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耽美小说>大周女帝(GL)>第133章 君王之怒

  看来得继续查呀。

  薛知景干脆连夜将大理寺卿都叫进宫来,一起旁听吧。

  再不折腾他们,他们就不知道要给自己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了。

  几个举子看上去都文质彬彬的,若是光看形象,估计都会对他们很有好感。不过薛知景从来不是看这种外在形象的人,特别是心中对他们还存疑的时候,更不会因为他们的外在形象而对他们有所偏好。

  只是不知,那大理寺卿在审判的时候,是否有对他们有偏好了。

  真是难为自己这个做天子的,还要客串大理寺卿的角色。

  “都说说吧,你们是如何知道有人舞弊,又是如何知道对方是如何舞弊的?”

  薛知景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她高坐在大殿的主位之上,甚至连面容都看起来很模糊。

  几个举子被她晾了一天多,本就胆战心惊,不知女帝要做些什么,此时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的模样,已经觉得天子之威,让人紧张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拱了那林元春的未婚夫走上前来。

  “学生陈灏衍,见过陛下。贡院考试的前两日,我们几个举子依旧在一家酒楼聚会,因为本次我们不参加州试,所以正好可以在一起探讨一下学业,为明年的春闱做准备。当时,我们正在酒楼的二楼畅所欲言的时候,便见着几个地痞走了进来,正好坐在了我们的旁边,他们似乎不知从哪儿得到了一大笔钱,所以来酒楼畅饮,因为听见了他们提到科举二字,所以我们几个举子便忍着对他们的粗鲁语言的不耐,上前去跟他们交谈。那几个地痞喝酒喝多了之后,满脸兴奋地便跟我们讲了他们最近他们得到一大笔钱的事情。”

  那林元春的未婚夫讲起来之后,语言便顺当了许多,他的口齿也很清晰,看上去也有模有样的,他似乎觉得众人都在认真听他说话,自己便有一种很受重视的感觉,便逐渐丢掉了这两日被薛知景晾着的不安,开始侃侃而谈。

  不过他的语气和语言表达里面,总是带着一种莫名的自傲,也不知是他这样,还是所有的举子都这样,颇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既然是科举,便是国家大事,怎么一个地痞竟然跟其有了联系,我便暗暗觉得不妥,一定要得知个究竟。于是我让店里的伙计再上来了几坛酒,让那几个地痞喝得更醉之后才终于得到了消息。听到这个消息,我真是无比的痛心,怎么我朝的第一次恩科,竟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难过。”

  他的表情那叫一个痛彻心扉,配着他那张仪表堂堂的脸,真是让人看着都为他心酸。

  薛知景身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人表演得有点太过了,她可是清楚得很,但凡表演太过的时候,这表演的人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

  “原来竟是陛下投入了巨大心血和期待的女子院,出现了舞弊行为。而舞弊者,正是学生的未婚妻,林元春。她因为学识不足,又幻想能中举人做官,所以从家中逃走,知道陛下开设了一个免费入住的女子院,便混进其中,寻找机会。终于,她在汴京城里找到了一批地痞流氓,重金诱导他们,让他们潜入到了考官家中,窃取到了试题。”

  “得知此事,学生真是寝食难安,不得不去找林元春对峙,希望她能改邪归正,主动放弃本次科举,并向陛下请罪,不想她死不悔改,学生痛定思痛,只有大义灭亲,所以才于贡院考试的第一日,便联合几个好友,联名向大理寺举报此事。”

  那陈灏衍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言辞,整个人有一种顶天立地身负万民责任的骄傲,而他的在这份骄傲,都指向着对他未婚妻的大义灭亲。

  “你说谎,我何时找过地痞去偷窃试题?”林元春气得浑身颤抖,却一时根本找不到证据反驳,只好反复地说着这么简单的一句。

  陈灏衍却一甩袍袖,脑袋一歪,生生地演出了一场割袍断义的戏码。

  薛知景在心里冷哼半晌,若不是自己知道此事存疑,只看他的表演,或许还真会当他是气质高洁的雅士呢。

  薛知景看向大理寺卿,“那地痞何在?酒楼的东家、伙计何在?”

  大理寺卿拱手回道,“回禀陛下,那群地痞前日因为喝多了,在汴河边打架,掉进了河里淹死了。酒楼的东家和伙计都在殿外候着。”

  “淹死了?”薛知景的表情有些微妙,眉头一挑,“那让那酒楼东家和伙计进来吧。”

  不过这酒楼东家和伙计只说,当时确实见着几人在酒楼吃酒,但是并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是什么。

  薛知景没有对他们的话有回应,却说道,“让被盗窃试题的考官进来。”

  这个被盗窃试题的考官是礼部的左侍郎,他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很镇定。

  薛知景想了想,大概也知道怎么回事,前朝优待士大夫,两百年前曾出现过一次类似的事件,试题被泄露,当时据说是那个考官的家中仆人盗窃的。当时重点惩罚了那个家中仆人,将其流放边境了,但泄露考题的那个考官不过是降了两级,几年之后又重新回到了中枢。



  “臣礼部左侍郎赵岩,参见陛下。”

  “说说吧,试题是如何泄露的。”

  “……那日我家里进了贼……我在思考试题应该怎么修改,便将其放在了书房的桌上……我不是很确定那些地痞是否见到了试题,他们不过是街头的小人,如何识字?我便没有上报……后来贡院事件之后,我不知舞弊的事情跟我这边的试题有关系……我也是今日才知,那些地痞是特地进我的家里去偷窃试题的……”

  这礼部左侍郎说出来的话,也跟之前他们提到的是一样的,半夜被地痞入府盗窃了。而且一席话将自己的责任一推三六五,都跟自己无关了。

  事情似乎到这儿都证据确凿了,因为林元春那儿确实搜索到了证据,其它的一些线索链条都很完整,除了那最重要的落水淹死的地痞之外,证据都形成了一个闭环。

  不过薛知景却笑了笑,对着礼部左侍郎说道,“卿觉得,这泄露考题的事情,我应该给予你什么样的惩罚呢?”

  礼部左侍郎紧张地说道,“臣自知有罪,任由陛下处置。”

  “唔,让我想想啊。”薛知景似笑非笑地说道,“全家流放好不好啊?”

  “什么?”礼部左侍郎震惊地看向薛知景,脸上的肌肉都在抽动,下意识地就说道,“陛下,十恶不赦的大罪才要流放啊。”

  “朕觉得你,就是十恶不赦!”薛知景冷冷地看着他,用了一个虽是皇帝的自称,但大部分时候大家不这么自称的字,以表达自己的情绪。

  “此次恩科,是本朝的第一次科举,你身为出题考官,不但不严格谨慎,更是将考题直接放置于书房书桌之上,不说地痞,就算你家中任何一个仆人,都能轻易获得,此为不慎。家中遭贼,试题泄露,你没有第一时间上报,试图隐瞒过去,直到酿成今日这般人尽皆知的局面,无论舞弊情况如何,你都让你的君王,你的朝廷蒙羞,此为不忠。此时,朕亲自审理此案,你却还在这儿跟朕讨价还价,毫无认错的态度,此为不孝。试题泄露竟然认为跟自己无关,说你才知此事,此为不智。不慎、不忠、不孝、不智,朕的朝堂要你这样的官员做什么?”

  这似乎,还是薛知景登基以来,第一次对着众人发脾气。

  她从来都是一个温和的人,或者说,见过她不温和一面的人,早就远远地离开了汴京或者离开了这个世界,现在留下的人,只记得她的温和有礼,却不记得她是如何走到现在这样一个可以温和有礼的位置的。

  顿时,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

  在人们的潜意识里,薛知景一介女子,虽然权倾天下受禅登基,但她本质上却还是一个女人,一个往往被人们形容成头发长见识短,学识不足,容易被哄骗的女人。

  这也是这帮人,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不故意地设计了这么一场案件的根本原因。

  更加上薛知景一向温和,从来都以理服人,更加深了他们的印象。

  “着,褫夺礼部左侍郎一切职位,降为白身。褫夺大理寺卿一切职位,保留举人功名,配合调查。军机处行走李婧,代理大理寺卿一切职务,重新调查此案。至于联名举报的几位举子,入住大理寺,配合调查。嫌疑人林元春,不收监,入住大理寺,配合调查。”

  那礼部左侍郎和大理寺卿顿时脚都软了,他们哪里想到薛知景的行事风格跟前朝如此不一样,怎么能一下就把职位全部给夺了,礼部左侍郎甚至夺了多年科举获得的进士功名呢。

  “陛下!”

  “陛下!”

  两人下意识地都拱手叫陛下,差点儿就要对着薛知景行跪拜大礼了。

  他们这些读书人,辛苦半生,就是为了通过科举考试获得一个功名和官身,从此后世子孙就可以摆脱普通平民的身份,成为地主和贵族,若是教养得宜,整个家族甚至能兴旺延续千年。

  可现在,他们所有的一切,都瞬间断送在了这里,断送在他们潜意识里仍然看轻的女帝手上。

  薛知景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你们还有何话说?”

  他们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如何辩解。

  或许这个时候他们才能隐隐约约地记起,薛知景的登基,是建立于她清理了大半个朝堂的基础上,那些他们曾经在一起工作的大臣们,那些为他们现在腾出位置的前辈们,早就消失在了薛知景温和的外表之下。

  他们第一次,从心里认可了,薛知景是他们的君王。

  只是,这个时间未免有些晚了。

  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结了,让李婧再去找找证据查一查,不想那陈灏衍脑子犯抽,竟然还要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

  “陛下,我几个举子只是举报啊,为什么也要入住大理寺?”

  薛知景没有理他,询问一旁的李婧,“李婧,君前失仪,什么惩罚?”

  李婧沉声回答,“如果是官员,按照失仪的程度不同,罚俸三月到一年,如果是大不敬这样的失仪,将受鞭刑或杖刑。”

  薛知景靠向了椅子的扶手,似乎思索一般地说道,“鞭刑或杖刑?鞭刑就是,一鞭子下去,便能皮开肉绽的那种?杖刑便是,十杖便能血肉模糊的那种对吧?”

  “是的,陛下。”

  薛知景扫了一眼那陈灏衍,便见他脸色已经煞白,脚都在颤抖。

  薛知景冷笑了一下,不过随口吓唬两句,都害怕成这样,刚才那义正言辞的姿态呢,真当自己是演员呢?

  “行了,都散了吧,好好配合调查。”

  真是,不吓唬吓唬他们,真当自己是不咬人的兔子呢。

  众人都散了之后,薛知景让人准备热水,她和萧烈歌一起泡一泡。

  “宝贝儿,你觉得这事儿的真相是什么?”

  “看现在的情况,多半是有人伪造证据,只是现在牵头的好像是那陈灏衍,却不知道事实是不是他。”萧烈歌应道。

  “看他的智商啊,估计不是他。”

  “智商?”

  薛知景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就是脑袋的好使程度,比如我,脑袋就好使,就是智商高。”

  本以为会收获萧烈歌一脸嫌弃,没有想到却见着她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我觉得是。”

  薛知景再次笑了起来。

  不管怎样,此时的薛知景有一种下了班的轻松感。

  入浴室之前,薛知景问萧烈歌想吃什么,萧烈歌竟说到红烧肉了。

  “今儿不吃烤羊肉了?”

  “你那天不是提了红烧肉了嘛,我想着换个口味也好。”

  “行,那就红烧肉。”

  进入到温热的水中,薛知景整个人都软了,闭上了眼睛,靠向了浴桶的边缘。

  刚才那一阵调查,可真是让人头疼。

  水中,小腿攀上了一只手。

  薛知景眯着眼睛,笑着问道,“干嘛,给我按摩啊?”

  “就顺便而已。”

  两人一人靠坐在浴桶的一边,萧烈歌的手放到水里,便能握上薛知景的小腿。

  “舒服!”

  萧烈歌的手,在水下轻柔地按着,从脚腕到脚背,一寸一寸地揉捏。

  像是薛知景喜欢给她擦身一般,萧烈歌此时,也感觉自己很喜欢给薛知景按摩,特别是见着薛知景随着她手指的动作,逐渐放松了下来,更觉得满足。

  “看来,我的宝贝儿也不止只会骑马射箭,还能当个按摩的小女奴?”薛知景的眼睛依旧眯着,嘴上却轻轻地说着话,甚至用了他们辽国的习惯,将萧烈歌调侃成了女奴。

  不想,今日的萧烈歌竟没有生气,还嗯了一声。

  薛知景这才奇怪地睁开了眼睛,含笑着看着她,“我的小乖乖今日怎么这么乖,我将你比喻成女奴,都不生气?”

  萧烈歌瘪嘴恨了她一眼,“我在你眼里,就是个爱发脾气的主儿啊?”

  “那当然不是。”薛知景虽然如此说着,但看她的表情,却是认为,对,你说的没错,就是这样的。

  “就是觉得,今日的你,很让人喜欢。”萧烈歌慢慢悠悠地说道。

  “???”

  薛知景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什么?萧烈歌在跟她表白吗?

  应该是表白吧。

  萧烈歌说完,自己还有几分羞意,见薛知景还一脸没明白的模样,一下就放开了握住她脚的手,装作自己刚才什么话都没说的样子。

  薛知景浮在水里,有些辛苦地在浴桶里转换位置,“飘”到了萧烈歌的面前,捧起萧烈歌的脸看向自己,“宝贝儿,刚才你说的话,再说一遍!”

  “你年纪大了耳朵聋了吗,话还要再听第二遍?”萧烈歌真是又羞又怒,讨不讨人厌啊,什么话还要说第二遍,多让人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