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没齿经>第35章

  脸上的痕迹被董烟青用药膏温养了几天,渐渐地看不出来。我正式恢复上课、实验室两点一线的校园生活。

  董烟青在我上课之后,又逗留了两天。我们自然而然地进入到了同居同床的阶段。

  说是同床,开始也是为了方便他给我擦药。

  他对我的身体很上心。下嘴咬的时候一点没留情,又比谁都更有耐心肯花时间去消除痕迹。

  有时候我都被他擦药擦得心头火起,他又愿意低声下气来哄,说什么留疤我会难受。

  真怕我难受别咬这么重啊。

  我懒得和他这种有恶趣味的男人多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有多享受给我擦药的过程。

  相处久了,董烟青也不是没有缺点的。比如他某些方面就很让人难以启齿。

  他很少生气,但不是没有脾气,惹急了就爱咬我,是真的咬那种。咬的时候又没有分寸,像野兽似的,我身上很难有一处好肉。哪里软就用哪里磨牙。

  他这次来了后,似乎触到了他某个点,满足到了他的癖好。总之回国后一直保持每周飞一次匹茨堡的高频记录,偶尔还随心所欲过来查岗。

  今天的情况,就是遇到他来查岗。

  马上临近圣诞节,每个课程都有必须完成的任务节点,忙得像个陀螺,经常忘记时间。

  换了一个导师轻松是轻松了,研究方向挑战性小了很多,但实验过程相当繁琐。

  移植学是一个大类,人体的每个器官都被展望于移植。可是医学水平是有限的,因而前景不容乐观。

  蒙多利是坚守伦理观的那派,今天我们的课题有小范围的涉及到“男性生子”的讨论。谢温主动请辞虽没有公布原因,但我是临时从他手里过来的,蒙多利显然有敲打之责。他当堂就把这个论题删掉了,并且严令包括我在内的3位留学生不准在发表相关论文时提及一星半点,否则直接重修。

  很不巧,我本期的论文引用了很多在谢温实验室得到的数据来辅证“男性生子”的可行性一观点。蒙多利言辞尖锐地抨击了我的观点,坚决拥护自然法则选定的女性生育才是社会发展的长久之计。

  我原本已经准备屈从学分打算删掉生殖争议,可这时不知谁先起哄说起了我的同性恋人。

  课堂的议论点瞬间转移到了我身上,其他两位留学生表现出了强烈的恐同情绪。恶意揣测到后面甚至连导师都认为正是因为我是同性恋,才执着于站在伦理的反面研究男性生子。

  蒙多利压着嗓子,脸色不满道:“选择怎么的伴侣是自由的。但既然悖逆了正常的生活,就不要扰乱别人的正常生活,这是不耻的。”

  他的话如当庭打了我一耳光。

  和董烟青在一起后,我从未遭受过如此大的非议。哪怕对他心生痴恋的那几年,明知不可能,我也没有考虑过除他以外别人会怎么看我。

  在我心里,喜欢人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反应,无论性别年龄,喜欢就是喜欢了。这是很正常的。我只用考虑被我喜欢的人是什么反应。

  幸运的是,我平生第一次喜欢人,就得到了很好的回应。

  我从少年期的青春情动期就将心思付给了董烟青,没有一丝多余分给旁人,这么些年过去,乍然听闻别人眼中和同性相恋的自己,除了不解就是愤怒。

  对,是愤怒。

  而且愤怒压制住了其他的情绪。

  我忘记了害怕,没有办法思考,拿不出另外得体的说法。

  电脑一合上,我起身挎起包,生气的眸子扫视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接着落地有声,浑身都震得发抖:

  “既然已经不留情批判同性恋不耻,又干什么虚伪地说别人找谁恋爱是自由的,听起来真是倒尽胃口。你们口中的自由,双标且廉价。男性生子触到你们哪根神经了,强迫你们生了吗?”我颤着唇瓣试图用最简短的英文句式,将我所要表达的意思说出来:“的确,自然选择赋予了女性一套生殖器官。但文明是随时代更迭更加普及才对。女性有生育这有一项功能,并不意味着她们存在的价值就等同于生育机器。世界之所以诞生医学,除了探索生物的奥秘,我们的手也不只是用于生理结构上的救死扶伤。你们只在乎自然选择,可是社会文明也在同期淘汰。现在是21世纪,女性也能做到替代男性的劳动价值,那么她们理应得到男性一般的优待,拥有自由享受自己的身体的权利,生或者不生当由拥有这套器官的人自己做主。”

  “wen,你是疯了吗?!”一道声音呵止了我,“你以为你是在哪里发言!这是答疑现场,全程有录像的,你不想毕业了吗?”

  听罢,我犹豫了一秒钟,但谢温的离开,在我心理上落下的严重的阴影。

  这些话,我早该当面和他说的。

  压抑了很久的心态早就变质了。也许是董烟青近来细致入微的宠溺,给我壮了胆。又在同一个时候,骤然发现别人竟然用这样羞辱的目光看待他。

  心理落差太大了。

  我怎么受得了我的青松被折腰。

  “我哪里说得不对吗?既然男女平等,女性要承担生育期盼,男性有条件为什么不能让男性生孩子?”我卷着手上的论文稿件,重重拍到面前的桌子,竭声质问:“男性愿意的情况,为什么不能生孩子!”

  董烟青面无表情地派人处理在外网迅速发酵的视频,我声嘶力竭的发言被他反复当面处刑,每个字我都听得要倒背如流了。

  最后一个电话他打到了我们学院,对面言辞激烈地说了些什么,董烟青却一副听候发落绝不还口的样子。

  他一晚上电话都没断过,但还是唯一一通他拨得并不强硬的。不但不强硬,还好像在对方面前矮了一截。

  我看他替我挨训的样子难受,悔意丛生,恨不能时光倒流好缝上当时自己的嘴巴。

  “好,你看着处理。”这是董烟青挂断电话前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手机往我屁股边的沙发一扔,坐了下来。

  我缩手缩脚往远离他的一侧靠,身体刚挪动一下,就被董烟青按住了。

  耳边传来他一声很轻的怨念:“折腾了小半个晚上才完,我还不值得要个投怀送抱的奖赏吗?”

  我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下去,埋头嘟囔:“我害你被学校骂,又要出钱出力处理舆论,你都不生气吗?”

  董烟青一本正经反问:“原来我还有对你生气的权利啊?”

  他逗了我一句,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捏起了我的下巴,我这才看到他眉眼间没有丝毫生气的样子。

  不但没有生气,这含情的脸色还漂亮极了。

  似乎看出我眼底的渴望,董烟青低头亲了亲我的眼尾,又揉了揉我的头,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猫。

  “下次想说什么话,不用憋在心里,和我说吧。”清润的男声怂恿道:“由我转达,听见的人更多,也没人敢不长眼欺辱你。”

  我懵懵地被他吻住,腰也靠在他手心,心动地差点要带上哭腔:“对不起。”

  董烟青抚着我脸颊的手指一顿,捏着我的唇瓣,气息沉沉:“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你,你只是一位还在读书的小朋友,被大人欺负了本来就是要反抗的。反抗没有错。乖,好好睡一觉,明天我送你去听他们道歉。”

  听到最后一句话,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说话都结巴了:“你、我……道歉?怎么会?”

  我的话说得稀碎,董烟青却秒懂:“在美国,诽谤他人名誉,造成严重侵害和恶劣影响的,可不是一项被轻易放过的罪名。”他玩着我的耳垂,认真解释给我听:“送你去,是担心他们道歉占用你上课的时间太长,耽误我们言宋小朋友专心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