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其余几名扑上来揍庄朵儿的队员慌忙后退。

  庄朵儿一手抡着铁棍, 一手掂着晶核,轻蔑地啐了口:“本来念在同事的情份上,想先感染纸片人的, 既然你们这么不领情……算了, 就当一片真心喂了狗!”

  “全部感染么?”中年女人轻飘飘地问。

  庄朵儿“沉痛”地点点头:“去吧。”

  中年女人呼啸一声,直向打头那人扑去。

  那人拔腿就跑,结果后退时被台阶绊了下, 登时扑倒在地。中年女人不取他性命,只是伸出漂亮的指甲, 在他脸上轻轻挠了下。

  顿时黑血涌出来,伤口周围皮肤变成铅灰色。那人眼珠向下滑, 却什么也瞧不见, 又气又急, 朝庄朵儿破口大骂:“老子X你——”

  话音没落, 出口的声音变成了刺耳的嘶鸣,震得人耳膜像刀割一般难受。

  “抱歉啊, 我听不懂。”庄朵儿说着, 又是一棍子下去, 收获第二枚晶核。

  “草他妈!草他妈!!”其他人同事气得语无伦次, 近不了她的身, 又被那不断扑来的中年女人激得仓惶扑腾, 如同被掐住喉咙的鸭子。

  眨眼便有好几人被感染,行动迟缓起来。

  庄朵儿不慌不忙跟在中年女人的轨迹后收割晶核,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周沧缩在岗亭里,试图用石头远程攻击, 谁知石头还没到近前, 中年女人猛地回身, 两根指头轻轻一捻,将鹅蛋大的石头碾成了粉末。

  “力量又增强了。”看着混乱的这幕,秦晷喃喃低语,大脑飞速运转着。

  中年女人现在还顾不上他,从容地行走在1号通道和2号通道之间。

  “操操操!”络腮胡子很快发现警棍不好使了。之前遇到的紫色晶核丧尸顶多将警棍硌弯,而现在这个只是轻轻捻一捻手指,警棍就变成了齑粉。

  瞬间他就变成赤手空拳了,只得抡起垃圾桶扔去。

  然而垃圾桶更支持不了多久,他脸都绿了。

  一回头,瞥见麻子脸女人悠闲地抱着胳膊看好戏,络腮胡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都是她!是她把庄朵儿和丧尸引来的!

  眼看着又一名同事倒下,络腮胡子嘶吼一声,夺过下属的警棍向麻子脸女人扑来。

  “神经病啊!”麻子脸女人大骇,“他妈的不去打丧尸,来打我,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吧!”

  “老子打的就是你!”

  说话间,麻子脸女人后背被击中,呕出一口血来。

  她回身反击,却见眼前一花,岑陌飞快地掠了过去。

  紧跟着她瞳孔缩小,中年女人的模样清晰地印在她恼恨的眸子里。

  “不会吧!”她大喊。

  中年女人俯下身,尖利手指轻轻从她鬓角抚过,宛如最轻柔的风,她的时间凝固了。

  “庄朵儿,你、你……”

  庄朵儿随即走近,冲她嫣然一笑:“超姐,抱歉啊,我真不想的,可你都被感染了,总要有点贡献吧。”

  语毕,她从容地抡起铁棍,眼底带着笑。

  麻子脸女人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她和庄朵儿多年来情同姐妹,庄朵儿更是主动邀请她参与B城的计划,并承诺将B城的晶核分给她。大家同坐一条船,她为庄朵儿做了这么多,受尽了同组队员的奚落,没想到,到头来竟是庄朵儿要杀她!

  眼底喷出红光来,麻子脸女人拼尽最后的力气朝庄朵儿扑去。

  谁知,庄朵儿的铁棍还没落下,岑陌从背后飞跃而来,一棍子敲碎了她的脑袋。

  岑陌冷冷瞪着庄朵儿:“她是我的。”

  庄朵儿没想到有人半路截糊,气得鼻子都歪了,可她很快镇定下来,反正再过不久,连岑陌也要向自己贡献晶核。

  庄朵儿正要去追中年女人,岑陌忽然一棍子向她砸来,她大骇,忙奋力抵抗,骂道:“有没有搞错,你们自己技不如人,还不许别人拿分吗!”

  “两军交战,你怕是忘了我们也有权利击杀你。”

  “什、什么!”庄朵儿万万没想到,岑陌不去对付有晶核的丧尸,居然反过来扑杀她。

  她连忙向后撤退,不料附近的几名队员都听见了岑陌的话,下意识拦住了她的去路。

  “草!”庄朵儿急气败坏地大骂,“这是比赛懂吗,抢的就是晶核!二战还有间谍呢,凭什么我不能离间你们!”

  “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岑陌乌沉沉的眼眸瞪着她,眼底是深沉的恨意,“你带丧尸入城,难道不是为了让我们的处境更危险?A城的丧尸会越来越多,出城的那些我们无法阻拦,而被你们输送来的那些力量又很强。过不了几天,我们的人会越来越少,就算你不出手对付我们,我们也要死于丧尸大潮之下!庄朵儿,你还敢说自己无辜?”

  “就是你们技不如人啊!怪你们想不到这么好的计策!”

  “你管这叫计策?”岑陌声音尖锐起来,陡然大喊:“周哥!”

  不远处周沧正和中年女人奋战着,闻声忙向后翻滚,将空隙让出来。

  与此同时,岑陌一个虚晃,甩-棍向庄朵儿抽去。

  庄朵儿里外不是人,躲吧,可能和中年女人撞上,不躲吧,脑袋要被岑陌砸碎。

  比起昔日有过交情的同事,最终她选择了中年女人。她抱有一丝侥幸,那中年女人有意识,不见得会对她出手。

  她脚跟急转,直直向中年女人怀里撞去。

  “找死!”中年女人厉声尖叫,指甲来不及收回,在庄朵儿头发里抹了一道。

  庄朵儿怔了怔,用手一抹才摸出血来。

  岑陌二话不说,踩着周沧肩膀,一棍子敲碎了她的脑袋。

  一枚铅灰色晶核掉落出来。

  “就你聪明,就你会耍心眼?我们也会。”岑陌低声说着,弯腰捡起了晶核。

  显示屏上的击杀人数相应地增长了。

  “哧——!!”庄朵儿一死,中年女人仿佛失去掌控,陡然发出丧尸独有的声音。

  它指甲噌噌暴长,原本绾在脑后的长发飞舞,状如野兽,双手在地面轻轻一抠,把2号通道的岗亭抬了起来。

  厚重的阴影从天而降,所有人都傻了。

  岗亭里还藏着两名队员,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哇哇大叫:“我-草啊!队长救命!”

  中年女人根本没给他们喊完的机会,将岗亭向前一掷,砸毁了3号岗亭。

  秦晷和曲逢村原本正在岗亭的窗边观战,冷不丁见庞然大物疾飞过来,骇得连连后退,然而空间太小,慌乱中,只得拖过办公桌抵挡。

  两人各自找地方藏身,就听“轰隆隆”声声巨响,碎石钢筋擦着脸颊掠过,一根断裂的钢筋戳进了秦晷面前的墙壁,近在咫尺,擦着眼睫毛,他只觉得心脏都漏跳了两拍。

  2号岗亭的队员则被摔在曲逢村面前,不知是撞死的还是吓死的,赤白相间的脑浆溅了他一脸。

  “哇啊啊啊——!!”曲逢村疯狂大叫。还好这两人不是被感染,他喊了两声后镇定下来,大口喘气。

  “曲逢村!日初!”曲安宁在外面急得大喊,“是死是活,吱个声儿!”

  “没事!”秦晷回答一声,推开那两句尸体,挤到曲逢村身边。

  新一轮的坍塌袭来,岗亭的屋顶砸了下来。

  与此同时,中年女人再次尖利嘶喊,长长的指甲划过空气,带来强烈的气流冲击。

  “不好,闪开!”岑陌大喊着跃开,几个反应慢的被风刮到,脸上登时出现血色口子。

  “我去,撑不住了!”眼看活着的人越来越少,络腮胡子痛心疾首地大喊,“快想办法啊,收费站要沦陷了!”

  他一边逃蹿,一边点名几个头脑灵活的队员,点到岑陌,岑陌冷冷道:“没办法,等死吧。”

  “草他妈!”络腮胡子眼泪横飙,他一个硬朗汉子,从来没这么绝望过,只得又喊,“秦日初,还活着吗!”

  秦晷正和曲逢村费力大瓦砾里突围,闻声上气不接下气地回道:“让、让它走!”

  “啥?”络腮胡子怀疑自己听错了,“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

  “让它进城!不想死就放它走!”

  “老子他妈……没见过你这么怕死的!”络腮胡子想狠狠唾弃秦晷一番,只觉得自己之前给他的烟和巧克力都喂了狗。可片刻的冲动后,他冷静下来,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无论如何,得先保住命。

  这不是易事,他首先得说服自己。

  正犹豫不决间,从城市的方向忽然爆发出一声尖利的丧尸叫。

  “哧——!!”

  中年女人骤然停下来,睁着大大的眼睛四下张望。半晌后,她仰头也叫了一声。

  从遥远的城市角落再次传出怪叫,她双臂一展,脚尖猛地把地面蹬出一个坑,飞身蹿了出去。

  哗啦啦——!!

  带起的飓风刮破柱表皮,收费站的屋顶整个儿掉了下来。

  “快跑!”队员四下逃蹿,只感到眼前灰雾蒙蒙,或大或小的石块雨点似地砸落下来。

  跑得慢的,当场被掀翻在地,鲜血和内脏齐飙;跑得快的,稍微好点,只是伤筋动骨的擦伤。

  秦晷和曲逢村最惨,好不容易挣脱原本的坍塌,从瓦砾堆里冒头,铺天盖地的攻击再次从天而降,轰隆隆又把两人砸了回去。

  “操!”曲逢村低声咒骂,他缩得没秦晷快,手臂被一根生锈的铁钉划拉出触目惊心的口子,鲜血泉水似地往外飙。

  “忍着。”秦晷顺手抓了一把灰给他止血。

  眼前黑影掠过,支撑着狭小空间的柱子又倒下来,仅剩的一片天花板紧跟着坠-落。

  “我去!”曲逢村哭爹喊娘,退无可退,只能摁着秦晷脑袋向墙里钻。

  巨大石块落在背上,两人齐齐呕出一口鲜血。

  半天晌,外面的动静才逐渐消停。

  “还有活着的没,出来吱个声!”曲安宁跑得快,只是脸部擦伤,望着倒塌的收费站,她将手扩成喇叭,高声询问。

  不一会,就从瓦砾后头钻出来几个人,个个灰头土脸,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

  “在、在!”其中一个矮个子开口,曲安宁才辨认出来是周沧。

  这时候都不用报数,目光一划就清点完了,周沧身后跟着岑陌和张依心,大家不同程度都受了伤。

  周沧道:“我有急救药包,大家先清理一下,其他人呢?”

  一面说,一面从腰间解下药包,将药品分给大家。

  曲安宁没接,直奔3号岗亭,周沧分完药也来帮忙,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摸到一条腿,拖出来,只有半截。

  曲安宁当场吓死:“曲逢村!秦日初!”

  “唔……”过了好一会,才有低低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在这边!”周沧大喊,直扑一个瓦砾高高堆起的角落。

  两人手脚并用,艰难往外搬着石头。失去技能牌,力气大打折扣,没一会就满头大汗。岑陌处理完伤口,一言不发也来帮忙。

  过了二十多分钟,总算将瓦砾堆拉扒出一条缝。

  曲逢村重见天光,差点没哭出来:“用力,快点!日初缺氧,快不行了!”

  岑陌拾了半截钢条当工具,插-进石头缝里,全身都压下狠狠往外撬,奈何人小力气更小,撬了半天硬是没效果。

  周沧赶忙帮忙,同时提醒曲逢村:“你小心!”

  曲逢村半条腿被石头压着,动不了,只得又把秦晷昏昏沉沉的脑袋往墙里怼,骂了句:“你们他妈注意点,别搞二次塌方!”

  为了缓解气氛,周沧跟他开玩笑:“嘿,那可不一定,无证上岗,你多担待。”

  “老子X……啊啊啊——!!”

  曲逢村还没叫完,石头翻起,又把上面的断层轰了下来。

  这下好了,五人一起被活埋。

  曲安宁:“……”

  她气得去戳曲逢村脑袋:“叫你乌鸦嘴!叫你乌鸦嘴!”

  曲逢村动不了,只能乖乖挨戳,哭丧着脸道:“你光说我没用,外面还有人没?”

  岑陌冷声道:“还有张依心,不过她伤得有点重,又是女孩子,没什么力气……”

  言下之意,没指望了。

  周沧倒是不怎么灰心,拿出仅剩的药品喊曲安宁:“帮我把日初翻过来,他缺氧,这样不行。”

  曲安宁赶紧帮忙。

  正在愁云惨淡间,外面响起张依心的声音:“岑陌!周哥!安宁姐!你们怎么样了?老胡还在,我们来帮忙!”

  老胡就是那个络腮胡子,边进来边骂:“狗-日-的庄朵儿,害死我们了!你们怎么搞成这样,人呢?”

  岑陌冷冷报了方位。

  这下里外合力,总算是出来了。以防新一轮塌方,老胡一把将秦晷背上,周沧扛曲逢村,大家迅速撤退到外面的空旷地带。

  过了好一会,秦晷才咳嗽着醒过来。

  “好点了吗?”周沧倒了两粒药给他。

  秦晷接过来吃了,第一时间检查自己,手脚都能动,除了后背和脑后那道伤隐隐作痛外,其它都是不碍事的皮外伤。

  眼前一片狼籍,不用说,偌大的收费站就剩这么几个人了。

  “丧、丧尸呢?”他喘着粗气问。

  络腮胡子示意他看远方。

  从城市的方向传来震彻云霄的叫喊,间或伴有枪声和爆破声,看来中年女人一路造成的破坏不小。

  “妈的,A城算是彻底沦陷了!B城那群王八羔子,真-他-妈狠!”络腮胡子抹了脸,往地上吐出一口石砾碴子。

  周沧问:“现在怎么办?进城帮助市民,还是……”

  “不,我们打不过。”秦晷低声道。

  岑陌眼眶恨出血来,咬牙道:“难道就这样什么也不做?B城那些人就这样逍遥法外,一点惩罚也没有吗?”

  正在这时,曲逢村垂死坐起,指着张依心的手尖叫道:“阿心,你被丧尸感染了!”

  张依心一怔,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手背也变成了铅灰色。

  “怎么、怎么会这样?”她不太记得清自己有没有正面和丧尸对战了,混乱中被擦伤也是有可能的。

  她瞪大眼睛,急切地去擦手背,又淋上双氧水,使劲揉搓,然而变灰的手背不仅没恢复原状,反而不断扩大着范围。

  半晌后,她终于绝望,湿漉漉的眼睛看向大家:“你、你们不会……不会杀我吧?”

  没有人说话。

  眼下这种情况,即使不杀她,她可能也活不久。

  张依心急了:“周哥?安宁姐?日初……”

  络腮胡子不忍和她直视,沉痛道:“你要不出城去吧。”

  “出、出城?出城干什么?”张依心哆嗦着问。

  络腮胡子:“出城去找同类啊,你……这个样子,不算人了吧。”

  “你要我去找丧尸?!”张依心浑身颤抖,下意识要站起来,可她刚一动,手背被秦晷按住了。

  “日初?”张依心滑动眼珠,难以置信地向秦晷看去,他那漂亮的、干净的、完好如葱白的手按在她的伤口上,她的伤口仍然往外渗着黑血。

  秦晷没有看她,这个举动仿佛只是不经意间身体自然的反应。

  他陷进沉思里:“我们一直以为试炼的目的是抢夺晶核,但晶核有颜色,怎么判定分值呢?这和穿书者有什么关系,抢夺晶核和缴灭穿书者完全是两种试炼体系……还有,更高一级的丧尸是怎么来的?为什么那中年女人会听庄朵儿一个普通人的话?”

  他忽然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张依心。

  张依心头脑中翻江倒海,直觉抓住了什么,可又什么都答不上来。

  半晌,秦晷眼底的迷蒙散开,露出一个笃定的微笑,拇指从张依心的伤口擦过,将黑血缓缓抹到了自己唇上。

  “你要干什么?”岑陌猛地拽住他,“你不会是……你疯了,这是寻死!”

  “人类无法和丧尸抗衡,一开始就是死亡局,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成为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