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通知后,我立即给谢温打了电话,但显示关机。
而我迎着瓢泼大雨赶到谢温家,却被告知他已经移居瑞士,不日眼前这个住所就要挂牌出售。
他不会再回来了。
信兰有一半瑞士血统,谢温不但选择了孤身作战,还预备隐姓埋名。
真傻。
董烟青是对的,我不能跟着这样傻瓜的人犯错。
我抹掉头发上的雨水,恨恨地笑出了声。
我湿淋淋地回到公寓,把塔雅吓了一跳,又是放热水,又是煮姜茶,又是请私人医生上门。
但她还没来得及给董烟青报备情况,就被我拦下来了。
拦也不能拦多久,我人还没从昏昏沉沉的梦境里出来,董烟青就坐到了我床沿。
他总是这样,来去如风,我心情一有变化,就准时出现。
照旧爱穿风衣,双面羊绒,胸针和袖扣也是他惯来的打扮品位。
只可惜小夜灯的光不够我看清他的脸,隐约能闻到他身上雨后的气息。
董烟青见我醒来,给我垫了一个枕头,端床头柜的药喂到我嘴边。
风寒感冒冲剂不苦的,可他这么一喂,却苦进了我心底。
我贴着他的手背推了推,“把灯开开。”
董烟青又喂了一口药给我,声音沙哑:“喝完药睡回去,开什么灯。”
我没再出声,但下一口药怎么都不让他喂不进我嘴里,他只好放了药碗,起身去开灯。
开关是感应的,没有声音,光亮瞬间把每个角落都照得清明,一眼看过去,似乎什么都藏不住。
什么都藏不住,想到这,我揉了揉眉心。
“难受还是再推个针。”董烟青坐回来,语气放轻拉长,“你放心睡,我坐在这给你看着,哪也不去。”
我难得敢有脾气,不听他的,探长手指去碰他的领口。我这一觉睡了至少四个小时,算上时差,洇湿的这片料子在我昏睡时大概率能拧出水。
董烟青垂眼盯了我的指尖两秒,伸手握住,我这回倒不愿避开,随他握。
只是心里不痛快,忍不住要宣泄一番。
“我总是打乱你的工作计划,飞机来一趟十三四个小时,坐得累吗?”我才开口,董烟青就从握指节改成了十指紧扣。
他往我身边坐了坐,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弹了下我的额头:“不累,自愿来不觉得辛苦,也没有感觉被打扰到。”
他很会回答问题,听得我耳根子都要融化了。
但是不能让错误继续下去了,我应该要纠正过来,我努力打起精神去看他的眼睛。
董烟青的眼睛满满都是我,完美得让我找不到一丝疏漏。
我本来应该为他的表现欣喜若狂。可事实却是令我难堪到想藏起来,藏到光也追不到的地方。
“在想什么?”他亲昵地擦过我的脸颊,温柔又体贴:“烧才退下来,不准胡思乱想,快睡觉。”
心底为他的话崩了寸寸防线,那是我爱的人啊,爱了好多年,我怎么舍得推开他。
可是我不想他这样委屈求全待我。
我反手握住他碰我脸颊的这片手背,摇了摇头:“董烟青,我抑郁症的源头不是你。”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却说最让我抬不起头的话。
“你离开的那三年,我会复发谁也没想到,我不想你把这件事算到自己头上。”
董烟青听得面色沉了下来,似水的眸子片刻就凝了霜,我以为他会说些什么话来反驳我,可能只是我期望被他反驳。
可是没有,董烟青给我掖上了被角就出去了。
说让我放心睡,会一直坐在旁边看着我,哪也不去。都是哄我的,他一个字也没有做到。
我突然头疼得在床上打滚,感觉有一万根针在刺我的脑门。
我不可自抑地把所有的事情都往坏了想。董烟青是因为我有病,他担心我情绪低落,真的会出现诊断书上所说的自毁倾向,才每次都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我身边看住我。
我不能这么自私,当他的累赘。我的病和他没有关系,是我生来投错了胎,是我妄想让不属于我的月光照到身上。
可是董烟青给我送了很多礼物,不只是花钱买的,还有他亲手做的。我痛苦地绞杀着心底压制不住的欲望,争取抹杀他有一丝在意我的可能。但是他没法不在意的,我阴暗地揣测既往的一切回忆,毕竟佰蒂需要迅诚的资金,董烟青必须与温寻交好。
“言宋!”耳边响起一声惊愕的低吼,接着我听到水杯摔落的声音。
原来他没有走,他是怕我口渴才出去接水给我喝。
沉重的身体被一股狠劲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逐渐恢复正常功能的五感,最先注意到正在淌血的掌心。
塔雅跟在董烟青后面进来,我想我是个疯子的事情再也瞒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