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别墅区悄寂宁静,月光穿透高大香樟留下斑驳碎影,路灯影子无限拉长。

  朋友送回,席庭越在门口下车,少有的从大门走入院子。

  走两步,停住,目光移向院子护栏下已经闭合的大片月季,黄、白、粉,一簇一簇,随风轻摇。

  他不记得院子里种有花,想来应当是温姨手笔。

  指纹锁开门,听见动静温姨披了外套迎过来,顺手接过他手上西服,“先生您回来了。”

  席庭越轻颔首,往已开了灯的明亮厨房去。

  温姨跟在身后小声问:“要不要给您弄点东西吃?”

  “不必,我吃过。”

  晚上闻晋生日,刚回来就被接走,闹哄了一晚上终于结束。

  他向来不喜这种场合,比加班工作还疲累。

  眼下只想喝口冰水,手放在冰箱,忽然想起那一大片月季,回头温声问:“什么时候种的花?”

  温姨一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您看到了呀,太太去年春天种的,今年倒是开得好。”

  尤音种的?

  她看起来是喜欢饲弄这些。

  席庭越不再说什么,打开冰箱,入目先是一个吃了小块的六寸蛋糕,用透明包装盒装着,新鲜水果铺得满,看着十分可口。

  席庭越想起晚上那被用来玩的生日蛋糕,极轻地皱眉,手越过蛋糕,拿了瓶巴黎水,关上冰箱。

  身侧温姨见这一幕,心疼太太,忍不住开口:“先生,这是太太亲手做的蛋糕。”

  席庭越好奇,“她不是不喜欢吃甜食?”

  温姨心里叹息,哪有小姑娘不喜欢吃蛋糕,那是先生不喜吃甜啊,太太每次迁就让她做饭都不许放糖。

  晚上这蛋糕她自己尝过一小口,寡淡无味,哪像蛋糕。

  可这些她不敢说,只呆愣几秒,男人已经转身迈步上楼,似乎并不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

  中岛台留下瓶喝了一半的巴黎水,水珠顺着瓶身蔓延而下,沾湿大理石桌面。

  温姨一急,匆忙开口,“先生,今天是你们结婚两周年纪念日,太太高兴这才亲自动手做了小蛋糕。”

  说完又觉得越界,心跳加剧。

  明明先生才三十上下,可给人

  压迫力巨大,在他面前从不敢多说话。

  席庭越仅是身形一顿,很快恢复,留下没有情绪的三个字:“知道了。”

  身后温姨长舒口气。

  ......

  主卧约百平,卫生间一侧是宽敞衣帽间,正中一张两米大床,床边两个床头柜,床尾沙发,再加窗边懒人沙发,主卧再无其他家具。

  小东西倒是多,床头柜上她的水杯手机充电器香薰杂乱,香熏机无声工作,轻薄雾气缓慢升腾。

  她偏爱茉莉花清香,睡前习惯滴一滴精油进扩香器,不多时整间卧室弥漫淡淡花香。

  他起初不习惯,但不会阻止,闻着闻着竟也闻了两年。

  香薰机旁还有两个少女动漫人物模型,他不知道那是什么角色。

  懒人沙发上随意放着几本书和平板,触控笔落在毛绒地毯不起眼角落,席庭越走过去捡起笔,放回平板该放位置。

  再回身。

  窗帘没拉紧,清浅月光照出床上起伏人影。

  尤音从小养在席家,教养好,睡觉从来规矩,能维持一个姿势一觉到天亮。

  此刻乖巧平躺着,姣好的面容平静宁和,似是睡得熟。

  席庭越放轻脚步走到床尾,动手解领带。

  晚上闻晋那臭小子发酒疯,拉着他领带说话,拉得紧了,不好解。

  一阵悉簌,抬眸,睡得熟的小女人不知何时已醒,坐起来,月光映亮半边脸颊,白皙、干净。

  睡意朦胧的双眼半醒未醒,迷蒙得像失了方向的小鹿,淡褐色眼眸随处乱窜。

  尤音望着人,轻声开口,“我来吧。”

  说罢掀开松软薄被,挪到床尾。

  席庭越个子高,得有一米八八,尤音一下发觉难处,她坐着够不到,站着又比他高,拖鞋在床头,这会儿再下床多此一举。

  只能半跪着给他解。

  她不喜欢这个姿势,总让人想起某些跪得膝盖通红的时刻。

  靠近来才闻到男人身上酒味,清冽浓郁,又蕴含淡淡果香,尤音闻不出来是哪一款。

  她也不想多加分辨,只想尽快结束这个动作,手下速度加快,可越解领带越紧,章法全乱。

  从他进屋那一刻她就醒了,听力在寂静时格外敏感,甚至听见他弯腰捡笔的动作,本来想着装睡过去好了,她实在不知道该与他说些什么,可又半个月没见。

  春末夏初,申城却像早入夏,白天闷热不已,尤音睡觉前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后随手拿了件薄薄真丝吊带睡裙,柔软舒适,贴身。

  这会跪着,席庭越居高临下,胸前风光尽览无疑。

  尤音骨架小,身上似乎没什么肉,锁骨精致,凹进去的窝深深,盛满月光。

  隆起的弧度曲线却明显,轻薄睡衣遮不住。

  席庭越喉结微滚,视线上移。

  小女人同样解不开他解不开的结,满脸焦急,双唇咬得红润,鲜艳欲滴。

  晚上喝的酒此时才融入体内血液,燥意渐起。

  席庭越伸手穿过女人后腰,揽住,指尖探入,摩挲她腰间软肉。

  尤音身子一僵,动作停下,随后听见头顶暗沉嗓音:“小心些,别摔了。”

  “嗯。”尤音嘴角溢出轻轻一声。

  他还在说话,夹带冷意的手掌有往上的趋势,“生气了?”

  语言温柔缱绻,似乎在哄情人。

  尤音好像听懂又好像没听懂,“没有。”

  “抱歉,我忘了,后面找时间给你补过。”

  席庭越向来强势,明明是温柔道歉的话可没有一点道歉的语气,尤音只听出公事公办的态度以及不容商量的坚决。

  她没多说什么,又乖顺“嗯”了声。

  “闻晋生日,一回来就被带走,没来得及跟你说。”

  他在解释。

  尤音垂下眼眸,掩去不合时宜的多余情绪。

  她不知道闻晋是谁,即使跟他结婚两年她依然不知道他身边有哪些好朋友好兄弟。

  那是她进不去的另一个阶层,他也从来不会主动带她进入,她没见过他们,他们也没见过自己,尤音有时候会怀疑他那些朋友是否知道她的存在。

  “没事。”

  领带越解越死,尤音觉得丧气,她好像怎么都没办法解开。

  卧室过分安静,尤音听见头顶重了几分的呼吸声,下一秒,男人大手轻易握住她手腕,沉声:“别解了。”

  再松开,挑起她下巴,让她被迫抬头。

  月影清澈,尤音就着月光望去,心底一惊,为他眼里越来越浓的欲望。

  席庭越极少表露情绪,这样的眼神她只在最亲密时见到过,十分可怕。

  吻猝不及防落下,尤音咬着的唇迫不得已张开。

  男人揽在腰际的手收力,俩人紧密贴合。

  渡过来的酒意太浓,尤音昏昏沉沉,攀上他肩膀。

  席庭越的吻和他一样,习惯长驱直入攻城掠地,舌尖相抵,完全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恍惚间记起事,伸手推他,完全推不动。

  只好等到他吻至耳朵时夹杂难以言喻的羞声道:“哥哥,不行......例假。”

  他听见,动作停下,看她,用眼神确认。

  尤音抿了抿唇。

  男人眼里欲望迅速抽离,清醒理智再次占上风,撤出手。

  席庭越俯身在她额间亲了亲,话语间沙哑也压抑着:“我去洗澡,你先睡。”

  “嗯。”

  ......

  第二天醒来尤音身边没了人,昨晚没拉紧的窗帘已紧闭,卧室内昏暗不清。

  她侧眼看了看有过凹陷痕迹的床榻,这才确认他昨晚是真的回来过。

  尤音洗漱完,换下睡裙,挑了件居家服,下楼。

  饭桌前男人穿戴整齐,白衬衫挽至小臂,衬衫下摆收进西裤,端正的身姿笔挺。

  他在打电话,听见楼梯声音望来一眼,缓慢收回,再对着手机说话。

  等尤音在对面坐下他挂断电话,慢条斯理道:“吃早饭。”

  “嗯。”

  温姨今早准备的燕麦小米粥、煎饺、咸菜,都是咸口。

  还有鲜榨果汁,橙黄色,看起来是胡萝卜苹果混合,席庭越喜欢喝的,只有股淡淡的清甜,但尤音不太喜欢,她觉得味道很奇怪。

  尤音回身看向冰箱,那里有昨晚没吃完的小蛋糕。

  他......是不是昨晚看见了才突然想起来昨天是什么日子?他吃了?

  尤音思考几瞬,起身去冰箱。

  冰箱门打开那一瞬嘴角微弱的笑逝去,尤音停几秒,冷静拿出原样不变的蛋糕。

  提到饭桌,推开小米粥和煎饺,给蛋糕腾位置。

  席庭越看着,眉心拧起,出声:“太凉了。”

  尤音刚拿开透明塑料盖,闻言动作一缓,继而继续,少见地努了努嘴:“可我想吃。”

  又小声补充:“不吃会放坏的。”

  席庭越不再说什么,拿起手机回复消息。

  尤音心里边小声咕哝“一大早的那么多人找啊”边给自己切了小块。

  切完,又犹豫一会,问他:“你要不要?”

  席庭越想都没想:“不要。”

  尤音解释:“没放什么糖,不甜的。”

  席庭越目光离开手机,掀眸看她紧抿的唇,心里微触,语气缓和些:“我不吃,一大早的,你少吃点。”

  “噢。”

  不吃算了。

  小蛋糕吃到一半,对面男人拿了椅背上西服,站起来,“这周五和我回一趟老宅。”

  尤音细眉几不可察地皱了皱,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不想去。

  席爷爷离世后她越来越不想回去,那里......那里本来就不是她的家,如今更加不是。

  可男人没看见,自顾说着话,“记得空出时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