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见星起跳的瞬间, 大摆锤刚到他们这侧的顶点,还没有下降的趋势。按照下意识的举动,楚见星会等这个大摆锤彻底荡过去再有所行动。然而, 路深年的话,仿佛他不需要拿出来一秒去思考与处理, 立即照做就可以了。
他们落到下一个道具的塑料漂浮板上时, 大摆锤刚刚好荡到了另一个角度。这个摆锤不是180度前后摆动,而是往四个方向按照顺时针摆动。
楚见星刚落地, 路深年的下一个指示也同时响起:“按照锤子的行动路线走!趴在板子上降低高度, 尽量快点匍匐到对面。”
一样不需要有任何犹豫, 楚见星立刻按照路深年的话去做。他们抵达另一侧边缘时,摆锤还需要再顺时针摆完一圈,才能碰到他们。
短短的数十秒,他们已经接连攻克两关,而胜利的终点线就在不远处。楚见星信心高涨, 正想跃起跳到第三个项目的起伏泡沫块上时,却被路深年按住了肩。
“再等等,等我说跑,你就一口气冲到最后一关,路上完全不用停止, 那些泡沫块会一路跃升上来,你只需要注意高度不同就可以了。”说着, 他忽然笑了笑,继续道, “即便掉进水里也不用担心, 这只是一场游戏。无论结果如何,对我来说都是一场很好的体验。”
楚见星有些毛躁的心思忽然定了。他轻声说:“我也是。”眼角的余光能看到路深年淡淡的笑, 还未完全分辨清楚,就听见路深年喊:“跑!”
楚见星立刻飞扑到下一关。身上的长绳、身后的路深年、浮板下的水、胜负,他统统抛到脑后,眼前只剩下逐渐升起的起伏泡沫块,耳边也只有因为运动而加速的心跳和剧烈的呼吸声。
或许只有几秒钟,楚见星已经抵达了最后一关攀爬山的固定浮板上。他不知道在岸上观战的工作人员们为他们两个人选择的完美时机和精妙配合早已沸腾了。
而最后一关攀爬山,因为会从上往下不断注水,降低摩擦力,很容易使攀爬绳脱手。但对楚见星而言,他不担心这个,而是怕路深年会因为这源源不断的水而产生不舒服的心理。
他转头看着几乎与他前后脚落在固定浮板上的路深年。路深年看出了他的心思,笑了笑,低声道:“你在我旁边,我就不会在意其他任何事情了。”
“那就不犹豫了,我们速度很快,一口气冲上顶端就肯定能比他们十五组都快。”楚见星握了握拳。他刚刚才从水里爬出来,浑身湿漉漉的,尤其是头发,还沾着些水珠,有一些顺着他白皙的脸庞往锁骨上滑,而打湿的黑发贴在他皮肤上,在这秋日清晨略有的几分凉意里,透出一种脆弱感。
可就是这幅样子的楚见星,此时展露着一往无前的勇气。虽然他面对的只是一个游戏的最后一关,但路深年好喜欢这样的一瞬间。
他看着楚见星像小豹子一样扑了上去,一把拽住攀登绳。两个人绑在身上的长绳瞬间绷直了,路深年立刻跟上。这一关出于安全考虑,为他们准备了两个并排的攀登绳,之间相隔数十厘米,可以让他们同时攀登。路深年往上爬了两三步,就感受到水流如瀑布一般从他脚下滑过,身形稍微晃动了一下。但他立刻调整了动作,眼睛只放在快他一步的楚见星身上,保持着和他一样的频率。向上一步,再一步。不知不觉间,两人顺利登顶。
等在终点线的工作人员按下了计时中止按钮,他们两人仅仅花费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比节目组之前测试的十五组中最快的一组还要提前了近40秒。
小徐愉快地宣布之前承诺的所有奖励会立刻兑现,单都已经下好了,小徐还特意跟楚见星强调了一下。楚见星很满意,但他还来不及说话,先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快去洗个热水澡,然后换掉湿衣服。”小徐这边结束语说完,路深年立刻对楚见星道。
这种事楚见星自然要从善如流,刚刚的游戏里他太想赢了,其他的事情好像都没有去反应,此刻才觉察出今日清晨的气温,着实有一点点凉了。
不过也只是稍稍冻了一下,不算什么大事。楚见星完全没放在心上。换好衣服后,和小徐确认了全部补拍流程结束,立刻赶往了机场。他和路深年的目的地不同,路深年要返回他们常住地云平市,而楚见星则需要去往完全相反方向的虞城参加《一个漫长的爱情故事》的路演。
两个人在清晨的机场告别,楚见星的航班需要先登机,他自己拖着行李箱,快要入站时,回过身来,远远地和路深年挥了挥手以作告别。
他的身形有些削薄,这些日子的忙碌让这个男孩显得更加纤细。那天烟景市有很好的阳光,路深年看着他的男孩,看他如剪影步入光中,那画面纯粹而美好。
他忽然有一些幸福感,又带着一点点怅然。真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足够漫长,漫长到需要一生才能走完。
烟景到虞城不过两个小时的路程,楚见星想在飞机上补觉都没能睡踏实。知道他工作很累,接下来的事物又很繁杂,牧瓒特意将其他所有事情处理完毕,赶来虞城陪楚见星工作。
他接机时看到楚见星吓了一跳,瘦了些,倒还好,只是这脸色未免太苍白了。
“没事吧星星?”牧瓒想去接楚见星的行李箱,却被楚见星拒绝了。他身形摇摇晃晃,虚弱地摆了摆手:“牧哥,我可能太困了,得有个支撑物,不然就摔倒了。行李我自己拿着吧,咱们赶快去路演现场。”
“你这样子,要不然请一场的假吧。虞城这边有两场呢,你先歇歇。”牧瓒劝道。
楚见星摇头:“不了,有很多粉丝专程赶来的,人家机酒开销这么大,又花费这么多精力和时间,就为了看我一眼。我确实还能支撑,实在不行我会主动要求请假的。”
“行吧。”牧瓒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带着楚见星尽快赶到路演现场。
楚见星在车上蔫蔫地给路深年报了个平安,没收到回信,估计他的航班还没降落,便不再多想,争分夺秒睡了一小会儿。一下车就要进入工作状态,楚见星也算是尽全力调整了。
工作的繁忙很多时候会让人忽略掉一些事情。今天两场路演撑下来,楚见星在现场一直表现的活力十足。路演都选在了虞城的高校里,和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互动,楚见星的状态也被激活了。他在现场连爆金句,还和其他人一起重新分配了角色,反串了一把剧里的名场面,效果过于好,把现场氛围完全点爆了,据说连在会场外路过的人都听到了里面的高声喝彩和鼓掌声。
这样的表现也毫不意外地让楚见星带着《一个漫长的爱情故事》冲上了热搜,等路演结束时,楚见星听着牧瓒讲今天的数据,感觉这次也没算白透支。
只是终于松懈下来,从这几天完全连轴转中,突然被按下暂停键,楚见星感觉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对。
头疼,关节疼,嗓子疼,哪哪都仿佛被拆下来打乱又重新安装回去一样,疼得令人难以忍受。但他还是忍住了,不想让牧瓒担心。
可到了傍晚,牧瓒来找他去和其他人一起吃晚餐时,他实在爬不起来了。
牧瓒吓了一跳,这才知道他发烧了。
这下晚饭是顾不上吃了,牧瓒连忙叫来车把楚见星送到了医院。
经过一番彻底的检查,医生诊断楚见星应该就是感冒了。他最近工作量太大,免疫力有些低,今天早上浑身湿透,还被寒风那么一激,又连轴转了一天,身体终于是支撑不住了。幸好不算太严重,只要退烧就好了。
返回酒店后,牧瓒盯着楚见星把退烧药喝掉,但多多少少有些不放心,还想守在这里盯着他休息。
楚见星因为感冒鼻塞严重,头又昏昏沉沉的。可他有点不习惯身边有人看着,翻来覆去就是休息不踏实。牧瓒无奈地长长叹了口气,让楚见星给自己确认一定会好好休息,这才离开他的房间。
可牧瓒不在,楚见星依然没法安生休息。
生病会放大脆弱,平日里一些忍耐下去的痛苦和委屈,此时忽然都翻了上来。楚见星抱着被子没缘由地哭了一场,哭到最后反而觉得好多了。
只是脑海里乱七八糟各种各样的事,事业上的,和路深年的关系,路家爷爷的身体状况,许久没见的爸妈,想念朋友们……楚见星红着眼睛又困又睡不着。难受。
此时他手机响了,有人打来了视频。楚见星勉强睁着红肿的眼睛看一眼是谁,不亲近的人就算了,他现在这副样子肯定很难看。
他看到路深年的名字,想也不想立刻点了接听。
路深年的服饰和发型都同早上从烟景离开时不一样了,他的通告也很满,想必也是一抵达云平就立刻开始工作。
楚见星揉了揉眼睛,嘟囔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路深年道,“但我很担心你。所以,生病了?”
“嗯。”楚见星感觉自己的声音自带哭腔,他发誓自己刚才哭累了,这会儿真没想哭。或许大概可能是残留的一点点情绪,啊,也说不定感冒会改变人的声音。这很合理。
他缩在被子里,看那端路深年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如果能立刻飞过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