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袭吐出大口鲜血,直接昏死了过去,花羽睢又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旁观的角度,而是被迫困于身体感受睢的一切。

  睢看着陈袭有些茫然无措,纵然他认为陈袭罪有应得,可是这是他的同门啊,他下手是否太狠了些?

  不多时,陈袭的师尊——圣地大长老来了,看也不看陈袭,就叱责睢:“他是你的同门,方才也不过是求胜心切,不会伤到你,你……你怎么忍心……”俨然痛心疾首的长辈。

  花羽睢看戏。

  睢厌恶恶意。

  黑影吃吃发笑。

  身体内一片混乱。

  墨施容本来打算看花羽睢这么解决,不料身后人群骚动,向来倒霉的他就被推了出来,手中还拿着地上捡的外皮功法内里话本的书,风过,书页“哗啦啦”地翻。

  正酝酿情绪演戏的陈袭师尊:……

  看戏的花羽睢:噗嗤。

  睢(担忧):没事吧……

  黑影笑声戛然而止。

  弟子的目光落到了话本上,其中一个睁大眼,这不是他从…房里拿出来的,怎么会是话本?

  一时间,风停了,云不飘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墨施容吐血,他这个身体才金丹啊是那个混蛋推他出来的!这下看不了好戏还要解释,他颤颤巍巍举起手:“那个,就当我没出现过,各位继续。”这话他说得恳切,如果忽略他手中的话本,可能正就这么过去了。

  墨施容:QAQ

  大长老老眼一眯:“生为圣地弟子,不遵循规则,行为跳脱,罚无涯思过五年。”

  话语一出,众弟子摇头叹气,无涯思过,恐怕这弟子得丢半条命了。至于惩罚这么重的原因,无疑是杀鸡儆猴,刚才的“枉顾规矩,行为跳脱”也是指桑骂槐。

  睢当即站出:“某今日讲座不算正规,不过是有兴趣者来,圣地内也没有管过弟子在非正式场合不能做什么。那么敢问大长老,他何错之有?”

  “既已入我圣地,自然不可沉迷于凡俗话本,耽误于无用功之中,这种人纵使天赋好,道心不坚,未来也不会有什么作为。”大长老厉声。

  ”凡生灵必有贪,痴,怨,嗔,所谓修行不过是淡化这些,纵使是大乘期的修士也有欲望,他不过一个小金丹,不妨日后慢慢教化。”

  大长老还欲再说,墨施容却忍受不了了,他转世前也是大魔,重修后虽然性子软和了不少(仅限于墨施容自己认为),但也看不下去这个老头儿这么说他。而且,这个话本可不简单哪。

  “大长老是否认为,耽误于话本的人难成大道?”他温和一笑。

  “自然。”大长老一声闷哼。

  花羽睢忽然觉得这个样子有点像他给墨施容下套的样子。

  果不其然,墨施容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圣主在大长老眼里,也不过是大道难成的俗人啊,大长老可真是好高的修行,好大的威严!”

  圣主?什么圣主,所有人懵了。

  睢看了看话本里熟悉的狂放字迹和深厚特殊的灵力波动,为大家解惑:“这本书,貌似是圣主写的。”

  哦,原来是圣主写的呀,众人风中凌乱。

  大长老这下没有话说了,也赶不及找睢的麻烦,口气转了一百八十度不要脸地反驳了自己方才的话就跑了一—惹怒了圣主笑面虎得好好躲一躲。

  大长老走后,周围的一切都如同墨染水般渐渐淡去,墨施容意识渐渐陷入混沌,看到了睢原本的情况。

  这是睢的第一个心魔,原本他失手杀了陈袭,自己也受伤,被长老抓住由头重罚,损伤了根基。而平时亲近爱重他的人,他所亲近爱重的人,没有一个人替他说哪怕是一句话,甚至还附和着说他心性狠辣。不,或许还是有人说话的,是一个杂役弟子,可惜几日后就走火入魔,死了。

  而陈袭,不过是假死,换了一个身份一张脸,对睢耀武扬威。

  睢想告诉众人,可是他没有证据,当然也没有人信他,或者说不愿意负担相信所需要的代价。圣子没有实权,在睢之前中途夭折的已有三个,相比起长老,自然不算什么,有天赋又如何,没有成长便什么都不是。

  而墨施容的误入恰好解决了睢的这个心魔,花羽睢注视自己意识之海里睡着的墨施容,眼底闪过一丝温柔,俯身整理好他散乱的青丝。

  在意识之海中的人往往会幼稚许多,本能地表示自己的喜恶。

  墨施容看完了睢的记忆,醒来,只不过意识依旧迷糊,看着眼前放大的脸,心里涌上的心疼转为惊吓,连忙直起身,可是他忘记了花羽睢与他近在咫尺,于是嘴正好贴到了妖冶美人红润的唇。

  有点硬,很凉,微涩,带着寒风般肃杀的味道。

  而花羽睢那边就是另一种感受了。

  很软,温热,甜甜的,带着甘冽的草木香和莲花香混合的味道,很……喜欢。

  第一次见面花羽睢丧失了理智,对于当初的记忆不是很清楚,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清晰地感受墨施容。

  于是两人在呆愣感受的情况下,这个意外的吻足足持续了五分钟,还是下一个心魔开始了,两人才被分开。而花羽睢在进入心魔前,瞥见了墨施容赤红的耳尖,纯情得可爱。

  心情都变好了很多。

  第二个心魔的场景就不如第一个温和了。

  无垢圣地竞争向来残酷,弟子试炼是拿命厮杀,睢作为圣子不用参加,但他看着血腥有些不忍,于是恳请圣主换一种比拼方法。

  圣主在闭关,各位长老把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大长老忽而露出一个诡异的笑:“那就换妖兽吧?”

  “好。”睢很开心,他能够保护大部分人,活下来的人会比厮杀多得多。

  天真而愚蠢。

  这个时候睢完全忘记了被重罚时的不甘愤恨,这对圣地的负面情感犹如铅笔漫不经心的一划,轻易被橡皮之类的东西有意擦掉了。

  没有决裂,弟子们是十分亲近的,睢能保护大部分人,却不能护住所有,所以每当一个人死时,就有人失声痛哭,对睢的目光也减少了一分善意。

  终于到一个程度时,睢被骂了。他茫然地看着一切,他尽力了啊,活下来的人,不是更多了吗?

  墨施容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他变成了一条蛇!内心悲伤逆流成河,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花羽睢啊。

  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墨施容躺尸期间,一条毒蛇也爬了过来,看见他占了自己的领地,一言不合就展开攻击!

  无手无脚,毒性微弱,墨施容这辈子没这么憋屈过,险险杀了毒蛇,他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小蛇从地上托起,睢的脸上有担忧,他一看这小蛇就很亲近,可一条小小的蛇,在危机四伏的妖兽森林里怎么活下去呢?在花羽睢潜意识的引导下,睢将墨施容带了回去。

  墨施容醒来时,伤已经好了大半。

  “醒来了?”带着浅淡笑意的声音入耳,墨施容睁大了眼,纯洁版的花羽睢哎赶紧多看看。

  睢的笑意很温柔纯净,跟初见没有任何区别,可是墨施容感到不对劲。经过了上次弟子的行为,不管怎么说也不应该再这么单纯吧?好像什么东西被剥离出来了似的。

  墨施容缠上了睢的手指,想要确认一下哪里不对劲。

  睢见小蛇这么亲近他,颇为高兴,黑影这几天好像强大了不少,愈加猖狂,他对人恶意的感知也明显了不少,可是这条小蛇身上的善意很纯粹,他感受着非常舒服。

  “好了,伤才好,休息一下吧。”睢想把小蛇放下,“对了,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看你全身漆黑,就叫你小黑好了。”风光霁月的人儿说出小黑两个字时,墨施容是崩溃的。

  睢身上有问题关他什么事!他只是一条蛇!

  看来很喜欢这个名字呢,看着一动不动的小蛇,睢又叫了一声小黑,声音轻快。

  花羽睢忍不住笑了,看来睢在这一点上还是很有创意的,

  即使有了墨施容的陪伴,接下来的时间依旧不好过。或许在人眼里,睢是圣子,就应该舍身保护所有人,就应该什么危险都挡在前面,就应该,去死。

  恶意明晃晃赤裸裸,睢很仓皇,于是死的人更多了。

  “小黑,我是不是很没用?”睢叹息,墨施容缠上了他的指尖,不是你的错。

  “可是为什么我就一定要保护他们呢?”睢皱眉,可转而就恢复了温柔神情:“他们是圣地的弟子,需要保护。”嗓音是柔和的,可是最后一句话透着一股僵硬诡异,咬字奇怪,近乎机械。

  墨施容隐隐有一种感觉。

  花羽睢挑眉,还算警觉,这么快就察觉到了。

  几天后,心魔的重头戏来了。

  睢觉得墨施容太弱了,将其放到了储物戒内,自己带领弟子。

  万千毒虫乌泱泱一片,从四面八方涌来,狰狞可怖,很多弟子在被咬到的一刻全身青紫,溃烂死亡,化为了毒虫的养料。

  有一个弟子眼看要被咬到,他身边的人咬牙,将睢推了过去。

  毒蛇缠绕在睢的身上汲取着他的血液,属于天地神物的鲜美味道瞬间吸引来了全部的毒虫,他们在睢的身上撕咬着,贪婪地汲取着他的血液。

  弟子们逃走了。

  睢保护了弟子。

  睢觉得自己应该高兴的,这是他想做的,可是……好痛啊。

  肌肤一寸寸撕开破裂,血液一点点吸出干涸,骨骼一段段注毒软化,痛至灵魂,可是毒虫的毒素对他没有用,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被一点点分解吞噬。

  真的好痛啊。

  睢用最后的力气放出了储物戒里的墨施容。

  看到了万虫噬体的睢,墨施容心底不自觉涌上了愤怒,是什么人……什么人这样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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