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再次响起, 要求第二排的人上台。

  气氛越发沉闷,后面的人陆续上台,头埋得像霜打了的茄子。

  然而不管内心如何祈祷, 结果也都没能超越方惠娟。

  除了秦晷。

  他拿了2票。

  多出来的那票是谁的, 不言而喻。

  第一轮投票很快结束。

  所有人旗鼓相当,票数均摊,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又到了30分钟自由活动时间, 一个健硕的矮个子男人朝着方惠娟心窝就是一脚:“个老骗子!信誓旦旦说什么投票给老子,结果还不是投给自己!”

  方惠娟不服道:“你不也没投给我吗!咱们半斤八两, 彼此彼此!”

  “什么半斤八两,我可没你那么缺德!你这是骗钱吗?你这是骗命啊!”

  方惠娟狠狠地咂了下嘴, 不想与这人计较, 躲到角落里去了。

  她觉得自己还是冒进了。第一轮投票, 她排第一个, 应该给那些被她游说的人一点好处,不投给自己, 而是把票数留着, 随便投给其中一个人。这样她牺牲第一轮投票, 才有下轮获得票数的机会。

  可是现在, 大屏幕上明晃晃地显示着她的票数“1”, 很显然, 这一票是她自己投的,其他人都没投她。再加上这些人事先没通过气,猜也猜出来了,这一票, 只能是她自己投的。

  她投了自己, 怎么还可能去投其他人。

  被她骗过的人都明白上当了。

  现在矮个男人又当众把事情揭穿, 她也不能再去游说其他人,如此一来,自己倒失去了先机。

  而这才刚刚第一轮投票,接下来还有第二轮,第三轮。

  她真的能凑齐五百票顺利拿下今天的三千万奖金吗?

  “老大。”大厅的另一头,薛小梅也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

  在薛小梅见过的骗子当中,方惠娟绝对算得上功底扎实的。无论眼神还是肢体语言,薛小梅都没有看出破绽。特别是方惠娟楚楚可怜地跟她哭诉女儿的死状时,薛小梅更是连心都揪起来了。

  要不是职业习惯使然,薛小梅不会在密谈结束后对方惠娟多加留意,自然也就不会看穿她行骗的把戏。

  看着方惠娟手段娴熟地拉拢其他人,薛小梅打心眼里认为她能胜出。

  然而结果却不是这样,方惠娟费尽心机,到头来票数还没有“邵医生”这个吹空调吃蛋糕的多,薛小梅想不明白。

  荀觉看出她的疑惑,指出:“那广播的规则说了一堆,有一点你恐怕忘了,票数超过五千的将成为今天的大嬴家,有权安排自己的房间,并决定其他人的去留。”

  “那又怎么样?”薛小梅问。

  “你跟其他人都不认识,你愿意被别人支配你的去留吗?”

  薛小梅想了想:“这不是没影的事吗?只要我也拿到……”

  “拿不到呢?”

  薛小梅怔住了。

  荀觉:“每个人每轮只有一次投票机会,如果按照方惠娟的办法,那么十轮投票要里有一半的次数要投给对方。可是凭什么呢?你又不认识对方,一次两次可以,让你投五次,你干吗?”

  薛小梅扪着良心斟酌片刻,摇了摇头。

  荀觉再次压低声音:“何况,要保证五百票,说明得和超过一半的人达成这样的协议,风险太大了,谁会同意?”

  “所以最好的办法,只能是谁也不投,投自己。”想到此,薛小梅只感到森森寒意从脚底蹿起,“可是老大,这样一来不是谁也嬴不了吗?”

  “是啊。”荀觉说,“那也比有人嬴了,把我逐出酒店强吧。”

  “可是……”

  “你猜对了,这是死局。”

  这名穿书者很会玩弄人心。只要无人胜出,所有人都将被淘汰,按照规定,结局只有一种,死。

  接下来的每一轮投票,都如同荀觉所言,除了他自己把票数投给了秦晷外,其他人都只投了自己。

  四轮过去,没人超过十票。

  倒是中间两三轮,有人意识到这样不行,开始游说身边的亲人给自己投票,只是亲人之间本来就关系微妙,游说来游说去,最终变成又一出狗血烂剧。

  第四轮投票一过,有人情绪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有人大骂:“艹他-妈,这叫什么事,都要死这里不成!”

  “要死你死,老子还没活够!”

  极度压抑的氛围里,人们的情绪往往一点就爆。

  被骂的那位蹭地跳起来:“怎么说话的!是狗就别叫!”

  “你骂谁狗!”后来的那位也暴躁了,一面说着,一面大步向前,一拳砸在对方脸上。

  这下乱套了,不知谁把早上从餐厅里偷的餐刀摸出来了,朝着人群就扎去。

  哧!

  血光四溅。

  一个男人颤声尖叫:“我的手!我的手!!”

  这算是扎错人了,因为刚刚对骂的是两个女人。

  大厅里更乱了。人们互相骂着,扭打着,相互冲撞着,哭声此起彼伏。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个声音力排众人,高高地扬了起来:“都别吵了,听我说一句!”

  喊话的是陆小六,他个头不高,声音却洪亮。但以他平时的声量,在这样乱糟糟的环境里根本无济于事。

  “他用了技能牌。”秦晷皱起眉头。

  陆小六在过去的任务里手气爆棚,每一次都能抽中不少的技能牌。秦晷看过他的牌包,这张“声音洪亮”牌大约属于D级限次牌,只能用一次。但陆小六拥有数不清的D级牌,所以用起来毫不手软。

  陆小六说完这一句后,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尽管牌已经失效,他仍然大声说下去:“你们还看不出来吗,从上船开始,房卡、死人、到现在的投票,都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的。大家不要被假象迷惑了,我们应该联合起来,把那个始作甬者抓出来。只有处决了他,我们才能共嬴!”

  “可那个人会是谁呢?”想到广播说死人就死人的恐怖程度,大家又都心生畏惧。不是不想反抗,而是,根本就不敢啊。

  方惠娟撇着嘴,冷冷道:“还能是谁!”

  说得对,还能是谁呢,方晓媛呗。

  可即使大家心知肚明,也只能朝着方晓媛翻几个白眼。仅此而已。

  方惠娟忍不住问陆小六:“难道你有办法杀了她?”

  “杀”字从她嘴里出来时,她下意识嗑巴了下,但想到方晓媛干的混账事,以及尸骨无存的邵蕴容,她又觉得特别痛快,嘴角恶毒地向上勾了勾。

  陆小六道:“我需要大家配合我。”

  他大致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他认为这场游戏都在方晓媛的掌控之中,换言之,所有规则都是方晓媛的特殊技能,只有等到技能结束,也就是游戏结束,他才能找到间隙对方晓媛一击即中。否则的话,方晓媛利用规则,将他困死在游戏里,他就再也杀不了她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注视着秦晷。

  陆小六不是不知道,一旦他说出这些,方晓媛就确定了他的身份,随时可能击毙他。

  之所以说出来,还是因为被秦晷超越众人的票数刺-激的。

  现实里秦晷的名次已经高于他,在这场虚无的游戏里,总不能还是超越他吧?

  一种隐秘的嫉恨情绪毒蛇一般缠绕着他,他想出头,想成为这场游戏里的主事人,他更要让秦晷看看,一个名副其实的优秀员工应该怎么完成任务。

  他一口气把计划说完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可是,尽管他说得激-情昂扬,纸片人们却听得云里雾里。

  一个小老头怯生生地问:“那你打算怎么杀她呢?我们一齐上,按住她让你捅刀子不行吗?”

  “不行。我一定要嬴这场游戏。”陆小六坚定地说。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每一轮,我们都把票投给你,保证你最后的票数在五百以上,这样你就成为今天的大嬴家,然后让我们都留在酒店里,享受最好的福利?”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外面的狂风消停了,雨也不再下,台风即将登陆。

  陆小六心脏咚咚地狂跳,耳畔只听见自己的声音:“没错,我要你们把票都投给我!”

  人们安静了片刻,低声讨论起来。

  方惠娟四下看看,第一个表达了不满:“是不是骗人的哦,你要是有本事,在船上时就不会被孙敬抢走房卡了。”

  其他人一听,也想起了这事,纷纷应和。

  陆小六有点急了:“那张卡是复制卡,我并没有被抢走什么!”

  他指天划地地解释,说得口干舌燥,但大家似乎不买账,吵得更凶了。

  有人说:“说得那么玄乎,还不如这位方大姐呢,至少人家是唯物主义!”

  “就是,我们把票数都给你,到时候你翻脸不认账,倒霉的岂不是我们!”

  “我看,还不如船上那位假扮酒店人员的警官先生呢,至少人家是有道德的。”

  “我看行。如果非要推出一位嬴家的话,我提议选那位警官先生!”

  “我也提议!”

  陆续有人举起手来,大声吵嚷着,要把荀觉推上嬴家舞台。

  陆小六气了个半死,没明白事情怎么就走到这一步的。

  他明明比那个菜鸡厉害多了。

  情急之下,他大喊道:“大家不要忘了,他和方晓媛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