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成姣闭了闭眼,抬手屏退青鸾后,才无声地叹了口气:“你才是!不要当着小孩子的面讲那种话,她才六岁。更何况,朕根本没有那些想法。今日只不过是见她谈吐间不似寻常孩童愚笨,又看着可怜见的,这才带了回来罢了!”
这回她倒是没说什么言不由衷的话。
“抱歉,我承认,今日有些话是我过分了。”
钱离玥从袖中掏出一纸今年收编军队的记录,白纸黑字写的密密麻麻。显然,对于这位少年将军来说,这个不难猜到就是她今天飘飘然开心到飞起的源头。
她把这份文件轻轻搁在容成姣的桌案上,但已经冷却下来的大脑使得她此刻的神情褪去了几分跳脱,换上了更多的严肃,以及隐藏在眉宇间的隐约担忧。
打小在一起长大,容成姣什么模样她没见过。
杀伐决断的冷凝果敢、统御天下的沉稳自若,她年纪尚小,但几乎是一个堪称完美的君主。
小小年纪肩负起储君的担子,早早给自己定下一个条条框框,将一切不属于国家人民千秋大业的东西尽数划在外面,包括多余的情感,亦是。有时候,就算是少年将军钱离玥也不免会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皇是不是已经是超越了凡人的存在。
她无所不能。
她战无不克。
更重要的是,除了年纪尚轻,阅历难免较浅外,这位女皇目前几乎没有任何弱点。当然,既有当朝太傅刘温远从旁辅佐,容成姣飞速成长起来,这个很快也不会太成问题。
钱离玥是这么认为的。
她现在担心的是另一方面。
毕竟所谓“弱点”,指的自然是无论从治国、用人、亦或是——情感寄托等方面来说。
就她自己而言,为了做好容成姣的左膀右臂,哦不,更准确地说是为了不成为容成姣的弱点。钱离玥也是牢牢谨遵父亲的教诲,日日勤加练武,把军营当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家。
连带着琴心、或是太傅等人一样。就算他们平日里是作为容成姣私底下为数不多可以交托秘事的心腹,也有足够的能力或是轻松自保避免彼此牵连、或是明辨是非不引狼入室。
但是现在……
“是,但是不只是您,很多人都能注意到她只有六岁。”钱离玥绕到容成姣面前,直视着她的眼睛,“以及注意到陛下您,在她身上留驻的不一样的目光。”
她顿了顿,慢慢拉近了同容成姣的距离,压低声音一字一顿:“那种,罕见地能看透您心思的直白的目光。”
容成姣双眸猛然瞪大:“朕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