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杉跑到金妈身边,挽着她的手臂,东张西望着。

  竹觥落后她们半步,微笑地注视着正向金妈撒娇的金杉。

  林青浅则是又落后了竹觥半步,脸上笑盈盈,心里哭戚戚。

  她来就是个错误。

  竹觥轻咳一声,小声说,“林总,反正您也是要给自己挑的,不如现在就先看看?”

  林青浅阴阳怪气:“不是司机小林么?”

  竹觥语塞,心中有槽不知道从何吐起:

  明明是您先要飙戏的。

  话是这么说,林青浅却慢慢与竹觥并肩,扫视着被摆在陈列柜里,打着闪烁光芒的珠宝,嘴里不经意地问:“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竹觥和金妈错综复杂的关系,想必在一起的过程也少不了无数修罗场。

  更何况她们之间本身就有不小的年龄差呢?

  提起金杉,竹觥唇角的微笑柔和了不少,于是更像是个人,而并非设定好的程序。

  “我本来还纠结的,但是妈说了一句话。”

  “人这一生,要碰见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多不容易啊。”竹觥说着,眼神更加宠溺,小声笑,“我过去三十年没动过心,结果栽在一个小屁孩手里。”

  “那件事,也是我憋太久了,有点执念,”竹觥拿起一枚戒指仔细看了看设计,摇摇头又放下,“回想起来,要是老师知道师母有了好归宿,也会开心吧。”

  林青浅想到了金妈手里的那块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至少她确实是受谢老爷子喜欢的,后半生也算安稳,有了孩子,平安喜乐。

  她笑笑,轻声说,“挺好。”

  竹觥不放过任何一个劝林青浅的机会,“林总,我经历了这些,真的觉得没什么放不下的执念,”她看着林青浅的侧颜,“您现在这个样子,都是源于那件事的执念啊。”

  “可是人都要往前看的,您要因为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而和越小姐闹成这样么?”

  林青浅抿抿唇,“我们没闹。”

  她们都没向彼此大吼大叫,吵架都没吵,怎么算闹呢?

  竹觥嗤笑一声,“您问问身边的人?”

  林青浅低下头看自己脚尖。

  “竹觥!看看这个!”金妈回头呼唤竹觥。“来了。”竹觥熟练接住往她怀里跳的金杉,面色古怪地看着金妈手中的戒指。

  “有点……太花哨了吧?”

  林青浅听见竹觥的表述,走近一看,险些没笑出声。

  竹觥真是用词严谨且委婉。

  “这玫瑰金的大戒指,这祖母绿的宝石,这漂亮的花纹,多好看,多富贵。”金妈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这对戒指的喜爱。

  林青浅头扭向一边,憋着笑。

  竹觥沉默,“妈,我们再看看吧。”

  金妈听出了竹觥的言语里的拒绝,颇带着一丝惋惜地想要将其放回去。

  只是突然看见了一边憋笑的林青浅。

  “诶,小林,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突然被cue的林青浅茫然扭头,神色复杂起来,谨记着自己现在“准备结婚小司机一穷二白打工人”的人设,违心地说,“好看。”

  “好看就是喜欢!那阿姨送你了!”金妈满意地点点头,扭头对服务生说,“包起来。”

  竹觥默默将笑疯了的金杉脑袋往自己肩窝里摁,自己也将头埋在金杉耳边,躲着笑。

  林总是影后啊,让她自己面对吧。

  林青浅极其仓惶又无力地回绝着,“不行夫人,太贵了。”

  “哎呀呀不算贵,”金妈极其热情,“反正你也快结婚了,迟早要用上的,听我的,收下。”

  林青浅欲哭无泪。

  “对了,把你那块玉拿过来看看。”金妈又一句话给了她一个暴击,她看着金妈兴致勃勃地问店员,“我记得你们家有个很会看玉的师傅。”

  “没错,夫人。”

  店员微笑地点点头,奇怪地瞟了眼林青浅,又很快收回视线。

  她心中一边暗自嘀咕着:这不是小林总么?

  一边接过林青浅哭戚戚取下来的玉佛。

  不过林总确实和谢夫人差着辈,喊小林倒也没错,就是小林总的品味委实……比较成熟。

  林青浅怎么也想不到,未来自己品味“成熟”的传言居然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店员很快给自己找好了理由,手里拿着林青浅和金妈递过来的两块玉去了后头。

  金妈瞅着抱头闷笑的竹觥金杉两人,还以为这俩又在腻歪,冷哼一声,干脆挎住林青浅的胳膊,继续逛起来。

  林青浅生无可恋。“小林,这个镯子怎么样?”

  林青浅看着同样配色的镯子,想到刚才的惨痛遭遇,抿唇,斟酌着言辞,“我觉得这个挺好的,就是不衬肤色。”

  金妈往自己手上比划比划,遗憾地摇摇头,“确实,显黑了。”

  她一眼瞟到林青浅雪腻的手腕,镯子往她手上一摆,惊喜地叫出来,“你挺适合呀。”

  林青浅内心一万只土拨鼠在嚎叫。

  “妈,你快看看这个。”金杉及时赶过来,吸引了金妈的注意力,顺手将林青浅解救了。

  竹觥默默撑住林青浅的后腰,防止林总倒地不起,轻咳着说:“林总,百因必有果啊。”

  “闭嘴!”

  “好嘞。”

  最终,忙碌了两个小时的竹觥和金杉,选择了定制戒指。

  此时某林总的眼神已经锋利的可以杀人。

  正好店员走了出来,将玉递还给了两人,“夫人,师傅说他不太确定,有些像一块原石,又不太像。他建议您去旁边的玉器店看看,那里更专业。”

  “行,”金妈丝毫没有倦意,接过店员递过来的装着大金戒指的小盒子,顺手递给林青浅。

  林总心中默默叹口气,接过。

  “夫人,我先去把这个放车里吧,您告诉我那家玉器店在哪?”

  金妈一挥手,“就车停那地方,旁边第一家,一起走吧,顺路。”

  四人走到车旁边,其他三人也就停下来等她。林青浅开门,顺手将戒指放在小柜子里,直起身子关车门,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听见了金杉的尖叫和竹觥扭曲惊慌的面容。

  往前跑。

  她心里突然有一个声音出现。

  林青浅猛得向侧前方冲两步。

  一辆蓝色的大货车,擦着她的肩,狠狠撞在宾利上。

  巨大的动量硬生生将车往前带了好几米,最后撞在防护栏上。

  林青浅扭头,又怒又惊。

  货车司机看着四人都安然无恙,唇角泛起无力地苦笑,从副驾驶上拿起一把手/枪。

  “趴下!”林青浅怒吼。

  枪响了。

  什么都没发生。

  过了三四分钟,林青浅惊疑不定地抬头,发觉是司机已经饮弹自尽。

  “竹觥,报警。”她看着溅了一防风玻璃的血,神情有点恍惚,摇摇头保持镇静,扭头对竹觥说。

  竹觥一边捂着金杉的眼睛,一边将金妈拉在身后,拨通了报警电话。

  林青浅则冷静地查看着货车。

  没有车牌,甚至没有年检标志,但又并不是新车,看起来已经很老了,和里面那个司机一样。

  她抬头,透过一层血色看着司机绝望扭曲的神情,看着他鱼尾纹里的不甘。

  竹觥面色难看地对她说,“林总,他们说这里不是他们片区。”

  林青浅看了看周围不知道为什么一辆车都没有的街道,也看着一堆慢慢围上来拍照的群众,嘲讽地冷哼一声,“那问问这里归谁管?”

  竹觥点点头,随即,即便是以她的打太极功力,也黑了脸。

  “林总,那边糊弄我们呢。”

  林青浅夺下她手中的手机,挂断,从兜里掏出自己的丢给竹觥,“打香江警督的电话。”

  她又忍不住去看那一抹红得耀眼的血,在阳光下慢慢凝固,变成深色。

  “林总,对面挂断了。”

  林青浅的神情愈发冷酷,“继续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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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清越犹豫着按下林青浅的电话号码,而冷岚在尝试拯救宋清越的手机。

  “按道理这是防水的,我擦擦然后吹一吹,应该还能用。”

  宋清越咬咬牙,不再犹豫,果断地按下拨号键。

  “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没接通,宋清越反而没那么慌了,冷静地等了30秒,继续拨号。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

  挂断,再打。

  冷岚开心地高呼一声,“你看,我就说没坏吧。”

  她顺手点开拨号键将手机递给宋清越,“还是拿你的手机打吧,万一小林总私人号码不接陌生来电呢?”

  宋清越觉得有道理,但是手上顺手拨了第四遍号码,一边看向自己手机。

  “刚才那个电话不是林青浅打的?!”她突然惊呼出声。

  拨号键上方的通话记录中,最上面一条,几分钟前的未接来电的号码,是茅半雪的。

  她瞬间慌了,刚想挂掉手中电话,此时却好死不死的接通了。

  “喂,您好,哪位?”

  宋清越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竹觥姐的。

  竹觥听着对面有些急促的呼吸,福至心灵。

  “越小姐?”

  还在盯着那摊血的林青浅猛得扭头。

  明明对面没说一句话,竹觥却已经确定了是谁,她抬头,将手机递给了林青浅。

  林青浅默默接过,声音有点颤抖。

  “清越?”

  对面突然挂掉了电话,林青浅听着忙音,不知所措。

  作者有话要说:小宋:我……手抖,真的是手抖。

  而小林已经郁闷地蹲在墙角画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