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惟把小时候的事当睡前故事讲给盛意。
可惜盛意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再醒来时只记得江楚惟说他有多么多么可爱，还有一句不知原因的对不起。
盛意把这个记在心里，准备找个时间好好问问。
可他没想到,一个用来温馨回忆的时间是如此难找。
换了新经纪人后，盛意肉眼可见地忙碌了起来。陈逸说他这么好的资质,这么该大火的年纪,停下来歇息可不是什么好选择。
陈逸做事亲力亲为,手下只带了他一个艺人,就连盛意熬夜跑行程都跟着,可谓十分上心。
盛意不知道这“上心”里有没有黎洛舟的授意，反正他这几天家都没怎么回,见到江楚惟的次数更不必说。
好在现在是网络时代通讯发达,他们还可以像小学课本上说的那样,使用微信或电话进行联系。
天气转凉,短袖不再适合一天一换的温度。
盛意换上了长袖的卫衣。
今天的工作奇异地没那么繁重，陈逸没有给他安排晚上的行程。所以现在,他准备回家。
他窝在保姆车里，捧着手机看猪猪进食的视频，卫衣帽子几乎盖住眉眼。
——江楚惟发过来的。
盛意忙起来后，江楚惟自动承担起了喂养猪猪的艰巨任务。
他们发消息的时间并不固定,大多是随心而来,想发就发。唯一固定的,是江楚惟每天都跟他道晚安,并索取一个晚安吻。
盛意隔着视频“mua”地做出亲吻的表情,江楚惟就满意了。
这种行为十分之幼稚,但两人谁都没有叫停。
盛意看完猪猪吃饭的视频,给江楚惟回复消息。
【11：想猪猪了,可惜他只知道吃】
【江楚惟：只想猪猪吗？】
【11：呼呼呼风好大】
【江楚惟：我想一一】
【11：我们才一周没见】
【江楚惟：已经很久了】
江楚惟表达思念的情绪总是很直白，或许正因为如此，盛意也能很直白地感受到。
不是很坏的感受。
他翘起唇角想，江楚惟一定不知道他马上就要回家了。
盛意点开相册，把今天刚拍好的自拍发给江楚惟，假装自己今天依旧很忙。
只能发送照片来缓解alpha的思念之情。
车行驶到一段信号不太好的公路，代表发送进度的小圈圈转得很缓慢。盛意耐心等待着，接着看到屏幕顶端弹出来了一条消息。
来自黎洛舟。
【黎洛舟：[位置]】
【黎洛舟：直接让司机送你来】
是一家私人食府的位置。
一位难求。
【11：是今天和妈妈一起吃饭吗？】
盛意这样猜测，毕竟他哥做事不会商量，只会通知。
【黎洛舟：是】
他看了看坐在前排的陈逸，说了下黎洛舟给他发送的位置。陈逸并不惊讶，司机丝滑切换导航，载着盛意往目的地去。
到这盛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是为晚上的饭局特意没有安排行程，才不是什么陈逸善心大发。
还好没有告诉江楚惟自己要回家的事情，盛意看着手机想。
驶过没有信号的公路，照片居然一下卡顿，显示发送失败。
盛意面无表情地点击重新发送，同时在对话框中输入文字。
——“我也好想你”。
这一次，对话伴随着图片一齐发送成功。
-
黎洛舟定的饭店很有江南的风格，小桥流水，雕梁画栋，典雅园林。
盛意依据侍者的指引，穿过曲折长廊，路过无数屏风，终于到达他哥定的包间。
他的母亲盛婉宜已经坐在里面等待了。
这个年过五十的omega保养得很好，对外人称三十出头也不显得违和。岁月没能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或许唯有在她哀泣或微笑时才能窥探到眼尾伶仃的细纹。
不过盛意的记忆中，似乎没见过母亲的笑容。
盛婉宜见推门的人是盛意，眉梢显露出一丝不明显的失望。
盛意在她身边坐下，叫了声妈妈。
盛婉宜淡淡地嗯了声，端起侍者刚烹好的茶，慢慢啜饮，并没和这个小儿子再有交谈。
尽管他们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没有见过面了。
盛意习惯了这种冷漠的氛围，拿起手机，下意识打开和江楚惟的聊天框。
【江楚惟：那我去找一一吧】
盛意无声笑了下，仿佛看见江楚惟说这句话的模样。
【11：我今天晚上回家】
他给了江楚惟一个肯定的回答，无论多晚，他今天都想见一见江楚惟。
半小时后，黎洛舟依旧没有来。
盛婉宜主动和盛意说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话。
“去看看你哥哥怎么还没到。”
盛意起身，走出包间，倚在木质栏杆上给黎洛舟拨通了电话。
“哥哥，我们到饭店了，妈妈问你什么时候到？”
“这边临时有个工作，大概十分钟后过去，你们饿了就先吃。”
盛意如实把黎洛舟的话转告给盛婉宜。
门口站着的服务员许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问是否要上菜。
“不用，等人到齐了再上。”盛婉宜说。
盛意喝干净面前的茶，胃开始不明显地抽痛。今天中午的饭不太合胃口，他吃的不多。
茶杯被满上，盛意捏着杯子，面色如常。
又过半个小时，黎洛舟终于来了。
盛意的第一想法竟然是：可以上菜了。
盛婉宜见到黎洛舟，眼睛中就荡出浅浅的笑意，宛如最柔和的水。
海鲜粥恰到好处地呈上桌。
她给黎洛舟盛了一碗，说：“先喝点粥，不然吃这些菜的时候太油，胃容易不舒服。”
盛意见状，知道这饭桌上没他什么事了，于是默默给自己盛了一碗粥。粥做得还不赖，不愧它溢价颇多的价钱，盛意慢慢喝着，胃稍微舒服了点。
黎洛舟瞅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盛婉宜四年没见黎洛舟，要说的话简直不可统计。从她今天穿的衣服说到那场差点被欺骗的二婚，像是要把所有的快乐和委屈都给黎洛舟吐露干净。
黎洛舟倒是一如既往，想回答的就答两句，不想回答的便不说话。
饶是如此，盛婉宜仍然十分满足。
大概母亲总是了解儿子的，黎洛舟这样的反应已经算得上出奇有耐心。
她的注意力自始至终没有放到盛意身上过。
盛意落个清闲，有空把每道菜都尝一遍。
吃过后得出结论，没有江楚惟做的好吃。
一顿饭吃了很长时间，盛意看了看时间，快到十二点了。盛婉宜精神很好，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还想和黎洛舟再说说话。
黎洛舟说时间不早，外面风大，还是先回去的好。
他给盛婉宜披了件中式披风，说是特地带回来的礼物。
盛婉宜浅浅一笑，或许是家庭的教养，她向来不习惯露齿的大笑，即便如此，盛意依旧看到了她眼角的细纹。
他妈妈很开心，他想。
黎洛舟让司机把盛婉宜送回家，自己则点上了一支烟。
夜风吹来，红色的光明明灭灭，盛意不太喜欢烟的气味。为了保护嗓子，他也从不抽烟。
黎洛舟的身影在黑暗中有些萧瑟。
盛意站在不远处，等他哥把一支烟抽完，才走上前去跟他说：“哥哥，我也要回家了。”
黎洛舟看着他，按住了他的肩膀。
“上车，有事问你。”黎洛舟说。
等到和黎洛舟一同坐到保姆车里，盛意开始深深谴责刚才的自己。
怎么会觉得他哥有点孤单，要命，就应该直接走掉的。
黎洛舟千年狐狸一般的压迫感着实有点强，他有预感，他哥问的问题绝对不是他想听见的。
“夏清淮是研究信息素的专家，你找他，是看什么病？”
果然。
盛意顿了下：“哥哥，你调查我……”语气有些微的无奈。
“怎么？”
盛意揉了揉额角，思考该不该和黎洛舟说这件事。就算不说，保不准黎洛舟过几天就自己调查出来了。
可是说了，他又拿不准他哥的反应。
他哥刚才吃饭的时候喝了不少酒，估计有点神志不清，不会揍他吧，揍他乱搞AB关系。
应该没关系，他都是成年人了，想怎么搞怎么搞。
何况黎洛舟自己搞的都不止AB关系，这样说来，他还十分专一纯洁呢。
与此同时，黎洛舟也在静静看着盛意。
他远没有盛意想的那么醉，作为alpha，还是一个等级很高的alpha，这点酒精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Alpha的体质注定他能比beta更快地自我消解掉醉意。
不过这点显然他的beta弟弟并不清楚。
回国之前，他详细调查了曲听寒的一举一动，其中有一点让他格外在意。
——曲听寒调查过盛意，在盛意去《昼短》剧组的前几天。
盛意似乎去过医院，曲听寒应该是调查他生了什么病。
但是没有调查出结果。
按理说不会那么难查。
黎洛舟顺着这条线往下查，发现医院实际的控股人是江楚惟。
怪不得关乎他弟的东西一点都查不出来。
这个alpha，从毛没长齐的时候就觊觎着他的傻弟弟。
之后夏清淮出国，黎洛舟从这个医生身上，发现不少眉目。
这个beta医生，参加了好几个秘密交流项目，大部分都与一个主题有关——“beta的信息素提取和再次分化”。
而黎洛舟的调查好像被这个医生发现了端倪，不过他不在乎。
-
盛意头脑风暴半晌，不知道该不该做出抉择。
黎洛舟搂着他的肩膀，S级的信息素一点点涌出来，覆盖保姆车小小的空间。
正形成一种无形的压迫。
盛意的身体先脑子做出反应。
——难受发红。
难受是他下意识的排斥反应，无论对象是A是O，对A的反应会更敏感些。
发红是因为他哥的信息素是烈酒味。
他喝酒后皮肤就会发红。
盛意忍不住身体自然的反应，做了个呕吐的动作。虽然只是个动作……
然后他清楚地看到……黎洛舟的脸黑了……
完了，他今晚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