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被人猝不及防地从背后抱住, 林霜然低眸看着腰上的手臂,纤细,却安全感十足。她缓缓呼出口气, 觉得自己身体仍旧在发着抖, 甚至觉得谢菁也能感受到。
林霜然静了会儿,说:“你怕雷?”
谢菁嗯了声。
这事儿林霜然完全没听谢菁提起过, 以前打雷的时候也没见她有多恐惧的模样。外面狂雨大作,林霜然转过身子, 回抱住她:“那以后打雷, 你可以来我这里。”
谢菁又嗯了声, 带着笑意。
沉默须臾。
林霜然问:“你怎么知道我睡不着?”
“……”谢菁道:“猜的。”
女人的身体温暖,散发着清香,仿佛能驱散所有的阴霾。林霜然眉目舒展, 弯了弯唇:“那你前几天说过的,我睡不着的话给我唱歌,还作数吗?”
谢菁道:“作数。”
“你想听什么?”
“晴天。”
“不都听好几遍了。”
“但我想听。”
谢菁会唱的歌不算多, 晴天算是经常单曲循环的一首,但歌词记不太清了。以前在KTV里还有提示, 现在脑子空白,勉强将记住的五六句歌词唱了两遍后, 她叹口气:“要不你还是听录音吧。”
林霜然没吭声。
“要不我哪天给你录几首?”
依旧没反应。
谢菁低眸。
林霜然已经闭上眼睛, 长睫卷翘, 呼吸轻轻缓缓。盯着她睡颜看了会儿, 谢菁轻吻了下额头,道了句晚安。
…
翌日清早。
林霜然从睡境中醒来,眼睛睁开,对上了一截腻白的脖子。她呼吸稍稍停顿了下, 顿时想到了昨晚的事情,眼眸弯了弯。
似乎还在睡着,谢菁没有睁开眼,睡颜恬静。
难得自己醒的比她早,林霜然没再睡懒觉,想到前几天要做贤内助的目标,她动了动身子,打算从她的怀里起来。
下一刻。
林霜然发现自己的腿被谢菁夹住。
“……”林霜然没敢动作太大,只轻轻将腿抽回来,而后下了床,将被子重新掖了掖。随后,她拿起一旁充电的手机,往厨房的方向走。
看了眼时间,才早上七点。
林霜然看了眼窗外,天空一碧如洗,绿嫩嫩的树叶上挂着水滴,彩虹出现在上方,安静而美好。昨天的狂风骤雨仿佛是幻觉。
林霜然手机对着窗外拍了张照。
随后,她打开冰箱,对着众多的食材犯起了难。她会做的饭菜不多,而且早餐似乎不需要多么丰盛。纠结了半天,林霜然拿出一根葱,一把挂面。
关掉冰箱后,她在网上搜了搜葱油挂面的教程。
教程看着格外简单。
林霜然之前吃过奶奶做的,这会儿也有点怀念这个味道,亲手做起来仍花费了大番功夫。等她把面端在桌上后,谢菁也从卧室里出来。
“你去洗漱吧,”没等谢菁出声,林霜然催促道:“我做好饭了。”
谢菁朝厨房瞥了眼,听出她略带得意的语气,扬眉:“你做的?”
“嗯。”
恍若想到了什么,谢菁点头:“好吧,贤内助。”
谢菁很快洗漱完毕,坐在餐桌旁。
林霜然主动给她递了双筷子。
她支着脸颊,说道:“你尝尝。”
谢菁看了眼面的成色,觉得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她挑起几根咬了口。
林霜然:“怎么样?”
谢菁品尝了下,慢悠悠的给出个评价:“还行。”
林霜然弯眸:“那我以后都给你做。”
谢菁嗯了声。
随后,谢菁眼皮微抬,提醒道:“不要再做加盐的白粥了。”
她这话,让林霜然想到了大年初三那天,自己做的“谢礼”。林霜然点头:“好。”
“……”
把碗筷收拾好后,谢菁没着急走。
林霜然看了眼手机,估摸着时间还足,从衣柜里挑出几件衣服,照着谢菁的身材搭配着。过了大约十五分钟,林霜然盘腿坐在沙发上,仰着头看她:“你就穿这身去吧。”
谢菁嗯了声,抱起衣服往卧室走。
再出来后,谢菁已经把衣服换好了。
林霜然自下而上打量着她,觉得自己的眼光一等一的好:“很好看。”
随后,林霜然看了眼时间,催促道:“快上班吧,要不然快迟到了。”
谢菁仍没急着出发。
林霜然注意到,她的目光停在自己身上,像是在观察着什么,若有所思的。林霜然一愣,没等她出声,谢菁已经移开了视线,看向了窗外,淡淡道:“天晴了。”
不懂她为什么提这个,林霜然仍是应了声:“对啊。”
谢菁:“出太阳了。”
林霜然点头。
“如果没有工作的话,可以多去太阳下走走,”谢菁说:“在家里一直呆着也不好。”
谢菁的语气一如从前,像只是在聊日常小事,林霜然也没发觉出哪不对,弯着眸应道:“好的。”
临走前,谢菁又提了句:“我手机开着,想找我的话随时找我。”
“我知道了,”看她磨磨蹭蹭的,林霜然也怕耽误她太久会迟到,再次催促她:“你快去上班吧。”
…
谢菁走后。
林霜然看了眼最近的工作安排,发现下午要去给品牌方拍新季度的宣传照,她是该服装品牌的亚太区代言人。安嘉提前给她报备了下,说一会儿来接她。
没过多久,安嘉说她到小区了。
林霜然下楼,坐在后座上。
司机发动车子。
安嘉坐在副驾驶上,透过后视镜看她:“姐,最近过得怎么样?”
林霜然淡道:“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日常问候一下,”安嘉转过头,笑嘻嘻道:“谈恋爱的人果然不一样,气色都好了很多。”
林霜然没说话,只是弯了弯唇。
车子一路往摄影棚的方向开。
因为是下午才会开始拍摄,这会儿时间还早,工作人员都没到齐,棚里的道具还没有完全准备好。林霜然进到化妆室,在化妆镜前坐下,随意扫了眼周围。
化妆室是单人的,空间不少,这会儿人少,看着倒很空旷。
化妆师是个短发女生,打了声招呼。
“现在要化吗?”
“不了。”林霜然语气淡淡的:“现在还早,你可以先待会儿,等人来全了再说。”
“好。”
林霜然低眸,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过了会儿。
“姐,早知道我就晚点来接了。”安嘉小声嘀咕着:“好心提早来了,还需要我们等这么长时间。”
林霜然刷着微博,头也没抬:“耐心点。”
“不是我不耐心,就是总感觉,品牌方是不是有些怠慢啊。”安嘉说:“肯定有人知道咱们来了,也没人通知他们一声。”
林霜然熄屏手机,正想说话。
化妆室的门被人打开。
一个金色长发的男人进来,穿着个深V的衬衣,下身是个花里胡哨的阔腿裤,气质别具一格。见到林霜然,男人皱了眉头,兰花指翘起来:“天呐,我的林大明星,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让你等这么久,我怎么好意思啊。”
早就习惯了他这调子,林霜然说:“没等多久。”
“那就好,那就好。”齐洋说:“以前的广告拍了很久了,一会儿新季度的衣服会送过来,咱们需要一件一件地拍。”
林霜然点头。
“其实和上次一样啦,”齐洋拍了下她的手臂,声音有些娘:“咱俩又不是没合作过。”
林霜然笑了下:“对。”
“行了,我过去督促一下他们,做事拖拖拉拉的。”齐洋说着,注意到一旁的化妆师,又道:“你一会儿工作的时候记得妆面不要显得脏,眉毛要淡点,嘴唇可以厚涂,最重要的是要有高级感,知道吗?”
化妆师连忙点头。
齐洋丢下一句好好表现,随后轻飘飘地走了。
拍摄前夕。
化妆师看着年龄不大,手法却老练。林霜然看着镜子里面的妆容,觉得和齐洋要求的完全贴合,唇角满意的勾了下。出了化妆室,外面工作人员已经全部就位。
林霜然走到摄影棚里,里面放置着铺着红布的桌子。根据齐洋的提示,她半趴在上面,双臂交叠着,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镜头。
她换了身黑色的露肩连衣裙,肩颈皮肤白皙,唇色红艳,一向柔和的五官此刻却具有攻击性。
拍完这套后,后面又换了几套。
在这期间,林霜然会在化妆室换衣服。换了新的一套出来后,她走到摄影棚里,熟练地摆着姿势。
忽然传来一声响。
哗啦一声。
所有人朝声源看过去。
只见碎片满地,透明的发着光的液体在地上缓缓流动,旁边站着个小男孩,似乎被这情形吓住,垂着头一动不敢动。
一个中年男人走到男孩旁边,林霜然认出他是道具组那边的,他指着男孩鼻子骂:“都跟你说过了别乱动,这个水晶球一会儿要用的,你就不能安分点?现在砸碎了怎么办,啊?你来赔偿这个损失吗?”
男孩不敢说话。
道具老师冲众人一笑:“不好意思啊,小孩子没管好,我现在马上去整个一模一样的来。”
说完,狠狠剜了男孩一眼,径直跑了出去。
周围没人阻拦,各自继续忙着各自的事情,男孩捡起地上的碎片。
林霜然一直看着他。
毫无征兆地。
有什么东西仿佛抑制不住,顺着血液破笼而出,身体一寸一寸的变得僵硬。耳朵里也再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只有持续不断地耳鸣,微弱却刺耳。
林霜然机械地转头,看见齐洋在说着什么。
但她听不见。
她仿佛被困在了冰窖里,阴郁而冰冷。
过了好半晌。
安嘉拿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
“不好意思,暂停拍摄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