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妈妈敏锐地感觉出了甄青柠的不对劲。
这个星期回来,她好像格外高兴。
甄妈妈不知道她们小年轻是怎么想的，又很想知道。于是就问了：“怎么了？这么高兴？”
甄青柠扭扭捏捏地看着自己妈妈，尽量让自己显得不像一个傻子,自以为很稳重地告诉妈妈：“我脱单了，对象是邱念明。”
但是和长辈说起这个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声音越来越小,脸上飘了一抹红,有点害羞。
甄妈妈皱眉看着甄青柠脸上的红,再听听她说的话,啧了一声：“你傻了吗？你不是和她在一起很久了吗？”
这还是甄青柠头一回在甄妈妈面前主动提起和邱念明在一起了，甄妈妈就问了自己想问很久的一个问题：“你和念明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要不是老师说，你们还想瞒多久？”
甄青柠认真回答：“就才在一起啊。”
“我知道都两个月了,还才在一起？那是不是要在一起个十年八年的才能不叫才在一起？”
甄妈妈伸手来摸甄青柠的额头,呢喃：“也不热啊,怎么净说傻话。”
甄青柠看着妈妈，知道她已经确定自己一开学就和邱念明在一起了。自己说服不了她。
这也太难过了吧？
这不就少了一个倾诉的对象吗？
甄青柠高兴之余又有点失落，拉着甄青昆的手：“走，我们去玩。”
甄青昆高高兴兴拉住甄青柠的手,拿着自己的作业本，和甄青柠一起回房间去。
邱妈妈也感觉出了邱念明的不对劲。
首先是——
“怎么想着带耳钉了？”
客厅里的大灯刚刚被邱念明打开了，现在她耳垂上的耳钉亮闪闪的，轻微动一动就反射着光,照得人眼疼。邱妈妈被这么照了两下，也被迫发现了这个耳钉，看着邱念明好像很喜欢的样子，就随口问：“之前不是不喜欢戴这些东西吗？”
邱念明又是微微转头。
耳钉上的钻闪来闪去，晃的邱妈妈难受。她起身,把灯换成了昏黄的那一档。
邱念明有点失望，摸了摸自己的耳钉，说：“甄青柠给的。”
还是甄青柠小心翼翼捏着自己的耳朵给戴上的。
耳钉刚刚消过毒，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冰冰凉凉的。可是甄青柠的手暖暖的，香香的，就一手捏着自己的耳垂，另一只手捻着小小的耳钉，带到自己耳朵上——邱念明皱眉抬头看了看灯。
这个灯太暗了，都不能展现出自己的耳钉有多闪。
邱妈妈看着邱念明现在这个样子，有点好笑：“出息了，还得到礼物了。”
邱念明倨傲点头：“对啊。”
邱妈妈笑着叹：“那就好好的吧。”
“那当然。”
邱念明点头。
“我之前，”
邱妈妈皱眉，一幅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思索一阵还是说：“总觉得人家柠柠不是自愿的，好像是被你坑骗，只能和你在一起的样子。我还总想劝劝你，强扭的话不甜。现在好了就好。”
邱念明听着妈妈的话很诧异：“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邱妈妈笑：“你一直都挺有自己的主意的，很多事情我也管不了，也没有好好教你喜欢一个人怎么办，就怕你走错路，伤害自己喜欢的人。”
邱念明没有说话。
“感情的事，有时候就是，说不清道理的，我怕你钻牛角尖。又怕你什么都不说，做的事情又不被看到的时候会去做别的不好的事。”
邱念明若有所思地敛眉。
钻牛角尖。
所以可能我之前，什么都不说，对甄青柠，也是一种伤害？
夜深了，小区里有野猫打架，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还能听到凄厉的撕咬声。
外面清风拍打着窗，有细微的声响。
甄妈妈把甄青昆房间的窗户关住，拉上窗帘。
转身过来，抽了一只铅笔，打算把甄青昆今天做的作业批改了。
掀开本子才发现已经改过了。
甄青昆坐在床上解释：“小柠檬帮我批改的。”
“这样啊，”
甄妈妈把本子放下，问他：“和小柠檬在房间里干什么啊？玩到这么晚？”
甄青昆已经有点困了，还是昂着头认真回答：“和蚯蚓姐姐打电话。”
甄妈妈失语。
甄青昆却还在说：“还和蚯蚓姐姐一起做作业，一起下了棋。”
“蚯蚓姐姐都不在，怎么下啊？”
“蚯蚓姐姐告诉小柠檬把棋子放到哪里，小柠檬帮蚯蚓姐姐下。”
甄青昆越说越困，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挣扎着说了一句：“妈妈，我要睡觉了，晚安。”
甄妈妈看着已经睡过去的甄青昆，蹑手蹑脚给他盖好被子，关上灯出去了。
旁边甄青柠的房间灯还亮着。
甄妈妈想起甄青昆刚刚说的话，有点无奈。
现在的小年轻啊，星期天都要腻在一起。
还在腻歪的甄青柠拿着手机，看着手机上的邱念明，杂七杂八地说着话。
邱念明其实还在想下午妈妈说的话，她有心和甄青柠说些什么，刚刚甄青昆在一旁做作业，她也不好开口。
犹豫了许久，等甄青昆回去了，反而更不知道从何开口了。
甄青柠还在看在邱念明耳垂上的耳钉，问：“好久不带了突然带是不是有点难受？”
邱念明点头：“是有一点点不舒服。”
甄青柠心疼地啊了一声，连忙说：“那你快摘下来吧，晚上睡觉压到了会不会发炎？”
邱念明看着手机里的甄青柠，有点遗憾现在只能从这个小框框里看到她，低声说：“我想你给我摘。不是你带的吗？”
甄青柠忍不住自己的痴笑，心里有一股冲动让她想现在就出去，去邱念明家里，帮她把耳钉摘下来。
可是最后也只是还是看着邱念明，晃了晃腿：“怎么办啊……你要不先自己摘下来，明天我去找你。”
“真的来吗？”
“嗯嗯，”
甄青柠点头：“你想让我去我就去。”
妈妈说喜欢一个人不能只靠说不可靠的承诺，但是也不能只默默做事不肯说自己的想法。
其实也不是不好意思说，就是……
可能是想说的话太多，被当初什么都说不了的自己都咽了下去，憋的久了自己也就不知道怎么说了。
但是甄青柠应该是想听的。
就像自己，现在想听的不是你想我去我就去。而是——
邱念明看着甄青柠，软声说：“我想见你了，我们明天见面好不好？”
惹！
甄青柠激动地恨不得在床上来一波体操，上半身不动，腿不停地踢弹蹬缠，发出巨大的声音。
自己老婆就这么和你说，想见你了，你忍得住？！
甄青柠都想弹起来去找妈妈，告诉她自己现在要去找邱念明了。
邱念明叹气：“现在太晚了……你早点睡，我明天想和你一起吃早饭。”
现在我能睡着才怪啊！
甄青柠小声和邱念明哼唧。
邱念明看着对面那个人，又问：“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
没有合上的窗现在吹过来一阵风，刮起窗帘。
甄青柠下意识看了一眼。
窗外泼墨一样的黑，只有路灯还亮着。树影摇曳，野猫还在叫嚷，好像所有的一切都逐渐远去了。
只余风声烈烈，外面一数青黄，自己看着身边这人，眼里心里什么都放不下。
甄青柠又缩起来了。
好在邱念明问这么一句也不是为了甄青柠的答案。
甄青柠不说话，她就自顾自接着说：“我其实……喜欢你挺久了。从一开始。你就不太一样。”
甄青柠呼吸一停，小心抬头去看她，在心里过了一下她说的话，小声开口：“然后呢。”
什么然后呢。
邱念明失笑：“这个时候不用问然后呢。然后就是一直在喜欢你。”
甄青柠抓起枕头，遮住一半脸，只留一双眼睛，眨啊眨的，直直看着邱念明。
邱念明其实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对上甄青柠这样的目光更添几分羞赧。
她仔细想了想自己的变化，抽丝析缕慢慢开口。
细说起来邱念明第一次见到甄青柠的时候应该是刚开学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军训。
邱念明家离学校不是很远，也就是二十分钟的路程。但是高一那会儿邱爸爸被外派到别的城市去了，邱妈妈工作又忙。邱念明就暂时决定先住寝室。
她背着自己的包，扛着自己的被子艰难去寝室，对面那个床铺上坐着一个小孩。
小孩白白嫩嫩的，眼很大。嘴里含着一个棒棒糖，看着自己。
邱念明看了一眼去卫生间洗手。
门口急匆匆闯进来一个人：“诶呀昆昆你怎么在这儿啊？回去了，我们去吃饭。”
一个身影快速进来，把床上的小孩抱下来，拉住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你看你，把我床蹬的。”
小孩把糖拿出来，奶声奶气地说：“小柠檬，你以后不能一直回家了吗？”
人类幼崽的声音过于乖巧，邱念明从没有关紧的门缝里看过去。看到那个小小的孩子圆滚滚的身躯，还有旁边那个微微弯腰拉住幼崽的女生。
高高的马尾垂在身后，随着步伐晃动，深蓝色T恤，浅灰蓝的八分牛仔裤。踩着一双白色帆布鞋，明黄色的袜子只露出一个边，就在白晃晃的脚踝底下。
“明明是去看昆昆的，但是就是一直在看你。”
邱念明好像也觉得有点好笑：“也没有一见钟情，就是看了一眼，然后。就记住了。一直都忘不了了。”
甄青柠的脸还在枕头后面，眼睛弯成一个月牙，好一会儿又问：“然后呢？”
晚上的时候邱念明终于见了这个女孩了。
有点生疏地做了自我介绍，说着不带几分真心的场面话。
邱念明心里想着她的名字，念了几遍还是想起了她弟弟喊她的。
小柠檬。
后来军训。
“我那会儿好烦啊，白天晚上都要听你嚷嚷，我都想揍你一顿出出气。”
邱念明笑着翻了个白眼：“你是真烦啊，我觉得你跟个喇叭精一样。我每天回寝室看你睡觉，都想把那个喇叭拿回来，就放在你耳边，一直循环放你喊的那几句。”
甄青柠也笑：“那你为什么没有放？”
“你睡得挺香的。”
邱念明有点无奈：“那就睡着吧。”
寝室也做了团建。
当时寝室还是四个人的，一起去吃了一顿饭。
邱念明看着那个讨人厌的喇叭精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然后用筷子夹住菜里的花椒和辣椒，沿着盘子摆了一圈——还挺可爱。
再后来上课。
第一次座位是老师排的，按身高。
邱念明本来是在甄青柠前面的位置坐。但是当时甄青柠的同桌说自己近视，主动和班主任说自己想往前坐一点。
邱念明就被换去后面和甄青柠坐了。
“谁第一次开口就问你是不是傻子的啊，”
邱念明想着甄青柠当时和自己说的话，无奈：“我当时嘴上没说，心里也觉得你是个傻子。还得是个情商超级低的大傻子。还有点害怕和你坐得久了被你传染变成一个傻子。”
后来发现不是。
军训的时候自己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和这种低情商的傻子当朋友，但是和她做同桌的第三个星期。邱念明不仅想和甄青柠一直当朋友，甚至带着点不为人知的傲慢，想着，以后我就勉为其难地保护一个这个傻子吧，不然她早晚能被人给坑死。
甄青柠捂嘴：“你怎么会这么觉得啊？我当时，也觉得你会被人欺负。还想着以后要教你硬气一点，不能像个圣母一样什么都不在乎。”
“对啊，怎么会这样呢？”
邱念明看着甄青柠，也有点不解：“当时是真的，觉得你是个直肠子，大大咧咧会被人欺负。我就没有办法啊，只能凶一点了。”
邱念明一点点在甄青柠面前暴露本性。
冷漠敷衍，高高在上目无下尘。
也越来越喜欢甄青柠。
甄青柠生日那天她说的都是真的。
甄青柠陪她彻夜聊天，听她的梦想，眼睛亮晶晶地告诉她：“你会成为别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给她准备小礼物小惊喜，喜欢的东西一定会留给她一份，关注她的所有一切，平时嘘寒问暖。
后来邱念明想想，自己不缺这些。
但是甄青柠做过的每一件事，自己都记住了。
也就是那年深秋，早上天冷，甄青柠双手交叠在一起，一边跺着脚一边吹了一口暖气。
邱念明过去。
甄青柠自然而然地把手放到她手里：“我手好凉啊，你给我暖暖。”
邱念明感受着手心里那个冰冰凉的手，抬眼看了一下冻得鼻尖发红的甄青柠，觉得自己心里汹涌澎湃。
之前拦住洪水的大坝苦苦支撑，还是被这么一抹红击破，于是一朝浪涌海啸。漫天的海水灌过来，自己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再后来……
邱念明笑了一下：“直到现在，我们还是在一起了。”
邱念明没有说，但是甄青柠还是听出来了。
再后来有一年零四个月，自己和她，没有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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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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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我原本打算大概在五章以后完结的。
大概会有一个大学的番外。
（不过可能写不太长，我努力！）
感谢看到这里的大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