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海鲜盛宴一直持续到凌晨。
大家把“建立在节目组痛苦之上”的快乐享受到极致, 这样的氛围里当然最适合聊一聊今天节目组的“丰功伟绩”了。
相比于楚见星和路深年这边状况主要出在意料之外,另外两组就纯纯被节目组坑蒙拐骗了。
项嘉和阮沐霖去爬山,以为出体力就好, 没想到上山还得出脑子,一路上也没少完成像楚见星他们收集贝壳那样的知识竞答任务。单纯如此, 对于也算综艺常客的他们二人而言, 也不过是新手级,拿来练练手当开胃菜就罢了。但他们是真想不到啊, 节目组在规定的路径上给他们安排了“铁人三项”, 游泳换成了泥潭, 跑步换成了指压板,只有自行车没怎么出幺蛾子,只是平平淡淡换成双人的,但他们骑到一半掉链子了,找修理点又被节目组摆了两道。总之, 一天下来,项嘉和阮沐霖眼里已经没有光了,如果不是今晚上能吃上这顿海鲜,他们可能连人形都没有了。
楚见星就着他俩七嘴八舌地吐槽和控诉,美美清光了一整盘海鲜, 最后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深切同情:“等这期播出了,我一定直播观看, 到时候把你俩的部分进度条多拖回去重播几次,一定很好笑, 得让大家都跟着笑笑。”
“谢谢你, 弟弟。”项嘉把楚见星的肩膀拍的震天响,以表达他们如天坑一般的兄弟情谊有多么深重。
另一组, 孔清越一向寡言少语,讲述他们的经历更是几句话就带过了。安无霜性格柔和,不喜张扬,也并没有多讲。于是大家只知道他们抽中徒步后,并不是只在走路,还有海边悬崖的攀岩,在森林公园里蹦极,在海滩广场尝试花样轮滑等等。
这些项目,光听名字就觉得是挑战级,所以他们二人轻描淡写,反而彰显了一种大佬风范,成功引起了楚见星的兴趣。
他已经在心里做好了规划,这个直播观看第一、二期一定会被他加入营业日程单,毕竟连他自己都对内容太好奇了。
凌晨返回别墅后并不代表收工,导演要求连夜后采,也不真的是“赌气”。他们在交流闲谈中已经知道了大家最近都有通告,且都在外省市,光路途上花费的时间就不短。录制综艺,大家都习惯能集中在一天完成就不要拖到第二天,哪怕需要熬个大夜连轴转,也会咬咬牙撑下来。
路深年和楚见星明天的航班是最晚的,他们甚至可以多留半天进行补拍。因此主动选择将他们的采访顺序调至最后。
综艺录制是许多人的集体成果,几十位工作人员也陪着他们熬到最后。楚见星疲惫了一天,但看着小徐还在核对明天他们需要补拍的行程,即便困得头一点一点的,也得强打起精神,认真确认流程。
熬到小徐这边的工作都告一段落,前两组的后采还没有完全结束。楚见星终于有点熬不住了,贴着墙双手抱膝席地而坐,歪在那里闭目养神。没想到眼睛刚一合上,他就沉沉睡了过去。
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楚见星突然惊醒了。他稍微动弹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脑袋不知何时歪在一个有力的肩膀上。楚见星立刻挣扎着要坐起身,旁边人轻轻扶了他一把,低声道:“没事,还没有轮到我们。”
路深年的声音在楚见星朦胧的意识里,有着一种绝对安全的感觉。他含混着问:“我睡了多久?”
“五分钟。”路深年道。
楚见星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抬手揉了揉眼睛。他注意到自己身上搭着一条毯子,视线顺着毯子皱褶的边缘望过去,另一边搭在路深年身上。
路深年和他差不多的姿势,紧紧依靠着他,用一条毯子把两个人裹起来,仿佛两只相互依偎过冬的小动物。
“嗯。”刚睡醒的声音有点飘,搞得楚见星恍惚以为说话人不是自己一般,“我们今天晚上是不是要睡一张床啊?”
其实白天整理卧室的时候就想到了,只是摄像机一直对着他们录制,他也没法说。
路深年的手在毯子下伸了过来,拍拍他的手背:“房间里有摄像头,需要录制一些场景。但我跟小徐确认过了,睡觉之前就可以关闭,第二天早上起来后再补录一下起床镜头就可以了,也可以不录。所以等摄像头关了之后,我就去地板上睡。”
楚见星拽了拽毯子,烟景市昼夜温差有点大,如今入了秋,夜凉如水,他本能渴求暖意。路深年身体的温度很舒服,不冰不燥,楚见星往他那边又蹭了蹭,小声嘟囔道:“总共也睡不了三小时,这样来回折腾还不够累的。天又冷了,睡地上太凉了。就在床上凑合一晚上吧。”
说完他又闭上眼睛,嘴里嘟囔着:“我再眯五分钟。”
路深年没有再说话,似乎是怕打搅他来之不易的睡眠。楚见星却没睡着,头昏昏沉沉的。他感觉自己说了很多清醒状态下不会说的话,做了很多理智在线时不会做的事。可这些话这些事,又仿佛是早就藏在心底,平日里只是被理智看管好了,不能随意流露出来。
可它们一直在。
楚见星感觉装睡是个辛苦事,五分钟仿佛五年似的。
还好,另一组的采访终于结束了,路深年摇了摇他,轻声道:“准备去后采了。”
楚见星顺势装作刚刚被唤醒的样子,揉着眼睛爬起来,打着呵欠去采访间。
在路深年的要求下,导演同意了让他们先双采,而后楚见星单采,这样他结束后就可以先一步回去休息,多争取十分钟都是好的。
后采的内容主要是复盘他们今天录制中的一些点,请他们聊一聊当时的想法。这些楚见星都颇有经验,提前准备好了答案,只是既然要工作,还是不能因为着急休息就过于潦草简短,是而楚见星也很诚恳地多谈了一些。这么一来他算明白了为什么前两组的时间都拖得挺久的。
路深年准备的比楚见星更加充分,又或许他根本不用准备,临场也能发挥得极其出色。双采部分推进的很顺利,很快到了最后一个问题。
导演在提问前先跟路深年确认了一下:“路老师,接下来的问题可能会涉及到隐私,然而在综艺录制中这部分占比很大,我们可能很难完全剪掉。所以希望达成一个较为明确的双方共同意见:路老师是否愿意公开自己的海洋恐惧症?”
楚见星扭头看了看路深年,也是,这期节目很多内容都涉及到这一部分,若不公开,他们的部分几乎剪不出来什么内容了。
路深年并未多思考,干脆地点了点头:“我其实并不是避讳这件事,只是之前的工作和生活中,这个问题影响太小了,所以并未做好预案。这次完全是我的问题,还让节目组做了很多的配合,我该说道歉才是。我会配合好节目组这边妥善处理这期的素材。”
“没有没有。”导演被路深年的认真带得有几分惶恐,“过程稍微曲折了一点,但最终的成果还是很好的。尤其是星星,在这一部分表现的很出彩。”
楚见星坐直了身子,摆出一副有点得意的小模样。
路深年回头望了他一眼,配合地鼓了鼓掌。
导演也跟着笑,随后正式切入问题:“那么,最后一个问题,路老师有海洋恐惧症的情况下,在星星进入水族箱进行三十秒挑战的时候,路老师却一直认真地看着星星,并且第一时间赶到入口处接星星出水。路老师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呢?”
路深年看着楚见星,他说:“什么也没想,就只是看着他,为他骄傲。”
他并未再多说任何话,可他此时此刻的眼神,就仿佛说明了一切。
导演很聪明地多拍摄了三十秒,随后宣布双采结束。
楚见星的单采进行得很顺利,他个人部分的心路历程可谈的很多,导演抛出问题他就能迅速回答,这样的推进让熬到现在也差不多要升天的导演看到了收工的胜利曙光,整个人洋溢着冲刺的快乐与激情。
针对楚见星的最后一个问题,也与路深年的深海恐惧症有关。导演询问楚见星自己选择挑战时,有没有恐惧。“毕竟,孤独的恐惧,也是一种很深的恐惧吧?”
楚见星笑:“导演你又哲学了。我懂了,我们组是文艺组,项嘉他们是被坑组,孔清越他们是高能组。所以,项嘉他们占‘走’,孔清越他们占‘山海’,那我们就分到‘爱’了呗。”
导演笑着连连点头:“对对对,可以这么解释。这段一定得剪进正片里。所以,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星星用一种很幽默的哲学看似回避,其实回答了这个问题呢?”
“嗯……或许吧。虽然我也没想那么多,但你这么一说,确实。爱的确可以战胜孤独的恐惧吧。”楚见星歪着脑袋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