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耽美小说>我在冥界赶海>第23章

  米多多飞快地钻出门去, 门咔哒一声紧紧地合上了。

  只留下江沚一个人飘在旁边,对着崔晚舟怀里的她发呆。

  就挺尴尬的。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让崔晚舟把她的身体放开,还是说再买几分钟的阳寿, 自己麻溜地滚回身体里。

  两种说法此刻好像都有点不合时宜。

  不得不说, 崔晚舟轻轻抱着她,如果换个环境的话, 看着还挺唯美的。

  “你们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 竟然.......”锦鲤突然噫了一声,被江沚一个眼刀甩过去, 后面那半句话堵在喉咙里面。

  有道是造谣一张嘴, 辟谣跑断腿, 混迹于娱乐圈的江沚对锦鲤即将脱口而出的造谣,反应极为敏锐。

  崔晚舟也冷冷斜睨了一眼锦鲤,拿起最后一块小饼干, 放进口中,品味饼干清甜的美妙滋味。

  江沚一脸问号,这时候难道不是应该把她放回去吗?

  为什么还要吃最后一块小饼干, 她看起来哪里比不上那块小饼干。

  江沚的心态瞬间不好了,变得有点酸唧唧的时候,崔晚舟用湿巾擦干净手,轻轻松松把她公主抱了起来,穿过客厅, 放在了床上。

  温暖的阳光从窗外倾斜而下,勾勒出崔晚舟优美颀长的身体轮廓,黑而笔直的长发披散下来,也融进了一层淡淡的暖色, 头颅微低,眸光下垂,全然是认真又细心的模样。

  修长清瘦的手指穿插在头发之中,轻松解开她白日里挽好的发型,崔晚舟低头弯腰,额前一缕发丝不小心散落下来,也未在意,轻轻帮她脱掉了鞋子。

  白色短袜上绣着一只可爱的小猫,袜子露出一截极细的脚踝,看起来有一种瓷白的质感,白嫩小巧,周围还有一圈浅红色的勒痕。

  崔晚舟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抬手轻轻抚去了那道红痕。

  江沚站在旁边,脸色一红,尽管只是看到她的脚被崔晚舟盯着,可魂魄还是会有一种发烫的感觉。

  崔晚舟手指按在小猫上,脱去江沚的袜子,江沚的脚背和脚踝一样白皙,完美精致的像一件艺术品,每根脚趾都很可爱,圆圆润润的,周围泛起了一点淡淡的薄红。

  崔晚舟淡定地微微抬起她的脚,看向她的脚底。

  不出所料,每只脚的脚底都出现了几个水泡,有一个水泡已经破了,流出透明的液体,看着有点惨不忍睹。

  江沚一怔,她的脚什么时候起的水泡,她自己都不知道。

  崔晚舟淡淡扫了一眼,眉头微松,比她想象的样子要好得多,她还以为会是满脚的水泡。

  她转头问道:“家里有药吗?”

  江沚对了对手指,老实回答:“没有。”

  她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在家里准备常用药的人啊。

  江沚见崔晚舟低头,又要对她的脚动手,连忙拦住道:“这个脚等我明天回去自己弄,就不用你帮忙了。”

  其实被崔晚舟看到她不好看的一面,还是有点害羞的。

  崔晚舟沉静的黑眸盯着江沚,缓缓吐出两个字:“不行。”

  这句话说得温柔又强势,江沚一时间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崔晚舟已经从卫生间里接了一盆清水回来,还拿了两条毛巾,拎在手里望着她。

  江沚硬着头皮解释:“.......蓝色的这条是平时用来擦脚的。”

  崔晚舟把粉色的毛巾放了回去,蓝色毛巾浸了水,又撩了一些水在江沚的脚上,用毛巾轻轻擦拭水泡旁边的皮肤。

  江沚在魂魄状态下感觉不到痛,不过看崔晚舟温柔的样子,应该也不会很痛,她忍住自己的羞耻心,坐在旁边看着崔晚舟帮她治疗脚伤。

  崔晚舟把她的脚擦干净之后,才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瓶,白瓷温润,瓶口还镌刻着一枝艳丽的彼岸花,隐约还有一行淡金色的小字,看起来极为雅致。

  她打开瓶盖,倒出了一些红色的药粉,均匀地洒在水泡上。

  江沚还在看上面金色的小字,突然感觉到魂魄一阵清凉,直冲到脑门。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太阳穴上抹了清凉油,整个人瞬间就精神了不少。

  江沚来不及感叹,就看到她脚底的水泡已经完全消失了,小脚丫重新变得粉粉嫩嫩,不由得惊叹道:“这个药好神奇啊!能不能给我看一下?”

  崔晚舟把手里的瓷瓶轻轻摩挲了两下,递给江沚,江沚拿到手里掂量了两下,小瓷瓶很轻,没什么分量,她的手指抚过彼岸花,看清了旁边龙飞凤舞的小字,轻声读了出来:“莫失莫忘。”

  崔晚舟轻轻嗯了一声,低头把江沚的腿放在床上。

  江沚抬头问道:“这个是别人送给你的?”

  崔晚舟点头,对江沚伸出了手。

  江沚把药瓶放到崔晚舟的手心里,又问道:“是谁啊,不会又是前世的我吧?”

  崔晚舟又点了点头,把药瓶妥帖收好。

  江沚自言自语道 :“那我以前是个神医吗?又会武功又会医术,不愧是我。”

  崔晚舟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江沚,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

  江沚清了清嗓子,理直气壮道:“干嘛用这种表情看着我,这么优秀是我的错吗?”

  崔晚舟淡淡道:“你不是她。”

  江沚立刻反驳道:“你之前不是还说她是我的前世吗?”

  崔晚舟面无表情:“脸不一样,性格也完全不同。”

  “好吧,虽然她很优秀,但我也不差啊,你说对吧?”江沚说完,转头去看崔晚舟,发现人已经走出了卧室。

  江沚追过去:“你要去哪?”

  “回地府。”

  “等等我,我和你一起回去。”江沚急匆匆地赶过去,突然想起来自己忘了带通行令,又回去拿上,然后小跑追上崔晚舟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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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天白云悠闲而过,偶尔树荫下送来一缕凉风,并不是特别闷热,两人站在公交牌下,一起等着地府班车。

  江沚站在崔晚舟身边,想起了一件事,便问道:“崔判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手机带到阴间来,我每天工作都没办法看时间。 ”

  崔晚舟沉思了一下,想起了孟婆之前给她提到过的地方:“去古月斋吧,那边会有卖这些东西的。”

  江沚赞叹道:“这名字文雅,就是感觉好像不是卖手机的。”

  崔晚舟没有说话,从站牌下离开,直接带着江沚去了古月斋。

  江沚跟在后面走了半天,发现这路越走越偏,一点都不像是个繁华之处,最终走到了一个早已无人问津的古玩城。

  古玩城坐落于淮安市的郊区,这里前几年还很繁荣,后来渐渐开始生意惨淡,很多商铺大门紧锁,上面都贴了出租转让的广告纸,边角破损发黄,看起来贴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她们走过去的时候,正好遇到工人在拆卸店铺里的建筑材料,灰尘滚滚,临边店铺的老板几个聚成一堆,打麻将摸牌,对这样的情况似乎早已见怪不怪。

  一楼还有几个零星的小摊子,摆着一些粗制烂造的仿古工艺品,二楼就更加门可罗雀了,一大半的商铺大门紧锁,显然生意比一楼还要难以为继。

  两人沿着二楼西边商铺往里一路走到头,终于看到了古月斋的牌匾,牌匾下面挂着两个铜制的风铃,店面不大,里面黑漆漆的,也没开灯,看不太清具体卖的什么东西,进门右手边摆着一个狭小的柜台,只能容纳一人,里面坐了一位高中生模样的女孩,扎着双马尾,穿着淡绿色的古风小裙子,手肘撑在下巴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她的手肘下压着一张访客登记单,凑近一看,将近一个月都没有客人上门了。

  --看来生意真的一点都不好啊。

  江沚对这家店铺报以一丝同情,她刚要询问,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魂魄,也碰不到人家,就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崔晚舟。

  崔晚舟修长的手指曲起,在柜台上敲了两下。

  双马尾女生听到动静,揉了揉眼睛,看到一个穿着黑衣,长相绝美的女人站在她面前,瞬间清醒过来,回过头喊道:“叔,有客人来了,快过来 。”

  她快速转过头,从柜台旁边拉出来一张椅子,笑容甜美:“你先坐在这儿吧,我叔叔等会就来了,你想买点什么?”

  崔晚舟没坐,言简意赅道:“买手机。”

  “手机?”双马尾女生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遍,主动解释道,“我们这里是古玩店,不卖手机啊。”

  她探出头,手指指向右边:“小姐姐,你往右边走,然后左拐,第二家就是手机专卖店了。

  崔晚舟微微摇头,并没有离开。

  “乐乐,刚刚客人要买什么?”一个秃头大叔穿着拖鞋从里面晃荡出来,穿着花衬衫,左边手臂纹着青龙,右边手臂纹着白虎,手里还盘着两个文玩核桃,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双马尾女生回过头,脆生生地答道:“小姐姐说要买手机。”

  秃头大叔看向崔晚舟,表情有一丝凝重,片刻便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们这儿哪有卖手机的?”

  他说着顺手拍了拍双马尾女生的肩膀,表情有

  些严肃:“快去写作业去,天天一天到晚就知道玩。”

  双马尾女生撅了撅嘴巴,一脸不情愿地从柜台下面抽出作业本,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崔晚舟,才从柜台里跑了出来。

  “这小丫头,一天到晚就是不让人省心。”

  秃头大叔在背后嘟囔了两句,走进柜台,拿起访客记录单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注意到崔晚舟还没有走,又抬头道,“您怎么还没走?”

  崔晚舟平静地望着秃头大叔,淡淡道:“只是想买手机,不用那么害怕。”

  江沚坐在椅子上,有点看不明白,大叔都说没有手机,怎么卖给她们呀。

  秃头大叔挠了挠自己为数不多的几缕头发,半挑起眉头,又看了一眼崔晚舟,叹了口气:“真不是我不想卖给您 ,实在是没法卖,楼下有脏东西天天在那守着,这东西您拿着出去,说不定就躺着进棺材了,我真是没办法。”

  崔晚舟随手拿出一张黑卡,放在柜台上:“可以刷卡吧。”

  秃头大叔摇摇头,继续转着手里的文玩核桃,他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看到黑卡上的火焰图案,眼睛瞬间亮了,脸上也带上一丝尊敬:“这个好,您在这儿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去给您拿。”

  他临转身又看了一眼黑卡,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他搓了搓手,赶紧跑回去拿东西了。

  江沚反倒被引起了一丝好奇,她拿起黑卡看了一眼,和普通的银行卡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商标变成了火焰团案,文字也变成了地府银行。

  她凑近崔晚舟问道:“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刚刚老板那么开心?”

  崔晚舟答道:“这种卡是专门发行给地府鬼差所用,里面的钱可以在地府购买任何东西,有钱能使鬼推磨,亦能使鬼差推磨,做他这一行,少不得要和鬼差打交道,有时候也要借助鬼差之力。”

  江沚总结一句:“就是有钱好办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呗。”

  崔晚舟点头,默认了这个说法。

  江沚还是有点不解:“阴间的钱和阳间有什么区别,我记得阳间买的冥币也可以直接烧给地府啊,从通用性的角度上来说,阳间的钱不但可以两界通用,而且购买力更大,而冥币只能在冥界用,不应该更喜欢人民币吗?”

  “阳间制造的冥币工艺性差,造假太多,购买的成千上万元面额的冥币,折算到地府银行,价值所剩无几,部分鬼借着新鬼不懂冥币真假,用假.币换取真币,造成阴间秩序紊乱,这也是地府银行成立的原因。”

  江沚恍然大悟:“怪不得老板这么喜欢冥币,原来地府银行的钱比阳间的钱要值钱多了。”

  那她在网上刚给自己买的纸钱不会也是假的吧,卧槽,这不就是说她花五百块钱买了一堆废纸。

  江沚内心泪流满面,她忽然想起了她问崔晚舟工资是人民币还是冥币的时候,崔晚舟说的是人民币。

  完了完了,越想越亏。

  她早知道当初签完合同就再多问问了,狗判官也不知道提醒她。

  崔晚舟注意到身边人的情绪忽然低落下来,便问道:“怎么了?”

  江沚默默咽下自己心里的血泪,深吸一口气:“我没事,就是突然脑壳有点疼,心也有点疼。”

  崔晚舟眼眸转了一下,唇上衔着一抹笑意:“心疼钱 ?”

  江沚脸一红,扭过头,捏了捏眉心,装作一副真的头疼的样子:“我没有,我就是脑袋疼。”

  怎么她在想什么,崔晚舟都知道。

  江沚在她面前,脸上从来都藏不住自己心里的情绪,而且典型的口是心非,刚刚问了那么多,她转念一想,就能猜对个七七八八,再瞧一下江沚的反应,几乎就能百分之百的确认了。

  崔晚舟:“我刚刚想说如果你心疼钱,可以把你的工资的人民币调整成冥币,既然不是的话那就算了。”

  江沚咬紧牙关,很有骨气:“不是,就是头疼。”

  两人说话的功夫,老板抱了一个大玻璃柜出来,里面摆满了花花绿绿的小东西,最中间是最新款的手机型号,看起来和真的没有什么区别,可是仔细一看,就知道这些都是纸质的。

  江沚一脸疑惑,为什么要花钱买纸质的,买最新款的真手机它不香吗?

  秃头大叔一脸笑意:“世面上最新款的手机我这儿都有,烧起来也快,边边角角也不会漏下,用起来保证和真的没有区别,而且物美价廉。”

  江沚明白了,原来是要烧了给她用,怪不得都是纸质的。

  崔晚舟颔首,要了最上面的两只同款手机。

  秃头大叔满面春风地从玻璃柜里取出来,放在柜台上:“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江沚看上了旁边空白的小纸人,看起来挺可爱的,她对着崔晚舟眨了眨眼,又指了指小纸人。

  秃头大叔见崔晚舟的视线落在小纸人上,立马竖起了大拇指:“您真是好眼力啊,这可是居家生活必备的好物啊,堪称是咱们阴间的智能机器人,您用它做饭洗衣服牵马遛狗都行,绝对听话,而且咱这纸人用的材料也不一般,这纸是明朝时期的纸了,有灵气,所以咱这纸人也比一般的纸人聪明,您要是想给这纸人取个名字,用朱砂在纸人的背后写着就成。”

  江沚一脸心动,悄悄冲着崔晚舟伸出了两只手指。

  两个纸人,正好她和崔晚舟一人一个。

  崔晚舟微微点头:“拿两个。”

  老板更加兴奋了,这位真是大客户啊,大手笔。

  “您在这儿等我一下,我还有好东西,我去给您拿。”

  他说完兴冲冲地跑回去,像一阵小旋风一样又冲了回来,这次回来头上还举着一匹威风凛凛的枣红纸马,做工精巧,连马鞍都给配好了。

  崔晚舟摇头:“太大。”

  江沚拉了拉崔晚舟的衣袖,一脸想要的表情。

  崔晚舟斜睨了眼江沚,江沚还是不松手,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像极了一个要糖吃,不给就闹的小朋友。

  秃头大叔把枣红马放了下来,从右手边又拿出了一个小木马:“您看看这个还合适吗?”

  江沚回头,一脸嫌弃:大叔,您这是给孩子玩的吧。

  秃头大叔见崔晚舟沉默不语,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拿错了,立刻举起左手边通体雪白的小矮马,连声笑道:“不好意思,拿错了,您看看这个行吗?不大不小,性格也比较温顺。”

  他说完还特意把小矮马翻了过来,四个马蹄上分别用朱砂写上温顺礼貌的小字。

  江沚翻了个白眼:“写上温顺礼貌就是温顺礼貌了,那要是写顽皮可爱呢,是不是就真的变顽皮了。”

  崔晚舟无奈地看了一眼江沚,满足了她的好奇心:“麻烦把字换一下,改成顽皮可爱。”

  秃头大叔爽快地答应了,立刻把小矮马翻过来,去掉蹄子上的白纸,拿起朱砂笔,开始改字,他一边写一边问道:“您有没有想好给这两个纸人取什么名字,我顺手给写上。”

  江沚抢答道:“就一个叫大白,一个叫小白,简简单单。”

  崔晚舟复述了一遍江沚的话,秃头大叔应了声好,端端正正地写了下来,待墨迹晾干,把东西打包好了送到了崔晚舟的手里。

  “谢谢惠顾,送您一个打火机,烧之前一定不能沾水。”秃头大叔拿出了一个pos机,笑呵呵示意道,“您直接刷卡就行。”

  “滴--”

  崔晚舟刷好卡,直接拎包带走了。

  江沚开开心心地跟在崔晚舟后面。

  啊,有钱的崔老板,付钱的动作都那么优雅。

  由于古玩城生意惨淡,电梯早就停了,所以只能走楼梯,走的时候正巧看到右边有人行通道,就直接从这边下去了。

  乍一从闷热的二楼走到阴冷的楼梯间,首先感受到的不是阴凉舒适 ,反而是一种阴冷的感觉,就好像有东西在黑暗里窥探一般,让人极为不舒服。

  江沚下意识地往崔晚舟的身边挨近了一点,好不容易下了楼,她突然听到楼梯口有女人的哭声。

  而且一声比一声凄厉,让人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江沚心里有点害怕,但是想到崔晚舟在身边,心里多了一丝安全感,迈开长腿,走到那个女人的面前。

  女人满头银发,乱蓬蓬的,明明是夏季,却穿着一个破破烂烂的碎花袄子,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满是触目至极的淤青伤痕。

  一看就是被人长期殴打,受到虐待的样子。

  女人似乎察觉到有人来,猛地发出一声尖叫:“啊!不要碰我!”

  她警惕地抱紧自己的身子,往墙角缩,一副受惊的可怜样子。

  江沚被吓了一跳,退后两步,放轻声音道:“你不要害怕,我们没有恶意。”

  说完才想起来,她现在是魂魄状态下,对方根本听不到她说话。

  女人却缓缓抬起头,眼神呆滞,看向她站着的方向。

  江沚一愣,这个女人不是小时候经常给她糖吃的梅子阿姨吗?

  怎么会变成这样,只是几年没见,对方像老了几十岁一样。

  梅子阿姨以前住在奶奶家的隔壁,是一名幼儿园的老师,年轻漂亮,又很温柔,印象中她每天都会在脖子上围着漂亮的丝巾,夏季的连衣裙,红色细跟的高跟鞋,几乎是小镇上最漂亮的女人了,她的老公是一个工厂工人,夫妻两人下班走在一起,还会牵着手,两人在一起就是一道最靓丽的风景线。

  后来听奶奶打电话说,梅子阿姨的老公工厂倒闭,被迫下岗了,他们一家就把房子卖了,搬到外地生活了。

  但江沚怎么也没想到,小时候美丽温柔的梅子阿姨,再次相遇,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崔晚舟看到江沚的眼圈突然红了,问道:“你们以前认识?”

  江沚把她知道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给崔晚舟。

  崔晚舟点头,淡淡道:“她能听见你说话。”

  江沚不敢置信道:“你是说梅子阿姨已经死了?”

  崔晚舟没再说话,便是默认了。

  江沚的眼泪啪嗒一声掉了下来,声音有些哽咽:“梅子阿姨。”

  女人听到声音,浑浊的眼睛出现了一丝曙光,她的目光落在江沚身上,终于也认出了江沚,喉咙动了两下,嗓音嘶哑道:“小沚。”

  她伸出手,似乎想和从前一样,轻轻捏一下小江沚苹果般的小脸蛋,然后笑着问小江沚要不要吃糖果。

  江沚眼泪流得更凶了,她刚想上前一步,就被崔晚舟伸手拦住了。

  江沚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表情很难过:“梅子阿姨,你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你不是和江叔叔一起去别的城市了?”

  梅子阿姨听到江叔叔这三个字,身体条件反射哆嗦了一下,伸出去的手快速缩了回来,面容变得有些畏惧。

  江沚敏感地捕捉到梅子阿姨的反常举动,追问道:“是江叔叔把你怎么样了吗?”

  梅子阿姨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疯狂地摇着头:“走开,走开,离我远一点!”

  江沚心里更着急了,她看向崔晚舟,可崔晚舟还是一副淡然闲适的样子,一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算了,崔判官不想理,只能靠自己了。

  江沚皱着眉头,蹲了下来,放柔语气:“梅子阿姨,你别怕,告诉小沚,小沚会想办法帮你的。”

  梅子阿姨听到江沚安抚性的话,神情渐渐镇定下来,她神经兮兮地看了一眼左右,突然像发疯一样,大声喊道:“小沚,你快走,不然他回来了,你就走不掉了。”

  江沚心里一惊,看向身后,空无一人。

  她镇定下来:“放心,现在这里没有别人的。”

  梅子阿姨缓过神来,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崔晚舟。

  江沚拉过崔晚舟的衣袖,柔声道:“她是我的好朋友,没有关系的。”

  她说完生怕崔晚舟不情愿,又拉了拉崔晚舟的衣袖。

  崔晚舟看了一眼江沚,没再说话。

  梅子阿姨的视线移向江沚,嘴角僵硬,声音凄婉:“你快走吧,不要再来这里了,不然他会连你一起打的。”

  “这些伤都是他打的吗?”

  江沚确认梅子阿姨口中的“他”指的就是江叔叔,可是江叔叔那么温和的一个人,从未和人闹过红脸,连奶奶都经常说他忠厚老实,怎么可能会对一直相濡以沫的妻子动手呢。

  江沚握紧拳头,满眼都是怒火:“他为什么要打你?”

  梅子阿姨眼中失去神采,机械般地念念叨叨:“他下岗之后,有一天,和我说要和朋友做点小生意,让我把工作辞了,家里的房子也卖了,我就听了他的话,和他一起去了别的城市,把钱投入了他朋友的生意里面,没想到他朋友是个骗子,家里的钱也全都没了,他开始酗酒打牌,整夜整夜不回家,每次回家都对我拳打脚踢。”

  江沚义愤填膺道:“江叔叔居然是这种人,你当时为什么不离婚呢?”

  梅子阿姨凄惨一笑:“当时我怀孕了,大家都劝我不要离婚,女人二婚名声不好听,可是我知道如果继续和他在一起,我和肚子里的孩子都不会有好下场,我就对他说了离婚,没想到却遭到了更猛烈的殴打,他当天晚上毒打了我一顿,还把我锁在了房间里。”

  江沚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虎毒尚不食子,江叔叔居然对怀孕的女人也能下这样的毒手。

  “那后来呢?”

  “后来我趁着他喝醉酒,偷了钥匙逃了出去,向隔壁的邻居求助,想问他借点钱买车票离开那里,他没有借钱给我,反而找来了其他人,又把我重新抓了回去,我想着和江田同归于尽,却没想到竟被他一刀砍死。”

  梅子阿姨闭上眼睛,眼睛里缓缓流淌出两行血泪。

  江沚拧紧眉头:“这个畜生!那他现在还活着吗?警察还没有抓到他吗?”

  梅子阿姨睁开血红的眼睛,哈哈大笑,笑容里满是疯狂:“老天有眼,他死了!他喝醉酒脑袋磕在石头上,摔死了!”

  江沚义愤填膺:“恶有恶报,这种人就是罪该万死!”

  梅子阿姨突然手指甲变得尖锐,用力抠下一层地皮,眼睛里的血泪流淌得更汹涌了:“可是他变成了鬼,他杀了我的女儿啊!”

  “那个邻居,给他堆了坟,还烧香祭奠他,他找到我了,杀不了我,就杀了我的女儿。”

  江沚匪夷所思,艰难开口问道:“为什么?难道没有鬼差来管这件事吗?”

  “他用钱孝敬了鬼差,没有鬼差愿意帮我。”

  “怎么会这样?”

  她不敢相信,鬼差也会这样见钱眼开,她看向崔晚舟,希望崔晚舟能告诉她不是这样的,可崔晚舟依旧一言不发。

  江沚心中产生深深的怀疑,难道崔晚舟也是那种公私不分,包庇下属的人吗?

  她有些失望,回过头:“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梅子阿姨摇摇头:“不用你帮忙,你走吧,我已经死了,我的女儿也没了,没有人能让我的女儿起死回生了。”

  江沚着急道:“可是你不想为你的女儿报仇吗?他杀了你的女儿,你甘心看着他一直逍遥法外吗,然后让他一直肆无忌惮地欺负你吗?”

  “报仇?”梅子阿姨的眼睛亮了一下,瞬间就熄灭了,“报不了仇的,那个邻居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祭奠他,他收到香火之后能力比我强太多了,我根本打不过他。”

  江沚拳头攥得嘎吱响:“我去找那家邻居,我就不相信了,他们为什么要偏袒这样一个畜生不如的东西,还祭奠,我今天就去把他的坟给掘了。”

  梅子阿姨的眼睛一闪,叹了口气:“他们不会听你的,你现在也是魂魄状态,怎么和他们说话啊。”

  江沚坚定道:“明天我就能回到身体里,你等着我。”

  梅子阿姨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希望:“但是你说的他们也不会听,不如明天你带把黑伞来,把我带到她家附近,我和她们聊聊,等谈好了你再把我送回来,也免得你牵涉到这其中。”

  江沚点头:“好,那我明天才能帮你,你还能撑得过今天吗?”

  梅子阿姨轻声咳了咳,唇色惨白:“没事,我还能撑一天,你凑过来,我告诉你地址是哪里。”

  江沚闻言正要凑过去,却被崔晚舟拉住胳膊。

  崔晚舟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脸上少见的严厉,断喝道:“莫要放肆。”

  梅子阿姨身子抖了一下,嘴唇怯懦了几下,不敢再说话了。

  江沚也怂了,像是一颗被冷风刮过压低腰肢的小草:“我错了。”

  崔晚舟不假辞色:“立刻和我回地府,不得耽搁。”

  她说完转身离去。

  江沚看了一眼崔晚舟,又看了一眼梅子阿姨,低头小声道:“其实她是我上司,我先走了,明天再来,你别怕,我能帮你一定会帮你的。”

  梅子阿姨迟疑地点了点头。

  江沚稍微放下了点心,赶紧追上了崔晚舟的步伐。

  这次崔晚舟像是真的生气了,一路上都没有给她一个好脸色,江沚心里忐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刚对崔晚舟不够尊敬,所以崔晚舟才生气了。

  可是她也没什么错啊,她只是想帮助一下别人而已。

  江沚一脸问号,有点想不明白。

  直到走到一处空地,崔晚舟才停了下来。

  崔晚舟把在古月斋买的物品都放在地上,点燃打火机,直接烧了起来,崔晚舟手指一挥,地上的物品全都烧成了灰烬。

  与此同时,江沚的身上多了一部手机,旁边两个小纸人围着她蹦来蹦去,小矮马也跟着用脑袋蹭蹭她的手心。

  就算生她的气,崔晚舟还是会帮她的忙。

  江沚意识到这点,心里暖暖的,摸了摸小矮马,牵上缰绳,想和崔晚舟道个歉,嘴里却变成了:“那个,大白是给我的,二白是给你的。”

  崔晚舟转过身,背对着她,冷冷道:“不用。”

  看来真的生气了。

  江沚暗恼自己嘴为什么这么笨,大着胆子走过去,想把小矮马送给崔晚舟,本意是想把缰绳塞到崔晚舟手里,没想到却不小心勾住了崔晚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