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动车开了二十分钟，在一庄口处停下，庄里的路，曲折多转角，不好绕出来。
三人在此下车，拎着行李，继续往里走。
“就在前面了。”走了五六分钟后，季恬指了指一白墙红瓦的房舍。
墨泽北和木晗曦齐齐抬眼去看，房舍下檐袅袅炊烟，正随风而动。
“现在天冷，我外婆已经生炉子了。”季恬解释了句。木晗曦和墨泽北自小在城市里长大，对于乡下人过冬知晓甚少。
还未到木门处，季恬就高嗓朝里喊了句：“外婆，我回来了！”
老人家放下手里的簸箕，惊喜应声。
“恬儿？”声音悠扬绵长，带着几分欢愉，“是恬儿吗？”
外面的人往里走，里面的人往外出，四人在土地院子里相遇。
“婆，我这次还带了两个朋友回来，”季恬一脸笑容，“这是木晗曦，我之前给你提过的，这是墨泽北，才认识不久。”
“外婆好。”木晗曦和墨泽北双双礼貌称呼道。
“好好好，”外婆喜笑颜开，“院子风大，屋里暖和，快进来烤火。”
进了正堂，外婆忙吩咐季恬：“恬儿，你先带着她俩去西屋放行李。”
“好，知道了。”
外婆转身去了东屋，将棉被拾掇出来，拿去院子里晒。
“家里条件简陋，你们多担待。”季恬领着人往西屋去。
木晗曦抬手拍了拍季恬的肩，表示自己不会介意的。
收放好行李之后，外婆就开始张罗着做饭。
家里养了几只鸡，还有些土豆，前几天周兄弟的大儿媳妇，去了趟南方娘家，回来后，给了两斤腊肉，家里还剩下两条腌鱼，再炒几个鸡蛋，配上两盘青菜，倒是能凑一桌菜。
季恬听外婆叨咕完，低声笑着道：“婆，先不忙那些，我去和面，一会弄擀面条吃，垫垫肚子，晚上再做丰盛的。”
“对对对，你们赶了那么久的车，肯定早就饿了。”
“婆，”季恬倒热水洗手，“你陪我两个朋友，坐炉边说会话，给她俩介绍介绍咱们这边的风土人情，我自己去忙活就行。”
“哎，好。”外婆乐呵着应下，季恬擀面条的手艺比她还要好，她自是放心。
外婆找来几个小木板凳，靠着炉子摆放，接着又招呼她俩：“快坐下歇歇脚。”
木晗曦和墨泽北依言坐下。
刚坐下没两分钟，院子里就传来了脚步声。
先前她们仨从庄口一路走来，瞧见不少人，有唠嗑的，有晒太阳的，还有闲溜达的，季恬碰到人就停下来打个招呼，拉两句家常。
现下，就有邻居嫂子抱着大胖小子过来串门。
外婆听到屋外有动静，赶忙起身开门，眯着眼笑：“她嫂来了。”
“婆，听人说家里来客了，”那嫂子一身红袄红裤，“左右无事，就抱着小廉过来瞧瞧。”小廉是她儿子。
“你来正好，她们都是年轻人，我还怕说不好呢。”外婆一脸慈眉善目。
见有人来了，木晗曦和墨泽北也起了身。
“你们随恬儿叫，”外婆转过脸，对着她俩道，“叫嫂子就行。”
“嫂子好。”她俩齐齐唤了声。
“你俩快坐，别客气。”红袄嫂子也坐近炉边。
只是她屁股还没坐热呢，却又起了身：“婆，你帮我抱一下小廉，家里还有些花生瓜子，我去拿点来，一会嗑着东西唠。”现在还没到年，婆的家里没买这些东西，她平时爱吃嘴，倒是常备着。
“劳你好心。”外婆接过小廉，抱在怀里，这小廉七八个月大，白白嫩嫩的，双眼漆黑，滴溜溜地看人，一副乖乖顺顺的样子，时不时还呀呀两下，特别可爱。
他妈离座出去了，他也不哭不闹的，只睁着呆萌的大眼睛瞅着木晗曦。
木晗曦冲他浅浅一笑，他也咧嘴，接着口水就流了出来，小身子还扭动了两下……
不多会，那嫂子就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她的小姑子，现在正是周末，不用上学，听说恬儿姐回来了，非要跟着来。
“这是我那小姑子，静儿，今年刚上高一，”红袄嫂子边介绍，边给她俩抓花生吃，“以前她小的时候，可爱黏恬儿了，算是恬儿看着长大的。”
小姑娘正处在青春期，见着生人还有些不好意思，在她嫂子的催促下，才扭扭捏捏，叫了两声姐姐。
叫完就跑去找季恬了，过了会又被季恬赶出来陪客。
小姑娘挨着墨泽北坐，又去偷瞄木晗曦，觉得这姐姐长得真好看，像是电影明星，皮肤白皙光滑，五官精致小巧，眉眼间尽是温柔，说话声还细细软软的。
她看了又看，瞄了又瞄，最后被她嫂子发现了，不禁笑着打趣她：“你这小妮子，就是喜欢盯着漂亮姐姐看……得亏是个女娃娃，要是男娃那还了得。”
她嫂子这话一出，静儿闹了个脸红，忙起身去找季恬躲羞。
见她如此，红袄嫂子哈哈一笑，又顺道夸赞木晗曦：“说真的，妹子你长得真让人稀罕，俺们这边顶好看的莲儿，我瞧着都不如你。”这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莲儿，那可是娇俏俏的一朵花，只是眼前人比这花还要美上几分。
木晗曦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颊边露出红霞。
墨泽北在一边瞧着，心口隐隐起了痒意……
那嫂子话密，能唠，一直讲到季恬做好了面条，才起身离开。
外婆欲留她在家里吃饭，她不肯，最后抱着小廉，带着小姑子，一道离开了。
“饭好了，”季恬忙活了一通，“准备洗手吃饭。”她说完就去灶台盛面条。
墨泽北和木晗曦从炉边起身，拿脸盆，外婆给她俩倒热水，倒完热水又道：“我去给你俩找干毛巾，一会好擦手。”
外婆一走，只剩她俩蹲在地上，就着脸盆洗手。
墨泽北抬眼瞅了下四周，然后歪头，模仿着那红袄嫂子说话的音调，小声说了句：“你这手，瞧着就让人稀罕，我看那八月十五的月亮，也比不上你这手好看……”
木晗曦不防她这突然的一句，先是懵然，接着又想笑，又有点害羞。
瞥见她的反应，墨泽北轻轻勾了勾唇，接着握住了她的手。
“干嘛？”
“帮你洗洗手。”墨泽北假意拨了两下水，又将这人的手紧紧攥着，听见脚步声后，又若无其事地松开。
外婆拿来一条红毛巾：“新的呢，还没使过。”
墨泽北起身，接过毛巾：“谢谢。”
“谢啥子，”外婆一脸和蔼，“你这娃，个挺高，比我家恬儿还高半头。”
墨泽北浅浅笑了下，擦了擦手，又把毛巾递给了木晗曦。
外婆转身去收拾桌子，是一张四方形的棕色木桌，看着有些年代了，但是很干净。
“晗曦，泽北，出来端面条。”季恬在院内的灶台那，侧身朝外嚎了一嗓子。
“来了。”墨泽北拉着木晗曦往外走，顺手将毛巾搭在了院里的晾衣绳上。
木晗曦任她牵着，又忍不住抬眼去看这人，墨小宝比她适应得快，像刚才那种开嗓应话，她就有些张不开口。
她平时说话很小声，几乎没这样喊过。
到了做饭的木屋门口，墨泽北松了木晗曦的手，先进去了。
“晗曦你端一碗就行，泽北你端两碗。”季恬自己也端了两碗。
桌上有先前做好的汤，是豆腐，鸡蛋，青椒，还有一些配料过油炸的。
四人围着桌子坐下，季恬用勺子舀汤淋在五碗白水面条上，她边舀汤边解释：“这做法我还是跟一个外地婶子学的，她娘家是南方的……”季恬放下勺，又用筷子拌了拌面，“趁着热乎，你俩快尝尝，好吃得紧。”
墨泽北闻声，拿筷子拌了两下，接着低头吃了起来。
外婆见势眯眼笑了笑：“这娃怪不得个高，原是胃口好。”
“嗯，我不怎么挑食的。”
季恬闻声瞥了墨泽北一眼，眸子里有喜色。
四人有说有笑地吃了饭，气氛还挺热闹。
吃完饭，几人坐在炉边，聊了会天。
半个小时后，季恬起身：“我得去逮只鸡，晚上好炒鸡肉吃。”外婆也跟着起身。
“你要不要去瞧？”墨泽北歪头看木晗曦，木晗曦点点头。
“这鸡都是自己家养的，野惯了，想捉住它们，可得花番力气。”季恬说着话，就把厚外套脱了，搭在了晾衣绳上。
墨泽北想着待会可能要帮忙，也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了，顺手给了木晗曦，让这人帮着拿衣服。
木晗曦抱着衣服跟着她俩出了门，外婆也在旁边。
走了不多会，外婆伸手一指：“那只大红冠子的公鸡是咱们家的，逮它就行。”
季恬得令，开始撸袖子，又吩咐墨泽北：“你去右边，一会往我这里赶它。”
墨泽北嗯了下，也有模有样地学她撸袖子。
木晗曦瞧见后，忍不住想笑。
季恬半弯着腰，一点点向那傲然的公鸡靠近。
那红冠公鸡的警觉性很高，上一秒刚瞄见她的动作，下一瞬就灵活地拔腿跑了。
“它可真精！”季恬喝了一声，“追！”人鸡大战就此展开。
墨泽北身姿矫健，火力全开，很快就撵上了。
季恬落后两步，冲她大喊：“抓住它！”
墨泽北没有逮鸡的经验，撵是撵上了，却扑了个空。
“哎呀！”季恬可惜道，“就差一点！”
两人再接再厉又去追，还默契地配合，撵着，赶着，凑到一处，最后合力，捉住了这只大公鸡。
墨泽北双手握着鸡，朝远处的木晗曦晃了晃，咧嘴乐。
“干嘛？”季恬瞧见后，好笑道，“你是在向晗曦邀功吗？”
墨泽北小脸一红，低着头把鸡给了季恬，又飞速跑向木晗曦。
她还没到跟前，木晗曦就关切地嘱咐道：“快穿上衣服，别冷着你。”
墨泽北停住步，凑到她面前，伸直了胳膊：“你帮我穿。”
木晗曦闻声神色一顿，外婆虽然已经回了院，但对面还有季恬看着呢……
“没什么的……就只是穿个衣服。”墨泽北轻声说了句。
眼看着季恬拎着鸡走过来了，木晗曦咬了下唇，配合着她的动作，帮她穿上了。
季恬瞥见了，笑声道：“你都多大了，还让晗曦给你穿衣服！”她也没多想，只觉得有意思。
木晗曦有些害羞，她率先转身进去了。墨泽北嘿嘿一笑，也紧随其后。
季恬从小在庄里长大，又是干农活的好手，所以杀鸡褪毛这些事，也不用别人帮忙。
其他三人也各有分工，木晗曦负责削土豆，切块，墨泽北在一旁洗青菜，洗青椒，外婆则是洗腊肉，切腊肉，准备配料。
四人一起忙活，到了天上了黑影，才做好了菜，晚餐很丰富：土豆炒鸡块，腊肉炒青椒，青椒炒鸡蛋，炖腌鱼，还有两个青菜，以及贴的鱼饼。
这些菜都是用木柴烧火做的，那味道真的是香醇浓郁，回味无穷。
饭菜摆上桌后，季恬又去找来两个邻家嫂子过来作陪，以显庄重。
一个是今天的红袄嫂子，一个是住在她家前排的翠翠嫂子。
翠翠嫂子就是之前给外婆腊肉的那个女人，她娘家在南方，这次来吃晚饭，她还拿了两瓶甜酒。这甜酒不涩不辣，口感还好，关键是不容易醉人，适合女人喝。
外婆招呼着众人坐下，季恬给每人倒了杯甜酒，随即爽快道：“能坐在一个桌上吃饭，那就是缘分，来，大家一起碰个杯。”
墨泽北挨着木晗曦坐，和木晗曦碰杯的时候，嘴都咧开了，心里不自觉地胡想：想到了古时候洞房花烛夜喝的交杯酒……
木晗曦也不知这人在想什么，瞧见她笑，便跟着莞尔。
吃着饭，喝着酒，聊着天，众人表情俱是愉悦。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都八点多了。
下了桌，两个嫂子也没走，陪着拉了会家常，到了九点多才离开。
陪客的嫂子一走，季恬就对着她俩道：“今天坐车，折腾了一路，你们应该也疲了，早点洗漱休息，明天我带你们去外面转悠。”
“好。”
木晗曦只在炉边洗了脸，刷了牙，之后打算去西屋洗脚。
洗脚的木盆有限，她和墨泽北得用一个。
“你先洗吧，你洗完我再洗。”木晗曦帮她兑好了热水。
墨泽北揺头。
“那我先洗？”
墨泽北没吱声，木晗曦以为这是默认了，便坐在小木板凳上，脱鞋脱袜，将白皙嫩滑的脚丫埋在热水盆里。
墨泽北这时也开始脱鞋脱袜，木晗曦表情讶异：“墨小宝，我还没洗完呢。”
“没事，咱俩一起洗。”墨泽北说完，将脚丫放进了木盆里，并有意无意地用自己的脚心蹭这人的脚背……
木晗曦害羞得不行……小脸都红了。
“你这脚，看着也让人稀罕……”
木晗曦听见后，耳朵开始发烫：“你……不许说话。”
看见她这反应，墨泽北嘿嘿笑了两下，还用自己的脚轻踩了两下木晗曦的脚。
“我洗好了……”木晗曦别扭道。
“才刚泡了两分钟，哪有洗好……”
在墨泽北一再的磨蹭下，木晗曦陪她泡了十多分钟。
墨泽北拿过一旁的擦脚布，握住木晗曦的小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我自己来……”木晗曦别扭得很。
“我乐意帮你擦脚，”擦完左脚擦右脚，之后她又从身后拿出一双拖鞋递给木晗曦，“你穿这双，来之前我都洗干净了。”
季恬本来是要给她们找拖鞋的，结果墨泽北说带了……
她俩洗好脚，季恬正好过来给二人送被子。
“留下一个就行，我自己还带了一床被子。”墨泽北小声说了句。
季恬表情有些惊讶，木晗曦也是。
“我本来还担心，你俩夜里会冷，这下倒是放心了，”庄里不比城市，没有暖气，夜里温度低，只能多盖被，“不过这两床被还是都留下吧，你俩一人一个，面上再盖一床。”
墨泽北心里很不满意这提议，她想和木晗曦一个被窝，面上却没说什么。
季恬离开后，木晗曦开始收拾床铺，铺上了墨泽北带来的被单。
墨泽北悄悄走到她身后，小声道：“一会睡觉的时候，你贴身盖我的那床被子。”
木晗曦点点头，没有异议。
收拾好床铺，木晗曦给家里打了电话，说了说今天的情况。
墨泽北见势也拿起手机打给墨父，说了些有的没的。
木晗曦讲了十多分钟，她只讲了两分钟。
等木晗曦挂了电话，她小步走上前：“你换睡衣吧，我出去上个厕所。”这边的厕所都在屋外的院子里。
木晗曦嗯了下。
墨泽北端着洗脚水出门，去了外面。
她回来了后，木晗曦不仅换好了衣服，还躺进了被窝里。
墨泽北唇角上扬，她找出睡衣，要换衣服。
瞧见她的动作，木晗曦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听见背后那人窸窸窣窣的动静，木晗曦心跳不自觉加快，她下意识往被窝里缩了缩，小半张脸都遮住了。
换好睡衣，墨泽北拉了灯，适应了几分钟，缓缓摸黑上了床。
木晗曦睡在里侧，放轻呼吸，揪着被角。
墨泽北先是老实地躺在自己这边的被子里，过了大约五六分钟后，她翻了个身，往木晗曦那挨了挨：“我感觉有点冷。”
“你把被子掖紧些，别漏了风。”
墨泽北没接话，身子扭了扭，随后低沉道：“我想和你睡一个被窝，两个人挤一挤，会比较热乎……”
“……”木晗曦不好意思应她。
“行吗？”墨泽北又问。
木晗曦依旧不吱声……
“木晗曦……”她软着语唤她的名字，“木晗曦……”
她持续唤了两分钟……
“墨小宝，你别说话了……”木晗曦红着脸，气息有些乱……
墨泽北噤了声，悄悄往她那拱了拱，过了会，吐着热气，呢喃了一句：“我当你答应了……”说完，便厚着脸皮轻轻掀开木晗曦的被子，窝了进去。
木晗曦顿时心尖一颤，睫羽忽闪，手也下意识地攥紧了被角。
墨泽北用脚丫蹭了蹭木晗曦的脚踝，又去摩挲她的脚背：“你身上凉，我给你暖暖……”
木晗曦心跳得厉害，双颊也不自觉地发烫。
约莫五六分钟后，墨泽北闭着眼，鼓足勇气，屏息凝神，轻轻贴住她的后背，缓缓抱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