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佣兵中的一个大个子怒吼着端起机枪就是一通扫射，丧尸群中惨叫声此起彼伏，一个转眼，扒在车门上的丧尸已经一口咬住了枪管，狠狠把机枪摆头甩了出去就要往里扑进来。
江时怡榨干了身上最后一点异能劈了一道雷过去，但那点细弱的电流显然不足以阻止这只丧尸。
丧尸张大嘴，满嘴腥臭的血液，第一个扑向了刚刚打了它一道雷的江时怡，大个子猛地冲了过去。
金系异能，金属包裹了全身，丧尸一口咬在坚硬至极的胳膊上，崩了两颗牙。
大个子一记重拳挥出，丧尸向后倒飞，却在最后关头一把抓住了车门，车后丧尸群中几个速度快的丧尸也已经追了上来。
顾奚被小白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只听见丧尸嘶吼，他感受着颠簸的像是要散架了的车子，拍了拍小白的胳膊。
“去帮忙。”顾奚抬起下巴点了点车门那边。
小白几乎没有犹豫，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车门口，以人类无法想象的速度一手掐住丧尸的脖子，清脆的一声响，丧尸的血就那么淅淅沥沥地炸开了。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钟，然后他又如法炮制把另外两个即将窜上来的丧尸一手一个拧断脖子扔出去。
车上的人一下子呆住了——他们并不是没有杀过丧尸，甚至江时怡一个异能砸下去能瞬间杀死数以百计的丧尸。
但是那种观感和眼前的徒手撕丧尸是不同的。
小白很强，那是一种过于直白和血腥的强大，无论面对的是人还是丧尸，在他这里都会眼变成单方面的屠/杀。
他像个死神。
无辜又纯白的死神。
小白的动作突然顿了顿，顾奚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又是一样的设定。
每一个世界，他对目标都会有一种近乎绝对的忠诚……前两个世界，这种忠诚被包裹在所谓亲情的外衣下，所以顾奚只看到了宠爱……到了这个世界，这种忠诚就这样赤裸裸的展现了出来。
但同样的，每一个世界，他都会因为自己，而背叛这种“忠诚”。
所谓“叛神”。
什么是神？
他又有什么罪？
顾奚不准备在这种时候琢磨这种结果的问题，正准备拉小白回来坐下，江时怡却突然暴起，差点从装甲车上冲下去。
离她最近的大个子佣兵迅速拦腰抓住她，但江时怡就像疯了一样，如果不是她的异能在刚才被彻底榨干，大个子根本抓不住她。
顾奚目光一闪：“时怡？”
大个子着急地说：“队长队长你冷静一点，我们不能折在这里！我们带着人类最后的希望啊！”
江时怡安静下来，她死死盯着车门外。顾奚顺着目光看过去，看到了站在丧尸群前方的白辞惜。
她的身影随着车的行进迅速远去，很快就看不见了。
小白回到顾奚身边坐下，江时怡呆愣一会儿，转头看向被几个佣兵牢牢保护着的金属箱，轻轻开口：“原来闻县突然遭遇丧尸潮，是她干的，她是冲着这个东西来的。”
她轻声说：“方大哥为了让我们能够逃出闻县，注射了变异的药，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顾奚一下子想到了之前死在小白手里的那个仿佛豹子的男人。
那个明显认识他的男人。
小白手指一抖，被顾奚妥帖地握在掌中。
江时怡没注意他们的手底官司，只是很难看地朝顾奚勉强笑了一下：“她又从我身边夺走了一个人，如果我没有找到你，你也会被她从我身边夺走。”
江时怡像是突然失去了说话的力气，颓然地所在车厢的一角，顾奚的目光扫过车厢里的人，和那个被称为“最后希望”的金属箱，在众人警惕和不信任的目光中什么都没开口问。
一时间，车里就只剩下了发动机的轰鸣声。
装甲车在废墟间疾驰，到了第二天傍晚，才到达目的地。
第三中心基地。
江时怡收拾好了心情，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顾奚，我想给你安排一个住的地方，你回来的消息不要让顾行止知道，我怕他使什么下作手段对你不利。”
顾奚微微笑道：“随便找个屋子给我住就好了，最好清净一些，别的我不挑的。”
“好。”江时怡看了小白一眼，“那他……”
“他跟我住。”顾奚斩钉截铁，完全没有反对的余地。
江时怡低下头：“……好。”
她没有心情去争辩什么，只是想着，暂时就这样吧。
江时怡安排的住处远离基地的主要居民区，算得上有些荒凉，周围少有人烟，小白自进入基地起就有些紧绷的神经骤然松了下来，像一条小尾巴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顾奚。
江时怡没有久留，她要去军部处理一些事情，可能过一段时间才能再来。说这些话的时候江时怡不停地拨弄着自己满是血腥的头发，有些不敢看他。
【宿主，真是人渣啊。】系统笑了一声：【这样对待一个深爱你的女孩，你不会心痛吗？】
顾奚随意地在屋子里转了转，不大，但十分精致……毕竟原主是个生活精细的人，可以看出，这里的一切都是按照原主的喜好布置的。
【这是原主招的桃花，又不是我的。】顾奚理所当然地说。江时怡的确深情，但对象又不是他。
系统有趣地说道：【可现在你占用的是原主的身体，换句话说……】
系统压低声音：【是你杀了她的爱人，而她不但不知道，还在为你这个凶手准备住所。】
顾奚嗤笑一声，没有被系统带偏。
【就算我没有进入这具身体，原主也会死在丧尸嘴里。】顾奚坦荡地说：【所以我不亏欠她，当然她也没有义务为我做什么，只不过我是个坏人，所以我会为了自己利用她。】
江时怡未必直接和真相相关，但是她身上，一定会有他想要的线索。
比如那个金属箱。
但或许是为了让他远离危险的核心，江时怡明显什么都不愿意告诉他。
简单确认了一下住处，顾奚将目光重新放回小白身上。
小白看着还有些紧张，但那双眼睛却比在城堡中时显得更加鲜活了一些，漆黑无光的瞳仁中有了几分对这个他不了解的地方的探究和犹豫。
他用额头抵着玻璃，安静地注视着窗外的“人世”。
“如果没有末日的话，这里大概会更好。”顾奚突然开口，小白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一激灵，回过头专注地看他。
顾奚从前两个世界搜刮了一些和平时代的记忆，像是讲故事一样地把小白的脑袋重新按到窗户上，让他看着窗外的雪。
“如果没有末日的话，大家现在应该在准备过年。”顾奚轻缓地说，“虽然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事情，不过往年的这个时候，人们哪怕隔着千山万水也一定会回到自己的家乡，大家会坐在一起吃饭，会有很多肉，会放鞭炮放烟花……不过现在是放不了了，就算不提鞭炮的声响可能会引来丧尸，也不可能有人会浪费火药去做这些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东西。”
“火药都变成了救命的武器。”顾奚说道，“但是就像打雪仗一样，我总觉得人类存在的本身，就是依托于一些毫无意义的东西。”
小白的嘴唇颤抖了一下，他几乎是有些愧疚地低下头。
但是顾奚望着小白笑了，他弯下腰拨起小白的额发，笑吟吟地说：“你露出这幅表情干什么？末日又不是你带来的。”
天很快黑了下来，顾奚把小白赶出厨房，自己泡了碗面吃完后，问小白愿不愿意去基地中心的地区走走。
“现在是晚上，大多数人都回去睡觉了，留在街道上的人不会很多。”感受到小白的抗拒，顾奚补充了一句，“我可以带你看看我生活的地方。”
小白终于提起了一点兴趣，犹豫地点了点头。
顾奚从江时怡留下的一些日用品中找了一件很厚实的军大衣，把小白整个裹在里面，虽然丧尸是不怕冷的，但是在这么个气温下只穿件衬衫还是太扎眼了。
顾奚给小白裹好衣服，又掏出一条围巾，一圈圈地围在小白的脖子上：“你现在要学着做一个人类了，而人是不能真正离开人群生活的。”
小白任由顾奚折腾他，只是乖顺地点头。
他们现在住的地方远离基地中心，好在江时怡留了辆摩托车，顾奚估摸了一下，觉得自己大概可以，就非常自信地一脚跨上去，转身拍拍后座，让小白坐上来。
小白毫不犹豫又小心翼翼地坐了上来。
摩托车突然窜出去的时候，他吓了一跳，在惯性的作用下差点被掀翻，赶紧抱住顾奚的腰。
顾奚在冷铁一样呼啸而过的寒风中笑起来。
摩托车的速度很快，虽然比不上小白的瞬移，但是横冲直撞得非常有趣。
等到顾奚终于神清气爽地到达目的地，小白腿都软了，一下车几个后撤步远离摩托车，跟个蘑菇一样蹲在墙角。
顾奚勉强扯了扯嘴角——脸被吹麻了，那风几乎把他冻成了个跟小白一样的面瘫。
他绕过摩托车朝小白伸出一只手，小白抬头的样子有点委屈，但还是乖顺地任由自己被顾奚拉起来。两个小面瘫一起走在基地中心的街道上。
夜晚的街上的确没什么人，稀稀落落的几个行人也来去匆匆，街边的雪里埋着几具衣着单薄已经不会动的身体，他们被冻死在这里，等到有人发现，或许会被好好埋掉，但更有可能会变成一块块干粮，分发到活着的人手中。
人类基地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地方，这里甚至没有城堡那些常开不败的花朵。
小白很怕人，他在黑暗里紧紧贴着顾奚。
“因为发电站大多被破坏了，现在的电是很宝贵的东西。”顾奚温柔地说，“不过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这里的晚上灯火通明，亮得连星星都看不见。”
小白听着顾奚的话，仰头朝天空看去。
但他什么也没看到，仿佛天鹅绒一样漆黑的夜空，如今也看不到星星。
顾奚莫名觉得他这个傻傻的样子有些好笑。
突然，小白耳朵一动，反手将顾奚拦着往后退进墙根的阴影里，顾奚在脊背贴上湿漉漉的墙壁时听到了自远及进的引擎声。
随后，一束车灯打过来，在黑暗中刺得顾奚一闭眼。
小白将顾奚抵在自己和墙壁之间，尽力不让他露出一寸，警惕地侧头等着车经过，他在属于人类的地盘里草木皆兵。
然而他猝不及防地和车中的人对上了视线，瞬间浑身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