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国满所料,前来私邸拜访的人真是多了起来。
郑泽邑登门拜访后,想必何琂也得到了消息,于是就在次日晚饭过后,从天而降了。
那时,从获仔细瞧了瞧喵喵的小肚子,觉得要给这小胖子控制饮食了,扭头正准备咨询国满,就看到国满领着一个人从外面进来。
能在这个时间段过来的,真不是一般人。
何琂面带笑容,那自然随意的状态,就像在老朋友家里串门,丝毫没有郑泽邑那种办公事的正经模样。这么一比,倒是越发鲜明。
一看到何琂,从获下意识地想回避——也不是因为别的,她就是单纯地不想见何琂,何琂这烂人话太多。
“小从获,你要去哪里?”
何琂眼尖嘴利,及时封堵了从获的去处。从获讪讪地转过身,一脸无奈地看着何琂。
“我跟何琂有话要说,你过来听一听。”
听到国满发话,从获以为是个解围的,待听了第一句,心下颇为不爽,听了第二句,感觉就变得非常微妙了。
接下来,何琂是直接进了国满书房,在那里,国满亲自给客人泡茶。从获骑虎难下,只好在一旁陪着。
说不好奇也是假的,早在郑泽邑过来的时候,从获就在猜测何琂的反应,当看到何琂亲自过来时,免不了有一丝得意。只是,基于从前的不美好回忆,她对何琂已经产生了偏见。
“偏见”这词不好,会将自己置于不利地位。从获想了想,觉得得用“意见”二字。
何琂、国满二人的谈话内容完全没有回避从获,简直是什么都敢说。这样一来,倒是有心让从获知道些什么的意思。
从获本来是正襟危坐、洗耳恭听的,奈何听了诸多上层社会的内幕之后,不由打了个哈欠。
她有点累。
一时间,何琂、国满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从获身上。
何琂说:“小从获不认真听课唷。”
国满则是关切地问:“困了?”
从获看看何琂,又看看国满,然后对着国满点点头,“嗯。”
何琂一脸旁观者的窃喜,国满则是微微皱眉,然后说:“你去休息吧。”
听这语气,似乎不妙。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从获总不好自己打自己的脸,硬是留下来吧。
所以,从获离开了书房。
房门关上那一刻,从获完全清醒过来,何琂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不想复述罢了。国满要她听那些八卦,她只觉得精力有限,耳容量也有限。
坐着的时候是真困了,躺下却是睡不着的,从获辗转反侧,情不自禁地想着书房里的情形,大约是魔怔了。
而从获走后,何琂才对国满说:“小朋友很倔强,你可怎么办?”
国满面色如常,倒了一杯茶,慢吞吞地说:“从获的事不好说,你跟徐守烨那点事,就能善了?”
何琂立刻变得严肃起来,语气冷冷地,说:“这小子不知好歹。”
国满说:“不知好歹的是你吧,给人留那么多把柄。”
何琂这时候反而笑了,“把柄,谁没几个把柄在别人手里?都是圈子里的人,别做的太过分就行。要是违反规则,让外边的人捡了便宜,才是讨厌。”
国满不置可否。
何琂接着说:“崔致用的事,你可答应了,不许反悔。”
这话说出来异常孩子气,国满只是笑笑,回答:“郑泽邑所求之事,跟你的没有冲突,放心好了。”
何琂听罢,反而放出了狠话,她说:“你要是毁了约,当心我把小朋友拐走。”
国满面无喜怒之色,只是淡淡地说:“带走从获之前,先把喵喵领回去,这猫迟早得胖死。”
二人在书房里聊了三个小时,之后,何琂告辞,国满回到卧室。
“睡着了?”
国满坐在床沿上,俯身在从获耳边轻轻问道。
“嗯。”
从获应了一声。
欲盖弥彰。
国满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掀起被子钻了进去,整个人伏在从获身上。这突如其来的重量,让从获挣扎了几秒。
“不高兴?”
从获停止挣扎后,国满才轻轻发问。
“嗯。”
从获这语气,像是在肯定,又像是在敷衍,要说累得不行胡说八道,也是可以的。
“要不要我转述一番?”
“不是这个?”
从获又挣扎几下,换取一个舒服的姿势,小声说:“以后,我只听重要内容。”
所以,别老是叫她去听什么八卦,又不是有那个需要,有时间还不如干点别的。
“遵命。”
本以为国满会说几句的,谁知国满竟然爽快地答应了,从获忽然有些不安。
“让我起来。”
从获语气坚决而固执,辅之以动作,国满只好松手妥协,在一旁观察着小朋友的举动。
在小夜灯的照耀下,从获盯着国满看了几秒,忽然就凑了上去,像只小狗一样在国满身上嗅来嗅去,也不解释。
国满初时愕然,既然笑逐颜开,揪住从获,安慰说:“放心,没有背着小朋友乱搞。”
“小朋友”一词通常从何琂嘴里说出来,从获虽不悦倒也习惯了,今日国满熟练地说出这一词,她反而觉得怪怪的。
“放开。”
从获眼神坚定,语气坚决,动作坚持,要挣脱国满的魔掌。
国满初时不在意,待确定从获是真的生气了,这才老老实实地松手,任由从获脱离掌控。而从获,不过是背对着国满,像极了生气的小孩。
这样还是不能阻止国满动手动脚,国满看着从获散落的秀发起码有10秒,然后张开双臂,从后面抱住了从获。
从获没有挣扎,只是淡淡地说:“手会麻的。”
“到了那时候,我自然会松手,在这之前,让我好好抱抱。”
国满抱得更紧了些。
从获隐约觉得这话有些不详的寓意,她不敢往深处想。每每面对现实的时候,不该对未来抱有太美好的想象。
忽然之间,就变得消极了。
次日,另一个不速之客来了。
国注作为国满的亲弟弟,长期在军中磨炼,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中。所以,从获第一次见到此人,着实吓了一跳。好在后来有不错的游戏体验,渐渐就能接受这个人的存在。但是,这不意味着从获想再见他一面。
国注来的时间非常微妙,是在国满下班之后,午饭之前。当时,从获正试图亲自下厨,而国满刚回来换了一身衣服,喵喵扯着嗓子喵呜一声。
从获觉得,她还是不要做饭了。
国注首先向姐姐问好,然后跟从获打了招呼。他一身军装,想来平日里也是习惯了严肃刻板形象的,这种场合也有点例行公事的味道。
从获有些尴尬。
“有重要的军务,需要告知姐姐。”国注手里拿着文件,余光扫过从获的脸。
“有什么就说吧,从获不是外人。”
从获以为国注会抗争一下的,没想到他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并且立刻进入正题。
国注一共说了三件事。
第一件,联军高层有直接与近地联军政府秘密接触的,包括三个联盟国家的军官,名字是某某。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一名军官来自西海岸国家联盟,地位相当高。
第二件,近地联军政府无法完全控制“致命武器”,因为有其他力量参与其中。据可靠消息,这股力量里包括在西海岸国家联盟策划袭击的极端组织。
第三件,郑泽邑直接与军方高层接触。
如果不是知道国注是手握精锐力量的将军,从获真要怀疑他是做情报工作的。
国满的反应是,将那位擅自与近地联军政府接触的军官召回,以“叛国罪”处决;继续监控近地联“致命武器”的走向;彻查所有与郑泽邑接触过的高级军官。
国注得了回复,就要走。国满留他吃饭,也没答应。
从获松了口气。
“你怕他?”
从获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到底是什么想法,她自己也觉得一言难尽。
这是国注第一次直接到私邸向国满报告军务,因为没有参照物,从获也不知道以前是怎么一个做法,所以不好妄下论断。
“就没什么想问的?”
从获回避着国满的目光,自己想了几秒,才吞吞吐吐地问:“郑泽邑,他威胁你了?”
第一件事属于可以理解的范畴,毕竟谁也不能保证派出去的人完全忠心。第二件,是预料之中的日常事务,不是加强防备就能解决的,还是得从根本上下手。第三件,这是西海岸国家联盟内部的问题,听国注的语气,私下联系军方高层是不被允许的,所以这应该是能威胁到国满地位的事,最不可思议的也是这件事。
在从获的认知里,西海岸国家联盟的三大巨头:何家、郑家、国满家,基本上划分了势力范围,何郑两家处于竞争者地位,国满家隐约是个仲裁者,而仲裁者每次作出的决定,都有可能导致天平倾斜乃至不可挽回。所以,郑泽邑试图将天平打坏?
“还记得我上次说的吗?”
国满好心提示,从获想了又想,好像知道了什么。
“郑泽邑想要的太多,谁也给不起。”
这是国满的论断。
从获很好奇,国满理事长,你想要的是什么?
“午饭怎么样了?”
国满记得,从获说要亲自下厨的,她对此颇为期待。
“啊?”从获被打回了现实,只好说:“还是交给机器人吧。”
国满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无奈地说:“等着,我去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