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落下，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在顾徇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顾徇听了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道：“这可真是天降的运气，你干得不错，我会好好奖赏你。”
他玩味地看向夏疏桐：“行了，这位夏先生，跟我走一趟吧，我不绑着你，你要是想逃走也随意。不过要是你敢逃，我就不确定你那漂亮的小妹妹会怎样了。”
一句话，轻易封掉了夏疏桐所有的想法。
顾徇直接将夏疏桐带往了顾家的主宅，在门口，他看到了被推搡着从车上走下去的辞惜。辞惜的脸色很难看，但整个人看上去却比一月前多了些精神气，可见这段时间的治疗的确有效用。
辞惜紧紧抿着嘴，见到夏疏桐也没说话，眉宇间一片阴沉。
还是失败了吗？
几十次，几百次，几千次……不知道多少次，原本以为终于有了转机，然而……
辞惜只觉得天在嘲笑她，带着俯视芸芸众生的轻蔑，嘲笑她。
命中八尺，你难求一丈。
顾家主宅的大门，仿佛地狱之门一样，终究还是在他们这两只天地间挣扎求生的蝼蚁面前，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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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痛苦值，百分之九十六，夏疏桐痛苦值，百分之八十四。】
顾奚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咳得上气不接下气，顾衡那气头上的一脚踹得实在太重了，这具身体太弱，根本承受不住，他没当场昏过去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顾衡居高临下地踩着他的脊背，冷笑道：“我真没想到，我宠了你这么多年，居然就宠出这么一只白眼狼。要不是我提前得到了消息，你还准备弑兄了是吗？就为了一个野男人？”
顾奚满嘴的血，血腥味让他恶心得想吐，他像是已经知道自己已经全盘皆输无处可逃，干脆撕了所有的伪装，疯狂地哈哈大笑起来：“你，咳咳，你宠我？大哥，你未免太可笑了，你真当你在我小时候灌了我几天的药，我就彻底傻了不成？”
顾衡没想到顾奚居然记起了小时候的事，但他除了短暂的惊讶之外也没什么别的情绪。他一贯就是这样，自负到了极点，在他眼里，顾奚本就是他的，既是他自己的东西，那么自然想怎么对待都没错。
然而之前是那个老不死的父亲，现在是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穷酸的教书先生，还有顾诵那个庶出的垃圾，甚至还有顾奚他自己，一个两个总是不自量力地想把他的东西抢走，也不想想他们算什么东西！
顾衡冷哼一声，脚狠狠用力，就像是要硬生生踩断他的脊柱一样，顾奚惨叫一声，痛得瑟瑟发抖。
顾衡说：“我难道还不够宠你？这么多年，要什么给什么，你在西洋玩的那些人哪个不是我精挑细选养好了给你送去的？你不是都很喜欢？你这么多年过得开开心心，惹出什么烂摊子都有人给你收拾，难道还不够？我看就是我对你太好，才叫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跟顾诵勾结，你看看现在，你最后还是得求我。顾诵也好，那老不死的也好，你心心念念的那个野男人也好，算什么东西？能救得了你？”
顾奚在顾衡面前一向是装乖讨好，但这个世界带给他的火气不可谓不重，只要一想到夏疏桐在他没有来到这里之前的不知道多少个轮回中受到过怎样的对待，他就恨不得一口咬死眼前这个罪魁祸首。
不过好在顾奚最大的优点就是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始终没有忘记过，自己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系统提醒道：【目标和夏疏桐已经到门口了。】
顾奚咽下一口血。
夏疏桐也好，夏辞惜也好，他们最大的弱点，从来不是能力的弱小，而是……他们容易心软啊。
顾奚问：“现在看来，大哥是谁都不肯放过了？”
“我当然会放过你，顾奚，你是我的，从生到死都是我的。”顾衡森然笑了，“至于别人，就让他们都去死吧。”
话音落下，书房的门被敲响了，顾徇含笑的声音响起来：“大哥，人我给你带过来了。”
顾衡应了一声，看着顾奚恶狠狠瞪着他的眼睛，冷笑着从旁边的矮桌上取来一个瓶子打开放到顾奚的鼻子底下。
一股香味冲进顾奚的鼻子里，这是关肖怀玉的房间里常年熏着的香，只是那里的味道要淡很多，顾奚一闻到这味道，只觉得脑袋里被刺了一下，眼前瞬间模糊起来，耳朵也开始嗡鸣，所有的声音都变得远远近近模糊不清。
顾奚心底骂了一声，怪不得他一到南云路就特别容易瞎。
模糊的感知里，他感觉到自己被一只手拎了起来，随随便便地甩在了沙发上。
系统忽而笑了，低柔地说：【夏疏桐痛苦值，百分之八十七。】
夏疏桐没有想到过，自己会看到这样一番景象。
顾奚半睁着眼，衣衫凌乱目光空洞地半躺在沙发上，挂着血的嘴死死抿着。
他旁边坐着一个男人，正像逗猫逗狗一样用手指一个个挑开顾奚上衣的纽扣。
顾奚在夏疏桐进门的瞬间准确地转向了夏疏桐所在的方向，明明睁着他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却让夏疏桐觉得，他仿佛是在看着自己。
夏疏桐看到他的眼睛，心里有一捧火仿佛要炸开，燎原，毁天灭地，可又不知道被什么死死压住了。
一时间他几乎要吐出血来，只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相似的场景，此时的心痛呼应着那时的心痛，直让他恨不得把整颗心掏出来摔在地上揉碎了，好把胸腔空出来，完完整整地装下一个顾奚。
辞惜也不比他好受，她在进入这里的时候就闻到了那点淡淡的香味，眼前就是一黑。好在她到底只是从无数次的轮回中带上一点药性，比顾奚还是强上不少，很快就恢复了。
她不动声色地放缓了呼吸，眼睛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桌上的一个青铜烛台上。
烛台形制比较特别，从侧面延伸出一块锋利的铜片作为装饰，长度……大概够了。
系统压下夏疏桐身体里一部分躁动的力量，难得有点焦躁。
这些世界对顾奚和迦南的限制越来越弱了，所以这个世界它才把他们两个设定成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但即使这样，居然还是有几分控制不住了。
这样的刺激对迦南来说还是太过了吗？
顾衡：“来得正好，我要的东西呢？也带来了吗？”
顾徇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沉，但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拇指大的小瓶子递给顾衡，说道：“我暂时就只拿到这么一点，不过好歹是成功了……这种事情上东洋人比西洋人更有天分也更有兴趣，只是我知道大哥你……”
“这些话都不用说了，你把你那些小心思收起来，顾诵还没入网，我暂时不想跟你撕破脸，也懒得听你编谎。”顾衡打断他，单手把那个小瓶子打开，将里面的粉末全部倒进了手边的一杯茶水里。顾徇见状下意识想拦一拦，又想到顾衡的话，闭上了嘴。
这一杯下去，身体就彻底毁了，而且这辈子也都别想摆脱“奚童”。
顾衡单手摇晃着茶杯，终于赏了一眼给夏疏桐，轻蔑道：“就这么个玩意儿，值得你跟我要死要活？”
顾奚显然已经无法回答他，系统叹了口气，放了点水。
耳中一阵清凉，听觉似乎恢复了，只是眼睛还是看不见，系统笑眯眯地说：【宿主，我就帮到这里了，不用太感谢我。】
顾奚只想一个巴掌打过去。
他听见夏疏桐低低的声音，其中夹杂着一点难以察觉的颤抖：“顾先生到底想做什么？那毕竟是你亲弟弟。”
紧接着是顾徇懒散的笑声：“夏先生真是一往情深，看了那东西，居然还会为我这伤天害理的小弟担心。”
伤天害理个鬼啊！那都是原主跟你们这几个神经病的锅别都往我头上扣啊！
顾奚腹诽，但也无可奈何，现在他能做的就只有等。
顾诵那家伙怎么就磨蹭得跟个蜗牛似的？
屋内的气氛算不得剑拔弩张，事实上顾衡和顾徇都轻松得很，像是逗鼠的猫，不肯一巴掌拍死，偏要踩着老鼠的尾巴一点一点抽出老鼠的脊骨，看他们心痛焦躁，看他们挣扎无力。这就像一个游戏，他们自以为是局外之人，却不曾想，顾奚想要的其实就是他们这样的反应。
夏辞惜的痛苦值没有继续变化，但夏疏桐却依旧在缓慢地上升。
顾徇问道：“大哥，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两位长得很好看的小友？”
顾衡没多少犹豫：“那个女的简单，亨伯特，或者你结识的那些东洋人里有喜欢这样的吧？做个人情送过去，他们有的是法子调/教，至于男的……”
他残忍地摸了摸顾奚的脸，说道：“小奚不是很喜欢他吗？那就留下来，做成小奚最喜欢的样子，就放在房间里，让他看着你这只妄图咬主的狼是怎么彻底变成一条狗的，你觉得怎么样？”
顾奚无力地摇着头，眼睛里已经溢出了眼泪。
夏疏桐脸色惨白一片，他第一次有了鱼死网破的念头。
书房里只有他们五个人，如果他骤然发难……虽然他知道一旦他做出什么举动，马上就会有人涌进来，但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至少……
辞惜突然拉了拉他的袖子，夏疏桐垂眼，感觉到辞惜在他掌心里写了一个字。
“拦”。
这时候，似乎什么举动，到头来都不过是破罐子破摔。
辞惜写完字，猛地后退几步，像是终于忍受不住恐惧一样大哭起来，尖叫道：“我不要被送给东洋人！哥哥你救我！你救救我……”
不得不说，小女孩哭起来，简直就是魔音绕耳。
顾衡烦躁地皱起眉，顾徇见了，上前就准备抓住她，谁知夏疏桐沉默顺从了一路，却在这时候突然暴起。他不知道辞惜想做什么，能做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也知道现在这种时候什么都容不得多想。
顾徇一时不察居然被夏疏桐扑到了地上，夏疏桐不动则已，一动倒也称得上干脆利落，趁着顾徇发懵的瞬间狠狠几拳往他的太阳穴上砸去，顾徇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哪里受得了这个？没几下就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同时，辞惜扑向了矮桌一把抄起桌上的烛台，尖锐的铜片直直刺向自己的胸口。
关于轮回，她跟顾奚说了很多，但从未告诉过他，如何轮回。
夏疏桐一回头，就看到了这样一幕让他几乎心跳骤停的画面。
“辞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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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惜仿佛听到了歌声，那种母亲哄孩子睡觉时哼唱的，温柔的摇篮曲。但她没有母亲，年幼时她总是不停地问自己的哥哥，为什么自己没有母亲呢？
哥哥告诉她，因为……
哥哥他，都说了什么呢？
辞惜突然想起来了。
哥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温柔地，给她哼了一曲摇篮曲。
所以她一定要救他。
不管付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