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越皱起了眉头,追问,“留下了什么破绽?”

  萧良却再次转移了话题:“我觉得,林青浅所有手笔中,最漂亮的就是宰谢正邦那次。”

  “没有刻意去做什么,只是稍微推了一下,给了一个第一推动力,然后,时代的车轮就滚滚向前了。”萧良的手指在空中画着圈圈,“唯一可能有一丁点问题的是与警方的合作,有公器私用的嫌疑,但那也都是默契上的,没有留下证据。”

  萧良感叹着:“那次手段之高明,比她这次强多了,可能这就是有准备和没准备的区别吧,不过临时应对能交出这样的答卷也很厉害,我接下来说的话也只算得上是马后炮而已。”

  宋清越撇撇唇,轻轻推了他一把,“别神神叨叨了,说点我能听懂的。”

  罗雍突然开口了,“清越,尝试去听懂这些东西。”

  宋清越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眼神,愣了愣,随后明白了什么,重重点下了头。

  如果不能去接受林青浅的世界,又怎么离她更近呢?

  萧良却白了罗雍一眼,“清越毕竟刚接触这些,慢慢来没问题。”

  他继续解释着:“这次,林青浅犯了很大的错误。最大的错误,就是欺骗,要知道,雁过留痕。”

  “程元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圈子里曾经就传过他尝试性侵一个小职员未遂。这种东西是要被记入档案里的,可是森林彻查程元庆的档案却没有,这就是彻彻底底将人当猴耍。”

  萧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说,如果有人想要恶心林青浅,找到那个被性侵未遂的职员出来发声,舆论会是什么反应。”

  “而舆论如果又知道了斯蒂文是一个赌鬼,那又会是什么反应?”

  “这些证明材料,根本就不难找,只是碍于林氏威势太重,没有人深挖。但如果有人留了个心眼,林青浅就会很难办了。”

  宋清越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结局,突然打了个冷颤。

  被愚弄的民众,会发起声势恐怖的反扑。

  “林青浅,太自负了。她自诩聪明绝顶,玩弄人心,但玩弄人心玩弄舆论,是要付出代价的,民众不是傻子。”

  宋清越喃喃地说:“舆论的反噬。”

  而紧跟在舆论反噬背后的,就是zf的问责。

  萧良打了个响指,点点头,“没错。”

  他温柔地看着宋清越:“所以啊,在我看来你这次,还真不算做错了什么。”

  宋清越的嘴瘪了下来:“你是在安慰我吧。”

  “哈,勉强算是,不过你给林青浅招来麻烦也是真的,以后再遇到类似的问题,就得好好想想了。”萧良拍了拍她的肩。

  “可是,妈和林青浅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吗?”宋清越越想越胆颤。

  “可能是我旁观者清,她们确实没预料到;但更大的可能是她们觉得值得一赌。就算是换了我,面对这种情况也得犹豫一下,千载难逢的绝佳时机。”萧良摇摇头,“罗家是拿林家当假想敌的,对林氏做过不少沙盘推演,我说的这个结局其实是最坏的结局。倘若真的到了我说的那一步,林青浅也会有后续的应对,不一定就像我推演的这样。”

  宋清越沉默地点点头,然后所有所思地看着萧良,“那你说的,那个很难得方法是什么?”

  萧良稍微严肃了一点,“首先,你觉不觉得今天这样做做错了什么?”

  宋清越张张嘴,想起了林青浅通红的眼睛,面露挣扎。



  她觉得坚持正义没有错,但林青浅的痛苦,让她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她伤到林青浅了。

  既伤了她的心,也拖了她事业的后腿。

  罗雍看见宋清越纠结的面容,叹口气,揉揉她的小脑袋,“傻孩子,萧良说的不是你的目的,是你的方法。”

  他温声说:“坚持正义,或者说不想让林青浅变成肮脏的模样当然是对的,但你可能言辞太过激烈了。”

  “是吗?”宋清越想了会,沉重地点点头,“是啊。”

  萧良补充:“学过《邹忌讽齐王纳谏》吧,那才是劝诫人的好方法,你这就是彻彻底底的反面教材。”

  “有道理,”宋清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应该怎么做?”

  “想要劝住她,首先要成为她,这样才知道林青浅在乎的是什么。”萧良和宋清越分析着,“林青浅根本不在乎口碑不在乎荣辱道德,她在乎的是利益。”

  宋清越的小脸皱了起来。

  “我知道你觉得这样不好,但道德荣辱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是能用来谈判还是能用来压价?它值几个大钱能卖几斤几两?”萧良用温柔的话语撕裂着宋清越的三观。

  “所以,你要劝她,就得明明白白告诉她,做这件事会有哪些不好的地方,会被敌人抓住什么小九九,会遭到什么攻讦什么污蔑。把利弊损益一桩桩摆出来给她看,她就会开始犹豫。”

  宋清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懂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这条路很难了。”萧良轻声说,“你不比林青浅聪明到哪里去,或者说,还差得远。你能想到的,林青浅都已经提前想到并且有应对方案了。你想要保护她,说服她,就要做到比她更强。”

  “而不是今天这样,拖她后腿。”

  罗雍拉了拉他的袖子,“别说这么重的话。”

  萧良瞟了他一眼:“刚才我还说你呢,现在又心疼清越了?”他又拍拍宋清越的肩,“你也二十多了,是个大姑娘了,不能一直住在之音阿姨和林青浅给你打造的象牙塔里,总得出来看看真实的世界吧。”

  “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自己好好想想。”

  萧良拉着罗雍起身,两人方走到门口就开始“超大声”的嘀嘀咕咕。

  罗雍:“你这样说清越真的好吗?我总觉得小姑娘要被你骂哭了。”

  萧良耸耸肩:“她要是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还是趁早离开林青浅吧。林青浅可是公认的三代领军人,怎么能有这么明显一个弱点。”

  罗雍戳戳他,小声说:“戏过了。”

  萧良也小声说:“重病要下猛药。”

  “我觉得之前还不够她消化呢。”罗雍抱怨着,“那条路,真的能走通么?”

  要保护一个人,就自己要看透所有的黑暗,自己思虑所有的利弊,自己变得强大,为她抵挡腥风血雨。

  可是,在变强大的时候,真的还能守住本心么?

  “她可以的,”萧良看了看身后正在思索的小孩,“她很聪明,只是现在有些古板。倘若有一天她成长起来,就是林青浅最坚实的后盾。”

  天地之间,应有煌煌正气。

  “萧良哥,你等等。”两人就要走出门,被宋清越叫住了。

  “怎么了?”萧良施施然转过身来,笑吟吟看着宋清越。

  “你们怎么对这件事的始末知道的这么清楚?”宋清越盯着萧良的脸,看着他脸上突然弥漫起不自然的笑容,“这件事发生还没有六个小时,所有的东西都还只是林青浅的安排而没有落实,现在也只是在董事会小范围讨论,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你,罗雍哥,你怎么知道我和林青浅发生了激烈的语言上的冲突?我只说我们吵架了,没说是为什么而吵的吧。”

  罗雍瞬间也紧张起来。

  她盯着两人脸上的汗珠,一字一句地说:“是董事会里有罗家的卧底,还是这些话是有人教你的?”

  “我……”萧良刚想说话,被宋清越打断了。

  “萧良哥,不要说谎,你才和我说过,说谎一定会留下痕迹。”

  萧良咽了口口水。

  我刚才是这么说的吗?

  “好吧,”他举手投降,“是之音阿姨。”

  “但是我和你说的那些,也有我真实的想法。”

  “我就知道,”宋清越瘪瘪嘴,然后对着萧良笑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刚才诈你的。”

  萧良看着那白的发光的小虎牙,打了个寒颤,牵着罗雍跑了。

  “我觉得我们放出了一个小怪物。”

  “同意。”

  宋清越看着两人的背影,有些落寞地坐回了位置里。

  “妈,是你啊。”

  “为什么,不直接和我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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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朝度打开封面上写着“林之音”的文件夹。

  里面是空的。

  “之音,你永远不会站在台前。”

  “但总有件事,你是站在台前的。”

  他沉思了会,想到林青浅的那些安排布置,突然笑出了声。

  “真是有趣,也不知道林青浅这一步是好棋还是坏子。”他拨通一串号码,嘴里哼哼着,“塞翁失马啊。”

  “喂,是我。”

  “不管你信不信,林青浅和林之音要对周营开刀了。”

  “退休了也没用,我估计下半辈子都出不来。”

  “穆华成死了,周营退了,没有人再护着你们了,真相永远不会大白。”

  “我知道,穆华成没有心脏病史始终是疑点。”

  “我要证据,你们手上有多少,我收多少。”

  “没错,我之前确实站在林之音这边,但现在,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挂掉电话,满意地看了看写着“林之音”的文件夹。

  “会填满的。”

  作者有话要说:提示:原作里,林之音是被小宋送进监狱的

  再提示:以林之音的老谋深算,一切都没那么简单

  又是一个提示:宋朝度确实是大boss,但在原作里,他并没有与林之音为敌(他现在与林青浅为敌是因为林青浅要集权,原作里林青浅没这么牛逼,自然就没有利害冲突)

  最后一个提示:文案里小宋的人设。黑化后,她到底是站在哪边的呢?

  所以:林之音是怎么进去的呢?

  所有线索依然都给了哈哈哈哈哈,要是有人猜出来,我就…手撕大纲!

  得意叉腰,猖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