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庸俗文学>第八章 上街购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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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摩可的角度来看,辛阮无疑是个怪人。在一个可疑的地方做着不知所谓的工作,竟然还能每天笑嘻嘻的,仿佛天塌下来还能淡然处之,真是个乐天派。辛阮的工作日常就是坐在电脑前翻阅资料,然后把从里间扔出来的废纸咔嚓咔嚓处理掉。

  新的碎纸机买了回来,摩卡为了防止再出什么意外,手把手地教辛阮如何使用打印机和碎纸机,以及其他的一些机器使用方法。在教的过程中摩卡发现辛阮竟然缺乏大多数对机器的常识,如果不告诉他,可能连卫生间的烘干机都会惨遭毒手……总之,摩可真的是为辛阮操碎了心。

  “看好了,碎纸机是这样用的,把纸从上面塞进去,然后按下启动,碎纸机就会开始工作,只有在碎纸机停止工作以后才能继续往里面塞纸。塞进去的纸一定要是平整的,不能有褶皱,一次也不能塞太多,一次最多三张。也不能塞太少,绝对不能把这样的小纸片——”他手里拿着一张只有手掌大小的便签给辛阮看:“单独一次塞进去,最好的办法是夹在两张纸中间塞进去。”

  摩可的讲解通俗易懂,辛阮点点头表示理解。摩可看他的样子,觉得可以放下心来,不料辛阮紧接着又问了一个令他吐血的问题:“那不用的纸巾可以用碎纸机打碎吗?如果是不穿的旧衣服可以用碎纸机打碎吗?”

  “我说你啊!”摩可简直要晕倒了。“你是看不懂字吗?这台碎纸机只能用来回收这种专门的矿物复合纸!”他把手里的纸张摇得哗哗作响。“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能往里面放!”

  “好吧……”辛阮的样子看起来遗憾至极。摩可简直不敢想象没人看着,辛阮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这时候辛阮的终端响了,原来是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该吃午饭了。辛阮看了看终端,笑眯眯地说道:“都到这个时候了,要一起吃午饭吗?”

  “我就不……”摩可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辛阮牵着跑出了资料室,他只顾得上赶紧按下电源开关。

  辛阮的午饭是自制的爱心便当,当然他也可以选择去外面吃。附近就有一家大商场,商场的一楼是美食自助。辛阮把便当盒拿出来,言笑晏晏:“这就是我的午饭。”

  摩可吃的大部分都是营养剂,因为很便宜。在这里打工赚不到多少钱,他过得十分节省,衣服都是捡别人不要的穿,所以才会看起来不怎么合身。看到辛阮的盒饭,他十分羡慕,有不想表现得那么明显,别扭地说道:“我习惯一个人吃。”

  “不要客气嘛,我们都认识一个星期了。有好东西就要一同分享,来,给你看看我带了什么。”辛阮说着,打开了盖子。摩可出于好奇看了一眼,随后就:=_=。

  里面装的是烤成碳化的饼干,或者说是辛阮努力想要做成饼干的东西。摩可看着这东西,怀疑地问道:“这能吃吗?”

  “不知道啊。凡事总要尝试过才能得出结论。”辛阮说着,义无反顾、大义凛然地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在摩可看来,简直就像义士英勇就义。“嗯……嗯……”他的表情十分认真,认真地品尝味道。

  摩可紧张地看着他:“味道怎么样?”

  “很苦,像是真的把煤块塞进了嘴里,结论就是不能吃!”辛阮喝了一口水,冲掉嘴里的味道,淡定地说道。

  辛阮看摩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依旧自顾自地道:“从今天的午饭得出的结论是,把猕猴桃夹在面饼里烤一个小时是不能吃的!”

  “算了……”摩可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你是真的没有什么常识吧……”

  “哎呀,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把它们全忘了吧。我们出去买吃的去。”辛阮潇洒地把碳化饼干扔掉,拉着摩可离开了出版社。

  这个时候美食广场正是人山人海的时候,里面压根没有空位。辛阮买了两份拉面,和摩可一起在出版社外面的小公园吃饭。

  外面的小公园里一年四季都有花开放,十分美丽,但是这些花或多或少都有些毒,不知道建设绿化的人处于什么原因种的这些花。两个人找了无人的长凳坐下,揭开外卖盒的盖子,一股番茄的香味飘出来。热乎乎,新鲜的拉面,浓郁的香味勾引着两个人饥肠辘辘的肠胃。摩可本来想对辛阮说一声谢谢,可是抬头看他的时候,辛阮对他笑了一下,笑容十分灿烂,看着有些欠揍,摩可便失去了向他道谢的欲望。

  “你……你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啊。”摩可其实是想问,为什么能把看起来不能吃的东西面不改色地塞进嘴里。

  “我以前就是艾格新西亚的人,后来随我老公到了前线,他们在前面打仗,我们就住在离战线很近的朗德朗小镇。那个小镇后来被炮火轰击,现在已经消失了,我们便往后退了几百公里。那之后就没住过什么像样的地方,因为实在没有建筑可以住,还到处都是环境污染,连水都不能喝。好一点的时候,可以住地下,旧时代的人建的地铁站,虽然现在已经荒废了,里面住起来意外地十分舒适。不太好的时候,只能挖个洞住进去。或者自己找点建材,搭建一个小屋。其实住土洞也是有好处的,毕竟前方战事瞬息万变,要撤退的时候,搬家会变得很容易。”

  摩可心想,原来社长说的都是真的。这么一想,虽然自己在艾格新西亚,和住在战地上相比,至少不用搬来搬去的,也没有生命之忧,其实已经算好的了。那么他对机器的不敏感,也是因为太久没在这里生活,导致自己与周围环境脱节了吗?

  “既然前线那么危险,为什么不回来呢?”他问道。

  辛阮十分自豪道:“当然是我要离我的亲亲老公近一点啊。再说了,我在艾格新西亚也没有容身之所,除了留在他身边,我还能去哪呢?”

  摩可一愣,不由得脱口而出:“你也没有家人了吗?”

  “我也知道他们是不是还活着。不过就算活着,对我来说也没有区别。现在我的家人只剩下我老公了。”

  “你老公是个什么样的人?”摩可看辛阮轻描淡写地说着自己的事,唯有在谈到田密时脸上一副幸福的表情。摩可不想回忆自己灰暗的童年和没有意义的过去,便问了别的。

  “我老公啊?他……很粗暴。”辛阮撇嘴道。“老是凶我,眉头一直紧皱着,想不明白哪有那么多烦心事。不过他很有力气,我搬不动的东西,他都能轻松地搬起来。听说他在战场上开机甲的时间比较多,到底哪里练得力气?”

  顺便一提,被辛阮念叨的某人此刻打开自己的午饭,看了一眼以后原封不动地装回去,他要留着这玩意,回家好好质问一番。

  这么可怕?摩可心里对军人的幻想消散了一半。

  “话说你为什么会在出版社工作啊,我看你年纪也不大,社长雇佣童工?”辛阮已经吃完了,把垃圾收起来,突然想到这件事,问了一句。

  “其实不是的,是我很小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了,这里当时还不是出版社,只是一栋即将废弃的大楼。我就住在这里,后来有人来到这里,说要在这里建设据点,结果就发现了我。不过社长人很好,后来也没有赶走我,我就一直在这里住着了。”

  “没人收养你吗?你也没去上学?”

  摩可摇头,脸上露出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忧伤。“在出版社工作的人大多都自身难保,哪里会顾得上别人?我虽然没有上学,可是因为要给他们帮忙,也读书识字学了不少东西。社长也说了,会给我办理公民身份,但是获得公民身份年纪至少也要16岁,所以等到明年我就可以获得公民身份,就可以去上学,可以光明正大地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下去了。”

  “我也可以帮你,要是你有什么困难的话。”辛阮毫不犹豫地开口。

  “谢谢,不过我已经习惯了,毕竟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过来的,我早已习惯不依赖谁生活下去,所以你也不用想着帮我,也不要同情我。我只想用我自己的手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听到这话时,辛阮忽然一拍大腿:“我说我怎么感觉忘了些什么呢。摩可,在这里工作,一个月能拿多少工资?”

  摩可原本心里涌现出来的一点伤感之情被辛阮彻底打消了,他哭笑不得地看着面前的人,明明是个健全的成年男人,为什么总是会做出不合时宜的乌龙事情啊?不过奇妙的是他却并不讨厌辛阮的这种性格。

  “我说你啊……”摩可摇摇头,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真的是……让人说你什么好?”

  工资的事情最后问了社长,社长告诉他,工资一个月能拿到1000元。真的是超低的数字……不过能找到一份工作已经是万幸了,辛阮认为自己也没资格抱怨工资的问题。

  很快就到了下班的时间,但今天辛阮并不着急回家。他和田密约好要去医院看望儿子(的胚胎),顺便去商场买一些东西。

  在路边等田密时,辛阮的目光不自觉在周围游荡,最终落在远处的星际塔上。

  从这里望去,星际塔也是高高耸立于市中心的位置,据说有三百多米高。星际塔的外形看起来像个“T”字型,顶端则有一个八角都是圆弧形状的正方体,让整个星际塔看起来有点像人形。从两边延伸的楼层其实是露天设计,无人机从天空俯瞰时,能看到两个平台上的草坪和种植的花卉。星际塔可以算是帝国中枢,国家每天处理政务都在星际塔的高层进行,星际塔的一层到二十层则是交通枢纽航空站,承担着地球与星外的交流。除此之外,星际塔外有一片三角形的广场,一边靠着星际塔,另外两边靠着艾格新西亚市内客运中心和货运中心,总之每天都很繁忙。

  为什么国家办公政府要和航空站组合在一起呢?辛阮一开始很不能理解,不过他猜测这是出于艾格新西亚特殊构造而设计的。艾格新西亚市人口超过三亿人,这么多人挤在一片小小的地方,光是住人都成问题,没有多余的地方发展农耕,地球上也再无可直接开采的资源,人们的生活用品,蔬菜粮食和其他资源都需要从外星运来才能使用,可以说交通枢纽几乎等同于艾格新西亚的心脏部分。因此国家干脆把这里和办公政府相结合,就可以最大限度的利用国家的安保资源,从而保证绝对安全。换言之,只要控制住星际塔,也就相当于控制住了帝国的心脏部分。听说联邦就不这么做,他们把国家中枢深埋在底下,谁都找不到,更别说发起袭击了。

  辛阮觉得自己想的有点远,可能是星际塔外面的蓝色板材让他不自觉想入非非,他又往星际塔两边望去。

  从辛阮的位置看,星际塔的左边是达官贵人所生活的别墅区,也可以被称为一区;右边是旧时代的贵族生活区,也就是旧馆,被称为二区,过去辛阮就住在那里,以前那里就有很多学校聚集。实际上艾格新西亚是以星际塔为中心,由面前的三角广场通出的三条主路大致分隔成三块区域,在这之上又被街道相互分割形成如今的各个小区域。辛阮正处于三大主道上的

  阳光大道上,沿着这条路笔直往前走,就能通往客运中心和货运中心的交叉口。而越远离星际塔,人们的生活就越清贫。听说在边缘也有一些地方被用于种植蔬菜作物,但是那点产出完全不够满足全市人民日常生活,依旧只能依靠外星上的资源。幸好人们已经发现了许多资源星球,剩下的就是只要保证开采顺利即可。

  就在辛阮等待时,一辆十分低调的黑色磁悬浮轿车在路对面飞速行驶过,却不知为何突然踩了急刹车停在路边。幸好现在街道上没什么人,不然就要酿成一场事故了。

  轿车刹车时发出十分巨大的声响,这声响吸引得辛阮都把目光落在车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大约半分钟后车辆就开走了,很快就消失在人流当中。

  辛阮也没当回事,又等了没多久就等到了田密。

  上车以后,田密就把一个袋子扔到辛阮面前,辛阮打开一看,赫然正是早上他出门时给田密带的所谓的午饭,也就是烤糊、烤成焦炭的饼干。

  田密并没有生气,而是语气平缓地,一边缓缓发动车子,一边询问道:“你能给我解释一下这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呃……”辛阮打开盖子,拿出便当盒,打开看了一眼就扔到了一边。他眼睛咕噜咕噜地转着,想尽办法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这不是我为你准备的爱心便当吗?你怎么不吃,白白浪费了我的一片心意。”

  “你觉得这能吃吗?还有,你就放这几块饼干当午饭,你的良心说得过去吗?”

  “我……我给自己准备的也是这个啊,而且虽然烤失败了,也不能代表它就不能吃啊。我中午还尝了尝味道呢。”

  “那么你得出的结论是什么?这种东西到底能不能吃?”

  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辛阮觉得自己很委屈,好歹也是努力了两个小时得出来的成果,就算不能吃,也不能这样诘问自己嘛。他撅起嘴巴,气鼓鼓道:“可是说要我负责家里一日三餐的是你,说不能吃的也是你,你到底要我怎么办?你这个人真难伺候!”

  “我想吃的是正常人类能吃的东西,而不是靠你的奇思妙想发明出来的试验品。你差不多也该放弃用烤箱烘干衣服、用微波炉烧水、用晾衣绳来晾煎鸡蛋上面的油了吧?”

  “……”依旧是沉默。但这并不是因为辛阮敏感脆弱的内心被田密的语言化作的刀刃伤害到了,而是因为他正在看昨天睡觉前写好的购物清单,暂时不想搭理田密。在他看来,自己这是在拓展机器的功能,防止那些铁块有一天失去作用彻底从家里退休。田密真是不懂他的一片苦心,才不是因为他读不懂说明书,只能靠形状猜测这些东西的使用方法!

  胚胎依旧没多大变化,只是分裂的细胞团变多,渐渐能看出来人形。医院和上一次来的时候相比人更多了,这是因为有更多的退伍军人回到了艾格新西亚,进一步扩充了帝都的人口数量。

  刚到医院下车时辛阮还拉着脸不想搭理田密,等从医院离开,他又变得兴高采烈,兴致勃勃地讨论接下来要去商场买什么东西。

  蔬菜和水果这种东西,没能百姓自己零散地种田,就不能随意摆摊拿出来卖,农民这种职业在艾格新西亚名存实亡,不过在外星有很多人以种地为生,听说是因为自己播种,自己收获很有成就感。在这里,水果蔬菜都是打包好了整整齐齐摆在货架上,而且不必担心腐烂变质,因为一旦检查发现有坏的就会直接丢弃。价格也谈不上贵,只是相对于辛阮来说,都是田密付钱,而田密自然也不会告诉他一颗白菜究竟是一元还是十元,一袋250克食盐究竟是十元还是二十元。

  “我们买点橙子吧?我想做橙子味的饼干!再买点牛奶,啊,面粉也要买点。我一定要挑战做饼干成功!”

  “做是可以,别又把失败品塞进便当里。”

  “都说了那不是失败品,是我前进道路上的奠基石。哎呀……你这么打击人,亏我上班时还想着你。我最近整理了相当多的资料,一定可以为你写出一本完美的传记。”

  “你还没放弃啊。”田密都懒得说了。

  “那是当然,在我心里,你可是个很伟大的人,你这种人必定是名垂青史,就算我不写,也一定会有你的其他拥戴者为你谱写,追寻历史足迹还原你的真实生活。而我作为你的枕边人,必然是掌握了第一手资料,一定能在书中还原一个完整真实的你。”辛阮自信满满地说道。

  “我怎么听着你好像在咒我死啊?还有,你的话根本没有什么必然逻辑吧?我看家里的书那么多,你也没有去翻阅过一次。你是不是就只是摆着充当门面的?”

  “哼,你可不要小看我!再怎么说我都是个大文学家!”

  话题又回到了原路,已经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去商场买好了东西,还去吃了饭,时间也不过才六点。商场离家很近,回到家时,夕阳正西下,将两个人的小家,纯白色的小洋楼染成了橘红色。而也是把车开到家门口,田密才看到早已有人在门口等着他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