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很清楚。”
捉了云明月的爪子在手, 沈酌摩挲着掌心粉嫩而柔软的肉垫，淡淡一笑。
见前方不远处就是栖凤城，沈酌忽问：“明月, 栖凤城可有什么特殊的设定？”
云明月这一路正好在回想设定，闻言不假思索地答道：“是座将亡之城，城中的人以饲养灵鸟和研究机关奇术为业, 像萧应鸾这样的王族后裔, 名字大都和灵鸟有关系，长到六岁时, 就开始学习饲养和驾驭灵鸟之术。”
“驾驭灵鸟？”
云明月点了点头，“其实吧, 萧家在我的设定里，是驭兽类修士一脉的分支。在末法时代结束后, 世间没有修士了，但继承了修士们法术和技艺的普通人，还是把这些文化一代代传了下去。”
听她将萧家和驭兽修士一脉联系到一起, 沈酌眉头微微一皱。
她好像隐约想起了什么。
三年前，被她以虐待灵兽之罪、放逐到将芜乡的少女灵玎, 似乎是有姓的……
“……萧灵玎。”她不自地将这个名字念了出来, 念完, 却并不觉得这个名字很违和。
似乎灵玎就该姓“萧”一般。
她的声音闷着, 云明月没听清楚，诧异地扒了扒她的衣服，“醉鬼, 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
“没有。”沈酌骤然回过神，下意识否认，顿了顿才道，“也许是感叹时不知不觉说了出来。”
通过先前的调查情报来看，灵玎无异是来自末法时代的鹤寻门的门下弟子。如果她当真姓萧，又熟谙驭兽之术，难道她穿越前，是鹤寻门驭兽宗的门下弟子？
推出这一假设时，沈酌忽感到浑身一麻，如同遭了电击。
一段因意外被她忘却的记忆，悄然苏醒过来。
念着救人要紧，沈酌不再多想，只是将这个假设记下，随后叨念了句咒，命令风淅剑全速飞往栖凤城。
待到深夜，二人抵达了栖凤城郊外的上空。
此时距离栖凤城几里的地方，正驻扎着许多营帐，一面面鹅黄色的红边旗帜随风猎猎作响，上书一个“坤”字，而栖凤城内正燃着大火，浓郁的黑烟遮蔽月色。
沈酌张开屏障，风淅剑飞至城内时，云明月朝下一望，发现竟有不少人背着布囊，集中在城墙有缺口的地方，借助一台机关，趁守卫警惕最低的时候，一个接着一个翻了出去。
“那些人里有百姓，也有士兵，他们在逃亡。”仔细看罢，云明月喃喃，“这才十日，千里外的圣坤城军队就兵临城下，看来借和亲失败为由、行讨伐之事，早就在他们的计划里了。”
她又看了一圈，见城中古木枝萎叶枯；竖起耳朵，听见时不时传来乌鸦的叫声，而这些叫声又分散在城内各处，听着令人不寒而栗，忍不住道：“好凄凉，根本想不到这里曾经是座繁华的大城池！”
“将要亡国，才会出现这等景象。”沈酌叹了口气，往下指了指，“我刚才铺开灵识，这一条街与那三条街，已经因为士兵的尸体堆积如山，被机关铸墙封住了。”
“萧应鸾去千里之外的大国圣坤城和亲，正是为了救国。”云明月看向她所指的方向，“不过目前看来，哪怕萧应鸾在解毒后回来，也没法避免亡国的命运。”
木然地看着这个战火中的国家，沈酌没有多言，撮起剑指，命令风淅剑降落到一个无人的小巷子里。
想要救这个将亡的国家，光靠她们二人肯定是不行了，除非能有办法穿越到几十年前，或许还有挽回之法。
但这无异于逆天改命，如果她们非要管，将会直接遭到“天道”或玄览镜的规则制裁。
抱着云明月走下风淅剑，沈酌唤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水晶球”，托在手上不知道念了句什么，“水晶球”内竟一点点投影出画面来。
云明月好奇地伸爪拨了拨球身，发现渐渐清晰的画面里，赫然是夜征寨养身殿内的景象。
“这是什么？传讯珠吗？”
为了方便找寻萧应鸾的宅邸，在离开夜征寨前，沈酌还给刹如琅留了一枚传讯珠，并与二位公主约好，等到了地方就与她们联系。
沈酌点头，用指节轻叩球身，“二位殿下，能否听见在下的声音？”
“能听见！”刹如琅的声音从画面那头传来，听起来惊喜不已。
“嗯，我们已到达栖凤城了，还请殿下转动传讯珠，对准琼若公主。”
闻言，传讯珠中的画面挪了挪，不多时就映出了远在夜征寨的两位公主。
萧应鸾服下药不久，就听刹如琅说传讯珠有了反应，当下直起上身从床上坐起，从刹如琅手里接过传讯珠，仔仔细细看着沈酌身旁的景象。
哪怕沈酌挡着她的视线，但一听到那边传来的乌鸦叫声，萧应鸾面色顿时一白，颤声问道：“沈仙长，栖凤城……栖凤城可是已经……”
“圣坤城的军队兵临城下，栖凤城将亡。”沈酌没有瞒她，如实汇报城内的情况，“在下虽是修士，面对规模庞大的军队却无计可施，还请琼若公主务必节哀！”
画面中，萧应鸾紧咬下唇，缓了良久，才沉重地点了点头，扯出一个笑容，有气无力地道：“无妨，辛苦沈仙长为我入城取药……”
远赴圣坤城和亲前，萧应鸾其实已料到会有这一日，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圣坤城竟会这么快挑起战事。
那日的和亲决定，是萧氏王族最后的挣扎。也无怪身为三王爷的萧徜昼能只身一人轻易跑出来，那样没落的栖凤城，注定是保不住了。
沈酌一手抱着云明月，一手托着传讯珠，站在原地没有动，静静地等待萧应鸾平复情绪后的命令。
“……仙长现在所站的地方，是观花巷。”良久，萧应鸾红着眼圈，声音低低地为二人指起路，“穿过观花巷，往南经过三座桥，再沿着水路往东走三里地，便可看见一座‘琼若公主府’。”
有萧应鸾的远程协助，找寻变得容易了起来。借助一些小法术，沈酌很快就御剑抵达了琼若公主府附近，布置出障目屏障后，便带着云明月顺利入了公主府。
云明月窝在沈酌怀里，伸着脖子观察起四周。按她的剧情背景，此时正逢战乱，加上“琼若公主在和亲半途暴病而亡”的消息已传开，府中有好些人都在趁夜收拾行李了。
挑了条近路，沈酌直接往萧应鸾养黑猫的小屋方向走去。走到才看见小屋的地方，她便止了步，仰头望向正坐在墙头的一抹绿影。
云明月和沈酌都是猫妖，只要用灵力对双眼稍作加持，在黑暗里也可以看清身旁的事物。看清绿衣女孩时，云明月立刻认出了她，本想叫她小玄貊，但回想起玄貊已经有了新名字，忙改口：“小黯！”
听到熟悉的声音叫自己，绿衣女孩立刻从墙头跃下，朝二人小跑而来。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没想到她居然会出现在这里，云明月很是惊讶。
在上个任务快结束的时候，云明月本来还想带小黯回鹤寻门，找玄览复命，顺便向玄览询问有关这个世界本质的问题。
奈何小黯却说自己还要做一样重要的事，而后便自行离开了那个世界，连招呼也不打一个，更无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又要去办什么事情。
小黯马上比起手势进行解释。云明月现在已经有了可以跟她无障碍沟通的识幻裳，当即捏着识幻裳，“听”她讲述起来。
“离开上个世界后，我选错了穿越的时间，在琼若公主还小的时候，就来了这里。”
云明月愕然之余，赶紧把她的意思转告给沈酌。
确认女孩真的是幼玄貊小黯后，沈酌问她：“你既然在公主府待了这么久，可知琼若公主萧应鸾在十日前被人下了毒？”
小黯垂眸点头，面露沮丧之色。
“知道，也亲眼看到了，可我离不开这里，没能阻止下毒的人。”
“离不开？”沈酌不解。
提到这一现状，小黯顿时面露尴尬之色。
“‘天道’已经发现我私自穿越时空的事，在我化人后，用一道枷锁束缚了我，使我无法离开这里，也无法被任务对象和执行者之外的人见到。”
云明月掰着猫爪算了算时间，愕然问她：“你说你到这里的时候，琼若公主还是个孩子，那你……难不成已经在这里呆了十来年了？”
听云明月询问，小黯下意识摸了摸腕部的手链，想到这是主人赠给自己的，鼻子一酸，继续比着手势，“整整十五年。不知道我主人所在的那个时空，又过了多少年……”
匆匆解释完自己的事，小黯的手上动作没有停，继续问二人：“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为萧应鸾彻底解毒，需要用新鲜的玄貊内息作药引，我们正是为了寻玄貊而来，未曾料想萧应鸾竟还饲喂过你。”
沈酌说罢，伸手要拉她出来。怎料她一触碰到小黯的手，一道屏障骤然显现。
紧接着，滋滋的轻响入耳，挡在沈酌与小黯之间的屏障，竟化为交错的锁链，将小黯牢牢地关在里侧。
沈酌放出灵识，探了片刻后，淡淡道：“果真是‘天道枷锁’。”
她皱了皱眉，看向小黯，“‘天道’既然罚了你，定然也告诉过你，要怎么做才能离开。你可记得离开的办法？”
小黯犹豫片刻，肯定地点了点头，“‘天道’说，需要沈酌前辈动用风淅剑，使出全力一击，才能斩断它。”
没想到“天道”还会指名道姓让沈酌斩断枷锁，云明月更是吃惊。惊异之余，忍不住心疼起小黯：“那，如果我们一直没有来，你是不是就没法离开这个世界了？”
小黯沮丧地垂下头，又摸起腕部的手链。
云明月隔着空气，对她做了个摸头的动作，“帮没帮到我们是小事，你现在已经有了肯疼你的新主人，要是因为触犯‘天道’的规则，一连几十年停留在某个世界，你的主人肯定很难过。来，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这样莽撞了，好不好？”
摸手链的手指一紧，小黯咬着唇，边掉眼泪边用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