算把他的心脏都挖走了,也止不了疼啊。

  他能医别人,却医不了自己。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除了血压较常人低了一点外,其他一切正常。

  陆安政听罢松了一口气,与那医生道:“他这样可以接受除标记的手术吗?”

  陆奕卿听到这句话,背后一阵发寒,他下意识的退缩,却被母亲搂在怀里安慰说别怕。

  医生说:“可以是可以,但是国内这个技术还不够成熟。”

  “我不要!”陆奕卿激裂的反抗道:“我不要做这个手术!”

  “你不做这个手术,难道要带着那个人的标记过一辈子?!”陆安政道:“人家都不要你了,你还在这固守些什么?必须做!奕川,你立刻去安排国外的医疗团队,就是把你弟弟打晕了抬上手术台也必须把这个手术做了!”

  陆母心疼儿子,此刻站在陆奕卿的立场上与陆安政讨价还价:“这种手术有风险的,你别拿奕卿的身体开玩笑。”

  医生也道:“是的,手术需要本人签字同意才可以进行,而且在心理抵触的情况下接受这类高风险手术,确实不提倡。”

  陆安政看了一眼病恹恹的儿子,完全没有一点精气神,魂都被靳家的那小子勾走了,不仅勾走了,还揉碎了。

  他叹了一口气,不禁后悔当初硬把陆奕卿推到靳衡面前这个决定,只能与陆奕川道:“你想想办法,劝他把这个手术做了,然后送去国外,把书读完再说,短时间内别回来了。”

  陆奕川明白父亲的意思,知道这是关乎奕卿一生的事情,不能纵容。

  他和陆奕卿一起长大,一向了解弟弟的性格,不撞南墙不回头这股倔劲死都改不回来,他只能顺着来。

  陆奕卿在医院住了三天,第三天血压才勉强恢复了正常值,但人还是无精打采的,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着窗外的云发呆,这几日天气很好,天上那几片云堆积成片,陆奕卿想起以前上小学的时候,老师也总喜欢让他们拿云朵造句。

  天上的云像什么?

  像绵羊,像小兔,像棉花糖。

  现在他觉得,这片云和地上的雪很像,不知道哪一天就都化掉了。

  干干净净,仿佛没有存在过一样。

  陆弈川来接他出院,进病房问的第一句却是:“想不想回清溪看看?”

  陆弈卿回过神来,不解的看向他。

  陆弈川道:“看看你的靳衡值不值得你这几天的黯然神伤。”

  “说不定他还在那个小破屋等你回去呢?要是真那样,哥哥我就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了。”

  陆弈卿的双眸亮了亮,但很快又暗下来。

  “当然也有可能人去楼空了,毕竟手上有那么多钱,怎么会稀罕住那种破地方。指不定在哪逍遥快活呢。”

  陆弈卿还是决定回去看看,即使心中不敢再抱有希望,但他还是想着,如果能遇上靳衡,他一定要当面质问他,这段时间究竟把他当成什么了,换钱的工具?交易的筹码?这不是他要的答案,他更想听到的,是靳衡的苦衷,他甚至替他想好了说辞,他要钱只是想给伯母治病。

  他揣着这些想法站在那栋小楼下面,大门处没有人在等着替他开门。

  最后是房东亲自下楼给开的门,陆奕卿知道大概是大哥的意思,上楼梯的时候,陆奕川抽了一张手帕捂在鼻子上,嫌弃的皱皱眉。

  出租屋的门是锁着的,陆奕卿带了靳衡给他的钥匙想开门进去,却发现钥匙连插进锁孔都很艰难,根本转不动。

  房东掏出一大把钥匙边开门边说:“住这里的人前两天搬走了,除了换了把锁,其他的东西几乎没带走。”

  陆奕卿进了屋,宝蓝色的玻璃窗紧紧关着,偶尔被风吹得砰砰作响,夜里睡觉的时候靳衡总会拿一张报纸垫在窗户下面,堵严实了就不会有声音。

  他熟悉的沙发,破电视,餐桌,一样都没变,安安静静的立在原地。

  厨房里的餐具也整整齐齐的放在台上,其中有几个碗被摔缺了角,但还能用。

  靳衡一直只用那几个破碗,他舍不得扔,又怕给自己用会割到手。

  他去了靳夫人住过的卧室,除了一张床,桌上还摆着一个医疗箱。那是陆奕卿带过来的,里面装了各种各样应急的药物还有伯母的药。箱子还在,里面的药也没少。

  陆奕川在一旁嘲讽道:“有钱了,就看不上你送的东西了。”

  陆奕卿合上医疗箱,不发一语,转身去了靳衡的卧室。

  这算是变动最大的一间了,至少衣柜里的衣服是少了,陆奕川认出其中有几件是弟弟的衣服,他意味深长的看了陆奕卿一眼。

  陆奕卿却没有表现出不自在,他曾经真心实意的把这里当成第二个家,留下些痕迹很正常。

  他的目光游移在桌上立着的相框上,里面的照片空了,只余下一片透明玻璃。

  陆奕卿记得那里面是他和靳衡毕业那天的合照,现在没了。

  房东说:“搬家那天,那个年轻人还在家里烧了什么东西,你看看”他指指角落里一堆黑色的废墟:“纸灰还在呢,不知道烧了什么。”

  陆奕卿意识到那张照片的最终去处后,难耐地闭了闭眼,觉得一阵头晕,陆奕川在背后撑住了弟弟的后背,用手扶着他问没事吧,又用眼神示意房东可以闭嘴了,那房东得了提示就再不开口了。

  陆奕卿有点站不稳,他自顾自蹲下来,挨在墙壁上,整个人缩成一团。

  他太难过了,难过得要喘不过气来。眼眶发疼发胀,却硬是一滴泪都没流下来,陆奕川蹲在他身前,安抚地拍着弟弟的后背。

  陆奕卿红着眼眶问他:“哥,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你没做错”陆奕川说:“是他不识抬举。”

  从青溪回来后,陆奕卿的态度就变了许多,他像一个木偶一样由着家人摆布,一个月的时间,陆奕川替他安排好了国外的手术。

  医生把手术同意书递到他面前时,陆母还试图再开口劝几句,陆奕卿拿了笔在上面干脆利落地签了自己的名字,像是在报复靳衡在解约书上签的那一笔。

  躺在手术床上,无影灯晃得他眼花,麻醉针刚注射进皮肤时会有剧烈的刺痛感,但很快就会无知无觉,他的感官麻痹,头脑却是清醒的,医生告诉他手术即将开始,他平静的点点头。

  刀子什么时候扎入腺体中他不知道,他没有感觉到一丝痛感,但是不久后,一股浓郁霸道的雪松信息素便充斥了整个手术室,又渐渐的被各种消毒水取代。

  陆奕卿知道,他与靳衡之间最深的关联,在这一刻断了个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