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婚后的第一年春节,林意和徐抒言是在S市过的。
临近过年，街上的年味也越来越重，弄堂里摆着摊卖年画,写春联,穿着新衣服的孩童把炮摔在雪地里,捂着耳朵喊叫着跑远,而后“砰！”一声,炮在雪里炸开。
林意飞去B市录制某个晚会,紧赶慢赶，在除夕这天早上抵达S市。
大过年的，接机粉丝却仍然只多不少，她走正常通道,跟来接机的粉丝聊了会儿天,在递来的照片里签名。
“宝宝新年快乐！”
“……你还没我大吧小妹妹！”
“老婆新年快乐！”
“小心点叫啊别让徐抒言听见了。”
“宝贝有没有收到压岁钱呀！”
“等着徐抒言给我咯。”
“怎么三句不离徐抒言啊！”
“她是我老婆嘛！”
唯粉：“啊扎心了！可是女鹅真的好可爱！徐抒言好像真的可以给女鹅带来幸福，呜呜呜,女鹅沐浴在爱里更美了！”
直到某CP粉大胆地递出了双人合照：“小意！祝你和言言新的一年也要幸福快乐！”
林意接过照片,抬头看了一眼。
眼睛弯了弯：“谢谢你。”
笔尖抵在照片上徐抒言的衣服上，像盖章般，她把名字签在上面，又画了个笑脸，还给CP粉：“你们也是，幸福快乐！”
从机场出去坐上公司派的车，林意才看到徐抒言给她发来的消息：“什么时候到家啊？我等的花儿都谢了。”
林意回了个亲亲的表情：“怎么谢的，给我看看呢？”
徐抒言估计是实在闲着无聊，时时刻刻盯着对话框,看到林意的消息立刻秒回：“你只关心这个是不是！你都不关心我QAQ”
林意：“……别这样。”
徐抒言：“嗯哼？”
林意：“饺子馅剁好没？”
徐抒言发了个得意的表情：“那当然了。你布置给我的任务我能不完成吗？就是声音有点大，周诗忱还以为我在毁尸灭迹……”
“听她瞎扯！”林意义愤填膺：“反正她老婆不会剁饺子馅！嫉妒吧！”
徐抒言：“嗯嗯！”
徐抒言：“她们只能吃速冻饺子,好可怜内！”
徐抒言：“不过我听诗忱说，她们有吃饺子的地方，也不知道又要去哪儿蹭吃蹭喝。”
林意：“……”
林意友情提醒：“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来我们家蹭饭呢？”
徐抒言：“……？”
徐抒言：“马上去把密码锁改了。”
林意失笑，看着窗外飞逝的年景，哪里都红红火火哪里都喜气洋洋地在迎接新年，车辆也匆匆，奔向某个名为家的地方。
徐抒言在等她。
这个认知让林意的心前所未有的满足起来，她捧着脸，迫不及待地想要奔到徐抒言的身边去。却不想心情越急切，越事与愿违——堵车了。
“这都快到了居然堵起车了。”司机看着前面堵得长长的车队：“也不知道得堵到什么时候去。”
林意也心急：“要不我就从这下车吧。”
司机啊了一声。
“你就当把我送到了，这点路我走过去就行。”林意说，她这次去录制节目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根本没带多少行李，只一个单肩包解决所有，她卷上围巾，打开车门，说：“麻烦了，新年快乐！”
等她都把门关上了，司机才反应过来，喊了句：“新年快乐林老师！”
林意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毕竟在这住了许多年，虽然出门回家都可能会被跟，但架不住小女孩爱玩，常常偷跑出来，出了小区七扭八拐地在弄堂里拍些夜景照，寻摸点小路。
这几天温度降得低，雪也下得大，新歇的雪被堆积在路边，被嬉戏奔跑而过的孩童踩得脏兮兮的，林意戴上口罩和帽子，裹得严实也并不突兀，她边跟徐抒言打电话边走进弄堂里，徐抒言接听的时候，她刚好站在写春联的摊前。
“小姑娘来份春联伐？免费的。”写春联的老太太面色红润，穿着身红色羽绒服，高高的马尾扎起显得很年轻，招呼她：“我们这个弄堂里都是我写的。”
“哇！”林意惊喜：“阿姨好厉害啊！”
老太太自得：“那是，你要写什么跟我说，我现在就给你写一份。”
“那我就不跟阿姨客气了。”林意在桌上梭巡了一圈，说：“我要这个。岁岁平安日，年年如意春。谢谢阿姨。”
老太太提笔：“好嘞！”
老太太健谈，跟她东拉西扯地聊些家常话，徐抒言也在那头听着，听了会儿，笑道：“林意，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听人絮叨啊？”
林意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听老太太问了句：“有对象伐？没有姨给你介绍！”
徐抒言急了：“你有！！！”
林意笑笑，说：“有的，已经结婚了。”
老太太有点遗憾：“你这个小姑娘啊，声音好听，眼睛又大，说话又甜，还有气质，谁娶到你那才是大大的有福呢！”
林意被夸得飘飘然，忍不住侧过身，小声跟徐抒言说：“谁的福气？”
徐抒言也笑：“我的。”
春联写完，老太太还多赠送了个福字，满满当当的一袋子，林意怪不好意思的，说：“阿姨，您这送的也太多了，我……”
“没事没事，过年嘛。”老太太笑着说：“我这马上要回家咯。”
林意也没再矫情：“新年快乐阿姨！”
老太太挥挥手：“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林意从另一个出口出了弄堂，回过头看到有人在帮老太太收摊，看着年龄跟她差不多大，应该是老太太的儿女，林意轻叹了口气。
“怎么了？”徐抒言问。
“在想……”林意的靴子踩在干净的雪地里发出咯吱的声响，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小区，说：“在想如果我妈还在话，应该也跟这个阿姨差不多大，当个快乐漂亮的老太太，去跳广场舞，写春联，打麻将，过年。”
她说着说着又笑起来：“也说不定什么都不做，就知道跟我爸谈恋爱，哼！”
徐抒言失笑：“那你也忙着跟我谈恋爱好不好？”
林意刷脸进了小区，脚步轻快起来：“好呀。”她奇思妙想：“说不定真的有这么个平行世界，我妈还活着，我成长的轨迹完全不同，但是，”
徐抒言：“嗯？”
林意认真道：“但是你一定要记得，要找到我，爱上我，跟我结婚。”
徐抒言故意问：“为什么呀？”
林意：“因为像我这样的小姑娘啊，声音好听，眼睛又大，说话又甜，还有气质，谁娶到你那才是大大的有福呢！”
这是把老太太夸她的话复述了一遍。
徐抒言笑：“说得好有道理。”
林意上了电梯：“是吧？”
徐抒言嗯了一声：“那我答应你，不管在哪个平行世界，徐抒言和林意都会在一起，一起过年，一起写春联，一起吃饺子，打麻将，去广场上当跳的最好的老太太，好不好？”
林意：“好！”
02
言淇和周诗忱果然登门蹭饭，蹭得理直气壮，蹭得光明正大，蹭得无法无天——
进门的时候，周诗忱还在搞直播：“过年好啊家人们！没错！我现在走进了徐抒言和林意的家门，我已经闻到了饺子的香味，好贤惠啊我们言言！”
“什么你们言言？”林意也忙活着贴春联，忙里制裁周诗忱：“注意措辞！”
周诗忱对直播间的粉丝耸耸肩：“看到了吗？这就是女团！”
言淇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换了拖鞋，自然而然地走进厨房，卷起袖子：“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徐抒言说：“把饺子下了。”
言淇说：“好。”
周诗忱举着手机：“那我干嘛呀？”
林意说：“给我们家狗子喂点吃的，带她上直播，看能不能成明星狗。”
她家狗子已经老大了，扑在周诗忱的怀里都是她不能承受之重，倒是很有镜头感，吐着舌头乐呵呵地看着手机：“汪！”
林意贴上卧室的春联，翻译：“她说过年好！”
周诗忱：“……”
狗子：“汪汪！”
林意：“她说希望各位哥哥姐姐新的一年快快乐乐顺顺利利！”
周诗忱：“？”
狗子：“汪汪汪！”
林意：“她说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吧，明年见！”
周诗忱：“合着没我什么事了呗？！”
不过也确实到了直播结束的时间，她把狗子抱在怀里，做结束语：“祝大家除夕快乐哦，要吃饺子看烟花，明年见啦！”
她站起来，把镜头反转，对准厨房：“两位大厨，来跟粉丝说点什么？！”
徐抒言比了个心：“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也要继续喜欢Thenotes，支持我们哦！”
言淇也学着她的手势比了个心，说：“我们的回归专辑在准备了，预计八月发行，会出实体专和开演唱会，尽情期待吧！”
说完又继续下饺子。
周诗忱：“……你是不是有什么忘了说？”
言淇愣了下：“？”
周诗忱咬牙：“新年快乐呢！新年快乐呢！”
言淇哦了一声：“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周诗忱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向刚下楼的林意，林意很自觉地凑过来：“大家好！我是林意！在这祝愿大家新的一年欢欢喜喜！发大财！”
周诗忱比了个OK的手势，又跟直播间的粉丝多说了几句话才关掉了直播。
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什么时候开饭啊啊啊啊！”
04
那晚她们一起守了岁。
像过去的每个除夕一样，或在赶行程或赋闲在宿舍，她们坐在长条沙发上，看着无聊的春晚，看漂亮专业的主持人倒计时十秒。
全城烟花绽放。
她们有度过了有彼此的一年。
05
婚后的第二年，林意和徐抒言都收到了某大型直播晚会的邀请，在小年夜就飞往了B市为节目做准备。
林意跟天后唱首关于团圆的歌，徐抒言则跟沈曼冬出演个小品，两人虽然在同一城市，但各有各的排练地点，一周都见不了两面，又因为排练忙，连手机顾不上看。
在这期间，B市下了场大雪，沸沸扬扬的，没一会儿整座城市都白了。
天后生长在南方，没怎么看过雪，回回见回回稀奇，在休息的间隙里给她女儿拍雪，林意也跟着拍，被她无意间看见给徐抒言发，愣了下：“徐抒言不是在B市吗？”
“是啊。”林意不好意思：“就是习惯了，看到什么都想拍给她看。”
天后点点头：“理解，热恋都这样。”
她又像忽然想到什么般，说：“雪天路滑，你住的地方又不近，今天要不就先到这里吧。明天也最后一次联排了，保护好嗓子。”
林意眼前一亮：“现在可以走吗？”
天后笑：“这么迫不及待啊？是不是要去找徐抒言？”
林意脸一红：“……太久没见她了嘛。”
天后说：“去吧去吧，穿多点，不要玩雪，不要着凉，多喝点热水。”
天后年纪比她大，两人熟了后天后就把她当亲妹妹，在工作排练上严苛，私下里却很亲和，是打心眼里喜欢林意，多说了两句又反思：“我是不是太啰嗦了？”
“没有啦！”林意欢天喜地地拎起包：“姐姐，那我走啦！”
边往外走边点外卖，跟徐抒言的助理联系让她帮忙拿，然后打车去了徐抒言排练的场地，她到的时候徐抒言正在听导演讲戏，小品对演技的要求也高，还要忍着不笑场，徐抒言听得认真且专注。
林意站在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着她，思念如潮水般汹涌，再也抑制不住。
像是有所感应，徐抒言的神色顿了下，抬起头顺着空气看向了她，林意抬起手挥了挥，又往旁边指了指，示意徐抒言她在旁边等她。
徐抒言张了张口，她对面的导演察觉到了什么，也往后看来，林意稍稍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却没想到导演眼前一亮，蹭得一声站起来。
徐抒言扶了扶额头，一脸的痛心疾首。
林意：“？？”
疑惑间，导演已经快步走到了门口，打开门，房间里的暖气跟外面的冷空气对撞，吹得林意懵了下，手已经被导演握住了：“你好你好，林老师是吧？快请进，快请进。”
林意：“……”
她被导演拉进了彩排室，跟徐抒言对视一眼，左耳听着徐抒言的脚步声接近，右耳听导演在她旁边念叨：“我特别喜欢听您唱歌，您的专辑我都有买，我还去看了您在LA的演唱会，现场封神啊！”
林意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遇上粉丝了，她连忙道：“谢谢喜欢，谢谢，我也喜欢您导的戏。”
导演一脸追到了爱豆死而无憾的样子：“真的吗！”
林意确实看过他导演的戏，近些年来最年轻的新人导演之一，出片量不大，但个个都很叫座，票房很好，粗则当爆米花电影看个乐呵，细则分析剧情也能引人深思，是个很优秀的信任导演。
“您是来看徐老师吧？”导演问。
林意昂了一声，左手被徐抒言牵住，五指缠绕上来，扣住，徐抒言在她的掌心画圈圈，林意分心感受了下。
徐抒言写了两个字：想你。
她心里一软，问导演：“你们忙你们的，我在旁边等着就行了。”
导演说：“没事儿，我们这边快结束了。再彩排最后一次就放演员回去休息了，明天要最后一次联排，要休息好，调整好状态。”
林意笑笑：“这样啊，那我就再等会儿。”
导演点头，说：“也正好，您哪就当第一波观众看看我们的小品，给我们提点建议，我们还能再改改。”
林意答应下来，转而看向徐抒言，说：“去吧。”
徐抒言晃着她的手：“你怎么来了呀？”
林意说：“想你了呗。”
徐抒言眼前微亮，像星星般璀璨，她知道林意感受到了她写在掌心里的想念，觉得窝心，继续晃她的手：“那你再等我会儿，我们去看雪。”
林意说：“好。”
她哄徐抒言：“演得好给你买糖葫芦吃。”
徐抒言哼了一声：“你当我是小孩子啊！”
06
等排练结束。
徐抒言走到林意面前，满脸骄傲：“怎么样？糖葫芦我要吃草莓的！”
07
雪下得实在是大，等徐抒言和林意出门时也没有要停的意思，林意和徐抒言从后面偷偷溜出去，天已经很晚了，这边也偏，行人少，只有几家店亮着灯。
也是B市特色糖葫芦，恰好有家糖葫芦店。
林意问：“要几串？”
徐抒言长长的睫毛上结了霜，她眨了眨，说：“一串就够啦！你不要把我当小朋友好吧！我没有那么贪心！”
林意故意用哄小孩的语气哄她：“好嘛，吃多了会长蛀牙是不啊？”
徐抒言：“？”
老婆把我当小孩怎么办？急！在线等！
虽然万般不情愿，但实在想吃糖葫芦，站在原地踟躇了会儿，推搡林意，故意凶巴巴：“你快去买！”
林意对她敬了个礼：“好的老婆！”
糖葫芦最后还是买了两串，一串传统的用山楂做的，一串草莓做的，说是怕徐抒言吃一半吃腻了想换口味，徐抒言捏她的脸：“我老婆这么贴心啊？”
林意弯着眼对她笑：“那是，要奖励我！”
徐抒言说：“你过来点。”
林意靠近。
徐抒言：“再过来点。”
林意再靠近。
她不明所以：“干嘛呀徐抒言，这个姿势不好转——”
徐抒言啾咪了她一口。
草莓味的。
08
除夕夜在全国最大的舞台上表演，说不紧张是假的，林意头一次离水仙花这么近，戳了戳旁边在看节目的徐抒言：“你说我要不要拍张照发给我爸炫耀炫耀？”
徐抒言也小小声说：“我已经发到咱家的家族群里了。”
林意对她举了个大拇指。
徐抒言伸出抓住她的大拇指，按回桌下，矜持地坐直身子，唇动了动：“我等会儿上去演小品，如果有人骂我演技差，你记得帮我空瓶。”
林意忍着笑，挠了挠她的掌心：“已经准备了空瓶组，我看谁敢骂我老婆？”
正好台上的小品演到了笑点，观众们都哈哈大笑起来，徐抒言也没有忍，露齿一笑，在林意的掌心里又开始一笔一画。
“等会儿结束，我们出去看烟花吧。”徐抒言写道。
林意缓慢地眨了眨眼，默许了。
徐抒言又写道：“不要紧张，我所有的掌声都是因为你。”
林意笑了笑，反手握住徐抒言的手，把她的手掌在腿上摊开，一笔一画：“林意，爱，徐抒言。永远。”
然后再轻轻地把徐抒言的掌心合拢，低下头，吻了吻。
09
不成想，这一幕正好被直播了出去，正守在电视机前看晚会的观众：“？？？”
【靠了，言之有意谈恋爱谈到全国观众面前去了！】
【除夕夜也给我发狗粮是吧？】
【我就说我年夜饭没吃饱！原来搁这等着我呢！林意！徐抒言！你们的爱情拯救了除夕夜无聊的我啊啊啊啊啊！】
【这是本次联欢晚会最精彩的片段。】
【我笑疯了，没想到都新年最后一天了，我还能嗑到新鲜的言之有意的药！】
【笑吐了，我妈问我：咦，这左边的女生（林意）不是你床头海报贴的那个吗？你不是说她是你老婆吗？怎么在亲别人？】
【亲妈……别拆穿……】
【好了，林意和徐抒言在除夕夜亲亲了，未来的一年也会继续亲亲的！！】
【新年快乐啊家人们！！！】
而彼时彼刻，林意和徐抒言在晚会现场倒数着旧年，在人声鼎沸里，在烟花绚烂里，在年年岁岁如今朝般的灿烂里，倒计时接近尾声，新年的钟声敲响。
林意牵着徐抒言的手稍稍用力，她抬高声音：“徐抒言！”
徐抒言侧过脸：“嗯？”
林意喊道：“新年快乐！现在可以开始许愿了！”
徐抒言笑了：“新年快乐。”
-愿我是你路上最后一个过客/最后一个春天/最后一场雪/最后一次求生的战争。[注1]
-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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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就正式完结了！明天新的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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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保尔·艾吕雅《凤凰》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