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衍再次睁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房间里由镜子引起的变化已经恢复如初，齐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下了楼。
白畅良似乎一直在工作，看见齐衍下来的时候，只是抬起了已经满是黑眼圈的眼睛看了看他。
他问：“现在几点了？”
白畅良看看手表，回答他：“晚上八点半了，你习惯熬夜吗？”
齐衍盯了他一会儿，回答道：“我现在应该可以熬……”
于是他就坐在了白畅良旁边，顺便学习了一下怎么修改和制作道具，但半天后，好像什么都没有学会。
虽然他刚睡过，但又因为无聊，困意再次袭来。
招财猫忽然跳到了他的大腿上，在他的大腿上安息了，睡之前还不忘骂他一句：“废物……”
齐衍：“……”
……
他在白畅良的店铺里休息了两三天，离十二月份的结尾没多久了。
一直到31号的十点钟，才选择回了自己的精神力小屋。
很久没有回来了，原本以为它应该落了灰，却发现干干净净。
他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忽然发现温织谨就在里面，正在扫地。
他看了看温织谨，半晌没有说话。
但是温织谨似乎很高兴，跑到了齐衍身边，把扫帚递到了他的面前，像是等待夸奖的孩子：“你……你不在的时候，我都会认真打扫我们家！”
齐衍的身体僵了一瞬，反问：“我们家？”
温织谨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却还是努力保持正常：“我……我还是很爱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他看着他，眼神里只有决绝的坚韧：“我们已经分手了，温织谨，这是我家。你知道在人间你这样的行为是什么样的吗？犯法的。我可以报警把你抓起来。”
“对……对不起……我，我不应该擅自进入你的……房间……”他的话说着，却不自觉红了眼眶。
齐衍闭上眼睛，不易察觉地深吸了一口气。
他继续说：“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温织谨双手颤抖着，扫帚因为没拿稳落在了地上。
齐衍的心脏跟着颤动着。
温织谨颤着声带，音色几乎都不稳：“为什么呢……其实我一直不明白，阿衍，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因为我吗？”
他默默地咬紧了牙关：“你不用管这么多。你走吧。”
他心里已经念了无数遍了，不是他的问题，完全没有他的问题。
都是因为他自己……
温织谨的身体渐渐消失，看着齐衍的眼里饱含不舍，也含着断肠苦心的柔情，默默地说道：“我能再听一句……你说喜欢我的话吗？”
齐衍顿了顿，低下了头。
在温织谨消失的前际，他略微颤抖的声音才入耳：“温织谨，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在抬头时，眼前早已没了任何人。
或许他没听见……没听见也好，毕竟伤人的话，谁又想听呢。
齐衍来到了客厅，看着时间到了十一点。
他去冰箱里翻找了一会儿，才发现了一袋即将过期的汤圆。
马上要跨年了，但是这一年，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人。
几乎是从来没碰过这些东西的齐衍，出乎意料地去煮了汤圆。
热腾腾的一碗被他端上了茶几，黑芝麻馅又烫又甜，吃了两个就腻了。
但是他却没舍得倒掉。
有的人在公屏发庆祝跨年的东西，齐衍刷了一大堆，心里却始终是空落落的。
在强行吃完这碗汤圆的时候，已经到了十一点五十多左右。
他就坐在沙发上，忽然收到了一个消息。
他点开一看，发现是白畅良发给他的。
但是一看内容，又不对劲。
──白畅良：“喵呜，本喵偷到铲屎官的水晶球啦～赶着给你发新年快乐！！傻小子，不会保护好小姐姐！本喵好喜欢她的……”
齐衍顿了顿，回复。
──齐衍：“白畅良，别假装拿你家猫当挡箭牌给我发新年快乐。”
于是对面沉默了。
白畅良过了一阵才回复。
──白畅良：“没情商的东西，活该被甩。”
──齐衍：“……”
随后，周烟和天选的成员们都在群里炸了起来。
齐衍看了看，大致都是祝他顺利和平安的。
偶尔混进来几个新年快乐。
齐衍淡淡地笑了，心里却是一阵酸楚。
十二点到了。
沉重的钟声传到了所有玩家的精神力小屋里，齐衍也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变为透明。
他皱了皱眉，轻声喊道：“图尔斯？”
只有近乎微弱的声音回答他：“我在的……不用怕。”
于是他松了口气。
他被传送到了一层层几乎是半破裂的阶梯上，四周都是云彩。
他估计，这应该是天空之上。
远处有一所巨大的宫殿，齐衍便踏上了路。
这段路程他花了十几分钟，走到了宫殿门口，他却犹豫了。
图尔斯在他的脑海里说话：“我会在这里设一个结界，我也会尽快和你一起并肩作战。”
齐衍咽了咽口水：“谢谢。”
在宫殿周围，多了一层近乎透明的保护罩之后，齐衍便进门了。
他知道，只要他敢进去，那他是必死无疑的。
或者说，他愿意接受这个任务，完全就是为了赴死而去的。
齐衍来到了宫殿内，王座上坐着拉普尔，淡淡地看着他。
在这一瞬间，他的脑子里似乎开始了走马灯似的回放──
刚开始遇到温织谨的时候，他俯下身亲吻了他的额头，对他说：“神保佑你。”
在贝小初为他扛下那一刀的时候，对他说的是：“因为……我们是队友。”
是安妮站在门口为他送行，红着眼眶，装着坚强：“让我守在这里吧，我守一辈子。”
是纪苏拿着他的手，穿过他的心脏，流着泪叮嘱：“……一定要举报这个医院。”
是夏安宇在绝境里却笑着：“所有人在这里都麻木了，我还是心向自由，心向希望。”
是房舒想接近他却又小心翼翼：“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喜欢了1059个世界……但是为什么不能在最后这一个世界爱我？”
是杜阳羽在手臂上刻下极其深刻的伤痕，却若无其事，反而安慰他：“谢谢你给我自由。”
是姜君宁在所有人都不相信他的时候，站出来挺身而出：“我相信你，只要是你，我就信。”
是柳江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增派了援兵，却木讷地说：“我求了好久呢。”
是左逸明在他危险的时刻拼命救他，但在临死之际，告诉他：“好好读书……”
是葵奈一华在火车车厢上递给他的一朵花，用着不标准的中文：“花！花！”
所有人似乎都站在他的身后。
他也想起了，很久之前，浑身是伤痕地说：“我的目的啊……那就是──杀死神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