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医生第一次见到那个人, 是在星期一的下午,在京北大学, 像是刚刚结束讲座礼堂,方才的聚集人群早已散去,只剩下一众没有声响的观众坐席。

  棕色的绒质, 收敛了舞台上空余下的、以及准备关翕的灯光。数小时前的炽热也一并被敛合去了。

  偶尔几个学生,正在收拾录像、收音等的设备, 还有的胸口别着会牌的学生,在回收领导席上的名牌。

  叶医生往前走去, 台阶的礼堂是从后往前是逐八阶向下低一层, 每下一层,他依稀看到了前排的学生坐席上的一个身影。

  他坐得离最前四排的领导席并不远,像是随便落座,

  恰时, 礼堂斜后方的窗户, 漏出的一方余晖, 罩落在那个人的半边身体, 他的半张脸隐在了阴影中,另外的半个侧颜在金色的夕晖中。

  “我是三民医院的叶绒泽。”

  傅浕(jin第四声)抬起眼,只见眼前那个人,约莫二十多岁。

  只见那人垂下来的眼, 是他后来看叶绒泽这么多次, 不多的几次里, 在角度看来, 稍显纯良。

  傅浕知道不会派个七老八十的老医生跟着他,但猜测也是个三四十岁的青年医生,好跟他到处蹦跶不伤筋动骨。但眼前这个小娃娃,是怕他到处折腾,才找个年轻人来跟他?

  派个实习的医学院学生给他,那个女人也太图省事了。

  傅浕稍稍点了下头,笑着说道,“嗯,叶医生。”

  “这个月麻烦你了。”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是有点笑容的,稍显得平易近人。不过也只是子弟的客气和寒嘘。

  ……

  京都医科大,食堂。

  这个食堂临三民医院最近,京医大出来的不少优质学生多是去了三民。三民医院不好进,京都最有名的三大医院之一。

  “哟,还以为一老头,病恹恹地躺在床上要你管他吃喝拉撒呢。”骆医生拨动着白色餐盘上的菠菜,他们这些外科医生出了名的“素食主义”者,平时见惯了血肉内脏的,荤食偶尔吃少一次也是正常的。

  叶绒泽埋头,挑起了一块猪肝,终于不把它放到餐盘的边上,咬下去。他不动手术几天了,自然没有看到那些影响食欲的器官。

  “那我跟陪护有什么区别。”叶绒泽回答说。

  骆医生悠悠地反问一句,“你这样跟陪护又有什么区别?”

  一向清高傲骨的叶医生也有垭口的时候,“……”

  骆医生虽然餐盘面前绿油油的,但是他后天和下周都有场大手术可以学习,他非常满意。不似他餐桌对面的叶医生,虽然荤食均匀,但是面对的是生龙活虎的、还得每天24小时跟班似的跟着的病人。

  骆医生常言道地说,“你想想,实打实的,卫医生就是让你去当陪护,铁定要杀下你锐气,好让他在科室里立威……”

  骆医生还在嘀咕着,“按理说,被捅了肝和腹部分的病人,也不应该这么走动啊。”

  想到了关键,骆医生提醒道,“那个病人极可能有仇家,派你过去,怕他哪天被寻仇了,失血过多,你在一旁好救治。”这都被骆医生想得出来。

  但这又何尝不能是叶绒泽跟在那个人身边的理由。

  说着,叶绒泽就收到短信。

  短信上的内容:“在哪儿?”

  叶绒泽拿起餐盘,起来就往回收站走去,骆医生在座位上叫他,“哎,你吃好了?也不等等我——”

  “病人催,回聊。”

  拿起了外套穿上,出了科一楼的西门,这时候已是傍晚,京医大路上的街灯昏沉,远处的斜阳如同了一点残留的银鋆,远而大的天空像是沉淀下的霭蓝色的积墨。

  电话打过来了。

  “我在京医大的北门,怎么走?”

  声音里是傅浕,是绵的,说话并不冷声冷气的,意外的有些柔。有些像是夜风习习,夹着二月细桃蕊的气息。

  叶医生说道:“北门直接开进来,前面往左拐,一直往前走,上了玉泉河的桥后,要拐右,直走就到了陈泽民图书馆,那地方明显,我到图书馆南门等你。”

  傅浕说道,“行,”

  手机合上了后。

  叶医生习惯性地戴上了嵌入式耳机,从科一楼的西门走到陈泽民图书馆,也就五分钟的路程。耳机中,《纽约堡的名歌手》前奏曲在耳边漫上。

  他在陈泽民图书馆南门没有站多久,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夜里驶来。

  相对那个人的身份,这是个很低调的汽车品牌,只有车牌上的数字并不怎么藏锋。

  轿车停在了自己面前,司机下车把门给他开了。

  “叶医生。”

  看到了轿车内傅浕,他坐在后排中。

  叶医生坐了进去,只见轿车内是没有或多的香水味,只有淡淡的香烟气息。但是并不浓,车窗降下来,风一掠过,就消散了。

  “吃过晚饭了,叶医生?”

  傅浕的眼睛在外面路上的灯下的光线里,是有些琥珀的色泽,淡淡茕茕的。他面庞随他母亲,眉毛有些许浓稠,显得眼睛和眉毛这一块格外的吸睛。

  话说的时候,天生的自带的一种盈盈笑感。虽然皮相并无显露多大的愉快,只是眉眼处会让人觉得好相处。

  叶绒泽说,“吃过了。”

  傅浕说道,“今晚上璜山,到了璜山再吃点夜宵。”

  璜山是个国家森林公园,度假的地方也多,是在岳水区。从锦段区去璜山,少说也要三小时。

  “你晚上没什么事情吧,叶医生?”似乎还在问他看法,看似温顺脾性的人。

  叶医生知道,哪儿是在问他意见,他都被安排了跟在傅浕身边,哪还有什么晚上有事情要做。叶绒泽回答他,“我这个月都没什么事情。”

  不热情,也不逢迎。

  淡淡寡寡的,更像是因为他没有去好好医院值班做手术而有些迁怒在傅浕身上。

  虽然叶绒泽并没有。他一向是这个脾性。

  拿出了自己背包里的笔记本打开,耳机镶嵌入笔记本电脑的接口,找出了取胆囊破裂修复的手术视频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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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浕(jin第四声)

  这个故事篇幅不大,应该几章能讲完。

  想好好更新,但是经常加班让我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