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河出伏流(ABO)>第68章 68. 斩钉截铁

  “你喊吧,叫他们过来,你就再也不用看到我了!”孟盛夏又哭又笑,他的声音轻得只有牧周文能够听见,监控的收声是无法将这段话送到屏幕后的,“我再也不能烦你了……”

  任何人可以采取任何手段,无限制阻止易感期失控攻击他人的Alpha,强制其终止侵害行为;而被判断为易感期导致精神失常的Alpha,将在之后被送往独立的国家收容机构进行治疗,可这种“失格”的Alpha,往往会在那儿度过一生。

  牧周文霎那间就明白了孟盛夏的意图,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把自己送进收容机构——他怎么会想到这么做?

  孟盛夏竟为了自己刚才的沉默,可以做到这个程度?牧周文感到匪夷所思。他被对方沉重又偏执的感情压得喘不过气来,但不知为何,心中漾起一种奇怪的情绪。他不是个情感波动剧烈的人,可在孟盛夏面前,总是无法保持平静。

  牧周文努力把泪意压下去、摇了摇头:“我不会那么做的。”他向监控那端伸手晃了晃,示意自己没事。然而这样的举动,却让孟盛夏抓住了他的手,用脸颊蹭起他的掌心来。

  “你不要我了。”孟盛夏反复说着这句话,他眨眨眼睛,泪水就从他的眼眶里滴落下来。即便窥见过他内心的暴戾,这张上天赏赐的面容流泪的时候,也许没有人不会动容。而孟盛夏接下来说出的话,更叫他心如刀割,“只有我死了,你才会真的开心……”

  他怎么可能开心!牧周文瞪大了眼睛去凝视这个面前的男人,为对方的言语感到喉咙酸涩:“你总说让我不要离开你,接着很快就决定推开我。”牧周文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够听清的音量说到,“你要我怎么做,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对待你?”他不明白掌控了他们二人关系主导权的孟盛夏,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你再也不对我笑了,我不要你只对别人笑。”孟盛夏一眨眼,眼泪便又滚出来,“我不想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他嘶哑地说到,终究还是力竭地倒在牧周文的身上。

  孟盛夏抱住牧周文,伏在他的肩头抽泣着,而后声息渐弱,像是睡着了。

  牧周文感觉自己的眼泪浸湿了鬓角。他深呼吸了几次,伸手去翻找口袋里的针。

  这是最好的机会,成败在此一举。

  牧周文伸手去抚摸孟盛夏的后颈,寻找对方的腺体。他的手指很快触碰到了手术缝合的线,叫他的指尖颤抖起来。

  牧周文咬了自己的下唇一口保持冷静。他把孟盛夏后颈的头发拨开,用大拇指推开了针帽,可没料到正准备注射药物的时候,像是累极了、陷入昏睡的孟盛夏突然醒了过来,用双手掐住了他的脖颈。

  “只要我们一起死了,就不会再有人阻碍我们了……”

  孟盛夏的眼神含情脉脉,掐住他脖颈的手指却已经在皮肤上压出了红痕。牧周文瞬间感觉呼吸不畅,缺氧的窒息感迅速在全身蔓延,但他还是死死抓住针,在孟盛夏爆发的杀意中,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对方的唇。

  在孟盛夏因此发愣的时机,牧周文吻了上去,把对方的话语悉数咽下。孟盛夏先是怔怔地由着牧周文生涩地摩挲自己的唇瓣,很快反客为主,纠缠住对方的舌头。

  情动中,他尖利的犬齿在牧周文的舌头上划开了几个口子,可牧周文全然不觉似的,热情而主动地回应着这个吻。

  “文文……”孟盛夏的手松开了,他环住对方的肩颈,沉迷于这个吻之中。像是鸟类之间亲昵地摩擦喙部一般,他重复数次轻轻触碰牧周文的唇瓣,而后呢喃到,“我好害怕,我好害怕你出事……我好害怕你离开我……”

  “别怕,我在。”面对只能对动作做出反应的孟盛夏,牧周文心里清楚自己的话语无用,可还是一遍遍应和着孟盛夏,“别怕。”

  “打完针就不疼了。”牧周文无声地说出这句话,他趁着孟盛夏平静下来的这个时机,继续完成先前未竞的工作。

  牧周文将拿着针的那只手抬了起来,悬停在孟盛夏的后颈,而后用另外一只手摸出了大概范围。接着,他干脆利落地将针戳进了孟盛夏的腺体,惹得没有预料到他会这么做的孟盛夏,本能地因为疼痛朝他的肩膀狠狠咬了下去。

  这熟悉的疼痛,让牧周文回忆起了过去——这是孟盛夏情难自已时最喜欢做的事,就好像在无意识中、固执地想要在他身上留下标记。

  只不过他感知不到、也永远不能体会什么是被标记,就连在这个理应充斥着对方信息素的房间内,他连一丝气味都无法闻到。

  这大概正是命运早就给予的预兆,只是当时他们爱得盲目。

  笔针卡死在到达设置的剂量之时,一直按着按钮的牧周文松了一口气。他把针缓缓从对方的皮肉里拔出来,神经因这份危险的工作告一段落而松懈,疲劳得无法动弹。而咬着他肩膀的孟盛夏,不由自主地因麻药渐渐正常生效而松了劲,只能倒在他身上喘息着。

  一两分钟后,门外便有“全副武装”的医生快速进入,从牧周文身上把孟盛夏拉了起来。

  牧周文脱力地望着被架起来的孟盛夏。对方的眼里满是泪水,嘴唇缓慢张合,比出了牧周文能看懂的唇语。

  “不要走。”

  牧周文不肯闭上的眼睛,漫起一层水雾。他没有应答,只是沉默地躺在床上,渐渐感到了困倦,在不知第几次呼吸的间隙跌入梦境。

  ……

  牧周文觉得自己睡了许久,意识醒来的时候,他的眼皮仍旧沉重,过了一会儿才勉强睁开眼睛。

  “醒了?”

  牧周文顺着声音看过去,是先前那个自称孟盛夏堂哥的男人在和自己搭话。他坐在自己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抱着一本平板电脑,似乎正在办公。

  之前因为情势严峻,牧周文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对姐弟的身上,现在细细端详起来,第一反应竟是感慨,对方也有着不容忽视的容貌。

  牧周文想要开口询问对方的来意,却因为嗓子干涸说不出话来。男人见状把平板电脑放下,取过了桌上的水瓶、拧开盖子递给了他。

  “我叫孟广思,”男人主动自我介绍到,“你好。”

  牧周文喝了一口水,艰难地问候到:“你好。”牧周文不知道对方留在这里准备做什么,却有不好的预感,“有什么事情吗?”

  牧周文直截了当的提问,让孟广思愣了愣:“我没有恶意。”他笑了一下,柔声问到,“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孟广思和孟盛夏虽然是两兄弟,长得却不太像,只有笑起来的时候,才能看出两人神态的相似。牧周文怔了一会儿,道:“谢谢,我还不太饿。”

  “我不是来向你‘施压’的,也不会说奇怪的话。”孟广思苦笑到,“你不用有压力,想说什么都可以。”

  牧周文为自己的心思被对方看穿感到了害羞,他的脸颊顿时微微发烫:“不好意思。”

  “我只是想来问问,你们现在是什么样的关系?”

  牧周文没想到孟广思会问得这么直接;孟盛夏的家人也许早就明了了他们的关系,但也预料到掀不起什么波澜,所以从未阻止。

  牧周文为这个事实感到些许悲哀。他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简洁地回答了孟广思的问题:“我和他没有特别的关系。等我还完他借给我的钱,我不会再和他有任何来往。”

  孟广思安静地听着他的保证,却没有在他的发言结束的时候接话。牧周文抬起头看了看他的表情,只见对方神情严肃,心里难免紧张:“我没有说谎,我和他现在只有债务关系。”

  “他一直在喊你的名字。”孟广思叹到,“从我们到这儿,他一直反复地提起你。我想你们的关系,不仅止于债务吧。”

  孟广思八成是“明知故问”,但还是想从自己这儿试探一番。牧周文心里清楚这一点,没有再隐瞒两人交往的经历:“我们谈过一段时间,但不太合适。”他特意揭过了两人之间那些痛苦的往事,轻描淡写地、平静地解释到,“后来我的母亲病了,他帮助了我很多。”

  “你对他还有感情吗?”

  孟广思的眼神十分柔和,带着长辈的关怀,丝毫看不出其它的目的,也并不咄咄逼人。然而这样的目光却让牧周文如芒在背,他谨慎地组织了自己的措辞才开口到:“如果是指今天的事情,是我应该做的。”他挺直脊背,郑重地承诺到,“我没有特别的想法,也不会以此想要得到什么。”

  孟广思没有做任何评价,只是突然说到:“他的婚约已经取消了。”

  牧周文没有说话。孟广思的话超出了他的预料,令他感到了困惑:“我知道……”

  “我想,也许你们可以——”

  牧周文立即明白了孟广思的言下之意。他没有犹豫,坚定地拒绝了孟广思的“提议”:“我救他,不是为了所谓的‘和好’。”

  他在病房里有过片刻的动摇,但当回到平稳的现实生活轨道上,理智便正常地运转、平复感情的躁动,揭示他们应该遵照的未来。

  “我和他都有自己要去的地方。”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