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服你的温柔（一）
——
“明天见。”
“明天见。”秦卿笑, 俯身在李岁末侧颊一贴。
“秦，秦老师……”李岁末嗫嚅。
秦卿嗯了一声，扶在她脸侧的手指曲了曲, 替她捡掉一段耳发。
“明天进组？”秦卿问。
李岁末：“嗯，明天过去。”
秦卿点头, 然后躬身从车里拿出了厚厚一沓资料。
李岁末：“……”
秦卿：“你要工作我不阻止，只是学业不要落下了。”
资料放在手上, 压的李岁末两臂一沉。
李岁末：“……”
秦卿心情不错的看着她, “去吧。”
李岁末抱着怀里的一堆东西上楼，厚厚的一沓资料最低下，是刚刚签好的合同。
她磨挲着纸张，进屋之后, 直接奔向窗前。
楼下，秦卿还没走, 女人立在风里, 指尖有明灭的星火。
李岁末抿唇，心乱如麻, 目光瞥到案几上的杂志。
打扫的阿姨会每天负责接收晚报, 然后定期清理旧报纸。
报纸上，秦卿在人群里的抓拍在瞩目的版面。
女人似嘲非嘲的半张侧脸直直盯着摄像头，李岁末一愣, 走过去拿起报纸。
她记得，秦卿讨厌摄像头, 上过采访和杂志屈指可数。
至从, 订婚之后，她就不再避让摄像头了。
海市如飞的纸絮上，几乎都在津津乐道秦家。
可是……没有她……没有李岁末……几乎都是秦卿……
李岁末颓然, 剧情结束了，秦卿并没有像原书一样打压排挤她，那些本该加诸在原身身上的谩骂和诋毁，几乎被这个一个人揽尽了。
窗外倒映着万家灯火，李岁末站在窗边，神色复杂望着楼下。
顷刻，秦卿蓦然抬头。
这个距离，明明什么都看不到，李岁末心里却突突一跳。
如果她不回海市，她在A市，自由秦卿开辟另一个还算温良的天地。
她回了海市，秦卿也会尽全力，让她强大到足以抵御所有非议。
李岁末猛的拉上窗帘，心房颤动，有什么盈满了心脏，像下一秒就要破土而出！
她耳边像有两个声音。
一个阴冷邪恶：“别上当了，秦卿想要你又怎么样？柳若会同意吗？季雯静会同意吗？撇开这些，你本来就是普通人，占了别人的皮，还想要爱？”
一个温暖如初风：“末末，她喜欢你，你忘了？梦里的那个李岁末已经有林梦了，你回不去了……”
李岁末喃喃，攥着窗帘的手收紧：“可是……可是……”
秦卿抽完烟，捻灭烟蒂，拉开车门准备离开。
李岁末一慌，猛的拽开窗户！
“秦卿！”
冷风从打开的窗户灌进来，瞬间卷起厚重的窗帘，扑簌簌的颤响声不断，李岁末小半个身子伸出去，对着楼下喊。
“秦卿——秦淮言——”
秦卿一怔，抬头。
李岁末冲她招手，然后从窗边退进去。
手机响起来。
“等我！”李岁末气喘吁吁，声音透过话筒，闷闷的有轻微的失真感，“你等等我，我有话跟你说！”
短短几个字后，电话挂断。
秦卿怔然抬头，她似有所感，那一瞬间，静如水面的心底，突然掀起轩然大波。
隔了会，李岁末冲出电梯，她外套还没来得及穿，那想要宣泄的情感就已经止不住要沸盈出来。
秦卿望着她，脸上带着浅浅愕然。
李岁末跳下楼梯：“秦——”
“末末！”
“砰——”
李岁末摔在地上，头磕在了石壁上。
“末末！”
*
*
夜晚，梦境纷乱。
“林梦！”
“林梦！”
“林梦！”
李岁末站在镜子前，水汽蒸发，镜面朦胧，等到热气渐渐消失，镜子里渐渐显现出另一个不属于她的人影。
“林梦！我不想去工作！”镜子里的人侧身看着浴室门外，她手里捏着一支平价的乳液，正不耐烦的往手心里挤，许是担心吐槽被人听见，她嘴里就很小声的嘟囔，“这是什么廉价的东西，一点都不好推开！我以前……”
林梦走进来，揽住她的腰，女孩瞬间收声。
林梦就捏着她的下巴把脸转向镜子。
镜子里，清晰的倒映出一双浓妍的眸子。
不是自己穿书前的身体！李岁末心里一跳。
林梦在女孩颊边一吻：“不喜欢上班？”
“不喜欢啊，再亲一下，我喜欢这个。”
在浴室温存后，女孩转去房间化妆，她嘴里念念有词：“这绝对是我这辈子住过最简陋的屋子了……”
她脸一红，“要不是因为……”
李岁末靠在化妆柜前，唇边挂着温柔的笑，面前这个女孩，正是书里那个跋扈娇气的原身。
即便容貌变了，李岁末也能一眼认出她。
女孩匆匆化完妆，拉开抽屉捧出一本书，李岁末躬身，旋即一愣，女孩拿出书，纸页翻动。
李岁末忽然紧张起来，她站起来，死死盯着女孩捏着边角的小说。
“看多少遍了，还看？”林梦走进来，“我要去上课了。”
女孩敷衍在林梦嘴角一碰，“你去吧，我再看看，我做梦都想不到，李岁末会和秦……在一起……”
李岁末忙追问：“和谁？”
她伸手去捞，五指手臂，从女孩的身体透了过去！
本子合上，女孩啧啧称奇，“这书简直是在乱写。”
林梦吐槽：“乱写你还爱看。”
女孩吐舌头，把书锁鬼抽屉：“所以，打死我都不愿意再回去了。”
林梦懒洋洋的嗯了一声。
两人的交谈声渐远，床头的手机嗡嗡震动，李岁末在被褥里翻动着睁眼。
梦境里无比真实的场景仿佛近在眼前。
李岁末轻叹，原身已经有了去处了，看起来，还很幸福。
……我也应该彻底放下现世的自己，李岁末默然，然后发现眼前的场景陌生又熟悉，她撑着手臂，突然直起上半身！
怎么在医院？
旋即，昨晚发生的一幕幕涌上心头！
李岁末耳根泛红，懊恼不已，捏着拳头狠捶了几下被褥！
当时气氛恰好！
“怎么在关键时刻摔跤！”她一动作，难免牵扯到伤口。
李岁末吃痛，起床走到镜子前。
她的额头裹着一层纱布。
伸手轻轻一碰，火辣辣的刺痛感传来！再撩起裤腿和袖口，右手关节和小腿也有轻微的擦伤。
“……”
手机震动声停了，马上又孜孜不倦的重新响起来。
李岁末接起电话，开着扩音摆在一边，她对着镜子小心查看额头的伤口。
秦月：“李老师，今天有空吗？你倒是跟进跟进剧组的工作进展情况啊。”
李岁末：“我……”
秦月：“还有三个月，电影就要筹备开拍了，服化就是戏剧的灵魂，主角到配角，配角到群演，你可都要给我把好关了……”
李岁末揉眉，揭点纱布碰到红肿的额头立刻痛得眼尾泛红，“行，我一会就去。”
秦月：“好，我安排人来接你。”
李岁末：“没事，我自己过去。”
挂断电话，李岁末唏嘘，她的额头撞到石头竟然没磕破，只红肿了一片，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纱布上的药酒应该是消肿的，李岁末利落扔掉纱布，撩过刘海遮住这处伤口。
她目光在屋里扫视一圈，床尾摆放这一张椅子，座椅上归归整整的叠着一套衣服，小到内衣裤袜，大到衣裤和外套，从上到下，应有尽有。
最上面，还放着一张对折的便贴。
——末末亲启。
是秦卿的字：公司急事离开，醒来后不要乱跑，等我。
结尾，还被人饶有兴致的画上了一颗爱心。
李岁末勾着唇，挑出衣服一件一件换上，再把便贴妥善收在包包里。
*
*
剧组
“李老师，我是剧组配给您的助理，您叫我小王就行。”
李岁末摆手，手里攥着规划图：“你好，不用这么客气，施工队来了吗？”
“来了，您先戴好安全帽。”王城递过来一只黄色的安全帽。
李岁末憋气，嘴巴不满的翘起，“这帽子太丑了。”
小王：“……”
“算了，”李岁末接过，避开额头的包，小心扣好，“下次给我一顶粉色或者白色。”
王城面上毕恭毕敬，心里疯狂吐槽，粉色的安全帽？你以为自己还是小公主呢？
李岁末来时坐的出租车，车子没有权限进出现场，王城接到消息，还去影城大门口的接的人。
见到李岁末他差点没认出人来，李岁末素面朝天，幸好一张脸足够惊艳，不然谁信她是李岁末啊？
他以前可听说了，秦家的孙媳妇出入坐的都是限量级豪车！
果然是今非昔比，王城幸灾乐祸的想着。
李岁末：“图纸没有问题，景照这个搭就行了，带我去见服化吧。”
服化道的工作室，是特地在靠近片场的地方租了一层办公楼，进去，负责服化的人里有不少熟面孔。
人都是从严老的工作室抽调的，李岁末用起来也算得心应手，找到现场负责人，三言两语表明来意，就收集齐了所有项目方案。
李岁末扫了一眼，在乱七八糟堆满布料和仪器的空地里找到一张贵妃椅。
面前的设计图堆着，她就一个方案一个方案的过目。
喜欢放在左边，不喜欢的放在右边。
眼见右边的稿件是左边好几倍，王城便笑着说：“看来您挺满意这些设计图的。”
“满意？”李岁末抬眸，笑了笑：“这边的是淘汰的。”
那几乎所有的设计图都淘汰了！
王城面露难色：“……这，这未免也太多了？”
李岁末就捏着一张纸递给他，说：“电影说的是侠义，大红大紫未免太俗气了。”
王城：“要不然考虑水墨？这也恰好是您最擅长的，维多利亚比赛时那一组设计当初就惊为天人。”
李岁末摇头：“水墨主题的已经用烂了，在影视剧里这种风格不在少数，不用为了迎合我做牵强的水墨。”
“给我一份剧本吧，服化还是遵循历史背景……”
王城苦着脸，心里千万个不愿意，也不得不同意。
“李岁末。”
面前高跟鞋跺在地面的声音清脆，一个女人红唇艳丽的走过来。
王城忙俯身在李岁末耳边说：“严老的二把手，你拿奖的时候她在国外，这里大部分稿子都是她敲定的……”
女人气势汹汹而来，看模样，不是来找茬又是什么。
李岁末仅挪了挪屁股，冲面前的女人甜甜一笑：“二把手，有事吗？”
“……”
小王拂面，内心哀嚎，她不叫二把手！
“李岁末，久闻大名，”高跟鞋女桀骜，手往李岁末面前一递，“我是……”
“你好，”李岁末伸手，柔软的手指在女人的手掌轻巧一碰，“有事吗？”
王城：“……”
握个手，要不要这么敷衍！
女人看着李岁末，冷笑：“你该叫我师姐，老师让我来帮你。”
李岁末杏眼微弯：“好啊，那这些方案，你帮我做个初筛？”
“这些设计图已经是过来初筛的。”
李岁末：“谁选的？”
女人皱眉：“我的助手。”
李岁末拍拍屁股站起来，拢了拢大衣衣襟，笑着说：“设计就是这样，最好是亲力亲为，师姐不愿意？”
“今天的事我听说了，你太傲了。”电话里，严老语气责备。
李岁末笑：“您觉得我傲？可是我的东西，一定要我喜欢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过完节啦，明天开始双更，补以前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