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相涯在距离公司不远的街边遇见了秦奚。
不得不说，秦奚很会坚持。
哪怕短短的一段时间，他已经历了数次以前从不会遇上的打击，但他依然面不改色，一如往常的，似乎那些经历并不能影响到他的任何。
他好像只是突然遇见了谢相涯。
很有缘分。
秦奚站在车窗旁，低着头问：“我可以上车吗，谢少？”
放低了所有姿态。
谢相涯没有拒绝。
于是他得以乘车，同谢相涯一起坐在后座。
他放尖眼睛，沉默着搜寻车中是否有过另外一个人的痕迹，又开始思考怎样让谢相涯对自己改观。
秦奚觉得自己无异于是非常努力的。
他竭尽全力去找一份工作，不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让谢相涯感受到他的真诚。
也许以前送出去的礼物已经失去了原本的价值。
在他被谢相涯判定为不值得的时候，礼物也随之失去重量，让天平不再倾向他的方向。
但如果他重头再来过呢？
这是秦奚在寻找工作时最为明显的念头。
如果他能凭借自己的双手重新买下一份礼物。
倾注了所有心血的，也许就会将谢相涯打动。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从事与自身专业相关的工作。
只是他漂亮的履历上写过太多丰富的经历。
每家资质平平的公司看到他这样的履历，都不敢相信他会纡尊降贵选择加入自己的公司。
这种“出色”反而成为了一种阻碍。
让秦奚没有办法正常完成自己原本专业的任务。
而他在上次见过白掷后就飞快辞职。
其实和白掷的那件事，秦奚知道自己有些理亏。
他很明白谢相涯对自己的特别，也乐于享受。
尤其是当他以谢相涯男朋友的身份出入各个场合，在他很难接触的圈子里得到众人艳羡或嫉妒的目光时，他都非常乐在其中。
然而这世上有十全十美，绝对完美的人吗？
答案是没有。
谢相涯再好，也是有瑕疵的，这样的瑕疵不算很严重，却也让秦奚生出一种莫名的心情。
这种莫名心情在白掷出现之后达到了巅峰。
他并不是出于本意想要背叛。
只是纯粹的，在意乱情迷的，得到一个陌生男人的示好时，无法控制自己的优越感。
那种感觉让他接纳了白掷的礼物，金钱，甚至享受了拥抱，和一个被认定为“意外”的吻。
第一次做这种事时，秦奚有过不安与忐忑。
他担心被谢相涯发现。
可是他和白掷都很小心，谁也没有发现他们除却会一起吃饭，还会有更亲密的行为。
白掷说这是在偷情。
秦奚也如此认为。
——但他没有放弃或中止这种危险关系，他有些沉浸其中。
想要享受谢相涯的追求与毫无底线的偏爱，这让秦奚耗费了许多的精神。
白掷就像是个温柔可亲，绝不会抱怨的体贴情人。
他们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于是秦奚觉得他们都恪守了彼此的底线。
而且他心底依旧有种莫名的情绪。
谢相涯并不知道他做过这些事，这是他隐瞒得当，永不会被知晓的秘密。
于是他觉得他们之间有些公平了。
在他追求谢相涯的时候，谢相涯并没有回以百分之两百的热情，甚至堪称淡漠。
——这只是一种利息收取。
秦奚如此认为。
车边掠过的风景花花绿绿，风吹拂在脸上，骤然将秦奚惊醒。
他从回忆中醒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转头去看谢相涯的神情。
而那样一张堪称完美的脸上，他最先望见谢相涯的唇角。
谢相涯在他的心里始终像个无可逾越的符号。
就算周围出现再多的人。
他的目光还是会停留在这镌刻在最高处的符号上。
这才是秦奚一直以来的坚持。
他坚定认为自己是忠贞且独特的，因为他向谢相涯付出了所有。
所以他理所应当得到谢相涯的一切。
无论以什么方法。
——爱情这种东西，有些时候就是要运使非常手段。
如果他不争不抢，他也不能在重重包围里牵住谢相涯的手。
牵手，亲吻。
他已经有多久没有在谢相涯的身上享受到那种温暖？
从那个莫名其妙的情敌出现开始。
他的生活好像就成为了永不见光明的黑暗寒冬。
秦奚的目光好像在谢相涯微微翘起的唇角上扎了根。
他哑声道：“谢少心情不错吗？”
谢相涯也不看他：“我心情还算可以。”
然后他们之间无话可说了一般，只剩下沉默。
秦奚不由得想。
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改变。
以前他们不管谈论什么，都只会是话题结束，而不是就此冷场。
缺少了谢相涯的反问，他们所能谈论的话题，好像就只能一次又一次落空，砸在虚无之中，当作它不曾出现过。
可这不是秦奚想要的改变。
他动了动唇，追问：“是因为那个情人？”
情人。
谢相涯默不作声地将这两个字略过，淡淡道：“不是。”
秦奚便以为他否认的是开心与情人无关。
这像个留有深意的信号。
秦奚打起精神，笑道：“那是因为我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将可能性推入了百分之八十。
他也留有百分之二十的余地。
于是他得到谢相涯的回答。
在谢相涯偏头看来的那一眼之后。
谢相涯道：“是，我因为见到你所以心情不错。”
这算是种暧昧的暗示吗？秦奚想。
他面上扬起微笑与谢相涯对视。
眼看着那双眼睛将他从上到下的打量，最终停在他有些隆起的膝盖上。
谢相涯轻笑：“我看到你过得很不好，我的心情就很好了。”
他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
这辆车要去的目的地不是谢相涯的公司。
因为它停靠在中心花园旁边。
不过两分钟之后，秦奚就看见了这辆车真正的目的。
有人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了车。
秦奚已经完全笑不出来。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反倒是池月及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太乐意：“你说要来接我，结果还带上这种垃圾。”
秦奚被他一句“垃圾”说得脸色发青。
他咬着牙想要回敬一二，却又找不到适合的语句。
更何况他根本没有回敬的机会。
谢相涯就坐在他身边。
他们之间的对话也不需要他从中调节润色。
谢相涯先是笑。
又说：“那你可以和他换个座位。”
池月及转回头看着前方，懒懒道：“垃圾坐过的位置我不坐。”
秦奚张口反击：“那上过垃圾的人你怎么还要？”
坐在前方的人影动了动。
池月及调整了一下姿势，倒也没有回头和秦奚做什么表情上的对峙。
他只是不太在意地发出一声嗤笑。
池月及道：“你说得有点儿恶心。”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池月及说，“你都自认是个垃圾，那就算你被上过，也是你的错。”
秦奚气笑了：“难道我还能强迫谁来上我？”
池月及把玩着自己的食指，歪头道：“这不应该问你吗，你问我做什么？你连自己会不会被上都不清楚，反而还要来问我？”
他落了话音，一顿，转而同谢相涯说话：“谢少，我花钱给你换辆车吧，这辆车臭气熏天，我受不了。”
——在这个人的面前，秦奚发现自己的胜算低得可怜。
秦奚沉默着望向谢相涯。
他不用说太多的话，只需要摆出自己足够可怜的姿态。
但他确实也很可怜了，秦奚想。
他一想到自己这段时间遭遇的所有，就心酸得厉害，鼻间发涩。
于是谢相涯好像真的因为他可怜而就此心软。
谢相涯道：“不用这么极端，他受了伤，走路不太方便。”
池月及便转过身来。
虽然隔着椅背，池月及并不能看到秦奚究竟伤在何处，但与谢相涯的目光接触时，他自然而然地给了面子。
池月及道：“那就算了，”他很没有诚意地向秦奚说，“对不起，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受伤，毕竟像你这种不走寻常路的人……呵。”
秦奚张了张口。
他低下头，哽咽道：“我知道你也喜欢相涯，你讨厌我是正常的。可你怎么能随随便便侮辱我，我又不欠你什么。”
池月及半分眼神不分去他的方向，只痴痴看着谢相涯。
池月及嗤道：“你是说项链？”
秦奚顿时哑声。
他闭上嘴巴，视线飞快从谢相涯的脸上扫过。
池月及道：“怎么，无话可说了？”
秦奚也没有看他。
他们的视线不约而同集中在谢相涯的身上。
秦奚小声开口：“我不是故意送那种礼物给你……”他竭力解释，“我、我看那条项链很好看，它很配你……我才送给你的……”
“然后再告诉他是你辛辛苦苦挣钱买来的？”池月及轻笑，“你撒谎似乎很熟练啊？”
秦奚不回应他。
秦奚只是微微睁大自己盈满泪光的眼睛。
视线有些模糊，他无法将谢相涯的表情看得清楚。
但他会仔仔细细听谢相涯的答案。
语气里的一分一毫都会被他听出蕴含着的深意。
于是他听到谢相涯开口说话。
声音如同那张脸一般漂亮。
坠下的尾音如同琴瑟奏出的第一声低音，曲调就成时，低哑轻慢，字句成歌。
“我其实不喜欢戴项链。”
谢相涯笑着与池月及对视片刻，轻声落下第二句话语的尾音。
“是因为你送我，我才戴的。”
秦奚惊喜地抬起头。
谢相涯在此时缓缓偏头看来，微笑道：“我的意思是，不关你的事。刚刚不是对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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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的两章不是很爽，爽的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