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连下了几天, 气温一天比一天低,许多人都没料到这场雨会下这么大,原本热闹的街道也变得冷清,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风染这几天想出去的计划也泡汤了, 只能在房间里老实读书复习, 不过有涟漪在她身边, 对她影响倒不是很大。

  这几天俩人又重温了一遍赋论,风染在现代学过这些,因此对她来说并不是很难,但是涟漪学得颇为吃力。

  涟漪看着面前风染给她整理的策论文章好久没说话, 她心知这次考上的几率不会太大, 也知道她的身份无法参加院试以上的考试,不过能和风染一起考试, 她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涟漪的情绪, 风染握住了涟漪的手,关心道:“怎么了?”

  “没事, ”涟漪眼神躲闪着不去看风染,声音很轻, 道:“小染,明天就考试了, 赶快复习。”

  风染哦了一声, 听话地低下头看书。

  翌日, 雨渐渐小了起来,但温度依旧冷。风染在家时就料想到下雨会冷, 便事先准备好了秋天的衣服。夏天的尾巴, 正是一场秋雨一场寒。

  许昭还在睡觉,风染收拾好后拿了一把油纸伞便带着涟漪先走了。

  院试由知县主持, 今年的考试地点在雅安书院。雅安书院离风染她们住的客栈不是很远,二人走了一刻钟时间便到了。

  还没到书院,风染便看见了许多学子站在门口等待着,因为大家事前没有想到会下雨,因此穿的衣服都很凉快,此时都不免冻得发抖。

  学子三两成群,同村结对的比较多,其余花甲之年、而立之年和弱冠之年的学子占一部分,风染大致看了一眼,还有几个垂髫小孩。

  这些人衣着大都麻布粗衣,只有少部分穿着丝绸锦缎。

  粗布衣着的人眼神坚定,抱着一定要考上的决心,只要成了秀才,就可以免去家里赋税,还能获得国家补贴,但这都不是最重要的,取得别人尊重,才是最关键的。

  而衣着华丽的人则是并没有在乎这么多,来参加考试,无非是走个过场,取得一个秀才名头。

  风染扫了一眼这些人,其中有几个还一直在偷看她的涟漪,风染用油纸伞将涟漪遮住,而后转头不悦地看着个别人,那几人似乎注意到了她的阴冷视线,立刻装着平常的样子拿着手中的书看着。

  “小染,”涟漪将手中的书递给风染,装着轻松的样子笑道:“不看了。”

  风染接过书,笑道:“涟漪不要紧张,一场考试而已,而且涟漪这么聪明,一定能考上。”

  听到风染的安慰,涟漪稍稍松了下心,她不是第一次考试,但却比第一次考试还紧张。

  卯时二刻,书院门被打开,刹那间从里面出来了十几名官差,官差头一天晚上布置考场,顺便在书院住了一夜。

  为首的捕头叫杨毅,杨毅腰间带着一把刀,他站在门口,看向学子们,道:“各位学子请有秩序地进入考场,将手中杂物一律留在外面,考场一旦进入,不允许离开,离开即为弃考。”

  风染看了一眼杨毅,将油纸伞和书交给了看守的官差,拉着涟漪的手排着队。

  在风染经过门口时,杨毅似乎也看到了风染,露出了一个淡笑,几个月前来报官的小姑娘,如他所猜想的,果然来参加院试了。

  学子们在官差的组织下,有顺序地走到更衣房换下自己的衣服,穿上了由国家统一安排的衣服。

  待学子换好后站在院中,等待知县最后的讲话。

  知县是一名女子,叫方灵,模样看着很年轻,如今应该在碧玉年华,方灵看着取得院试资格的名单,再三排查,确认无误后才看向众学子们。

  “诸位学生,你们都是我安国未来的人才,承担着安国未来的发展与希望,本次院试,绝不允许有作弊现象出现,”方灵看向学子,朗声道:“一经发现,定不轻饶,按照我国律法,第一次发现打三十大板,第二次终身取消考试资格,请诸位不要有侥幸心理,我会随时查看大家的考试情况。”

  方灵继续道:“本次院试,一共有三场,共分三天,一天考一场,第一场是作诗,第二场是文赋,第三场是策论,提前预祝诸位都能考出想要的成绩。”

  坐在考场上,风染看了一眼第一排的涟漪,见她正在认真书写才松了心,笑着低下头开始看自己试卷。

  这次试卷题目是言志诗,她之前给涟漪预测过,很荣幸,她压中了,这下不用担心她的小媳妇了。

  风染写了一首五言绝句,写完后,她默读了一遍,确认没什么大问题才放下笔。

  她本来打算交试卷,可是怕涟漪会有压力,便等涟漪写完才去交卷。

  考试期间不允许出考场门,几天时间均要在书院中渡过,饮食有专门人员负责,无非必要,不允许离开座位。

  考试开始没多久,雨便彻底停了下来,之后几天,温度又升了回去。

  考完最后一场,学子们纷纷离开了考场,脸上开心难过的皆有,但大多数人的表情都是考后的解脱。

  风染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涟漪面前,她拉着涟漪的手慢慢走出考场门,一句话也没说,却像说了千言万语。

  在二人准备离开书院时还遇见了同村的几个人,不过这几个人看到风染时没说话,便直接走了。

  风染不认识她们,也没打算说话,就在她和涟漪正准备离开书院时,夏婉叫住了她。

  夏婉穿的还是院试衣服,方灵说衣服可以直接穿走,风染和涟漪也没换下来。夏婉来到二人面前,道:“风染,我不回去了,不用等我了。”

  涟漪问道:“为什么?”

  风染看着夏婉没说话。

  夏婉笑道:“我在这里找了一份工作,不仅有地方住,工钱还挺高,一个月二两银子。”

  想到这里是县城,这个工价还可以,风染道:“那你还读书吗?”

  夏婉点头,道:“这是祖母的心愿,我会读下去的。”

  “也好。”风染道:“祝你安好。”

  明年就会开始大旱,夏婉带着祖母确实不方便,这样对她的确省了不少事。

  风染看着夏婉的背影,忽然感觉手心有点湿,她看向涟漪,见她在看自己,道:“涟漪?”

  涟漪抿着唇,道:“我们回客栈吧,许昭该等急了。”

  感觉涟漪有点不对劲,风染还没来得及多想,涟漪便去拿衣服和伞了。

  二人走在路上,其中风染多次想与涟漪说话,但涟漪一直都兴致缺缺,风染心想可能是考试不太理想,打算回家哄哄自家小媳妇。

  涟漪看着路,被风染牵着手,缓步走着。

  到客栈后,涟漪先去了许昭房间,风染将油纸伞和书本衣服放下后才去了许昭房间。

  当风染到许昭房间后猛一下没看到姐弟俩人,她看了一圈,喊道:“涟漪——”

  没人回她,风染走近,看到了蹲在桌子边的涟漪,涟漪抱着双膝,将头埋在环抱的胳膊里,看着像是哭了。

  风染走近蹲下,她摸着涟漪瘦弱的肩膀,轻声道:“涟漪,怎么了?”

  涟漪没说话,她极力抑制着情绪,但肩膀却微微颤着。

  风染抬起涟漪的下颌,涟漪果不其然哭了,看向她的时候,刚好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从眼角滑过脸颊,滴落到地上。

  “涟漪,”风染有些慌,她想用手指擦干涟漪脸上的泪,可是那些泪水像流不尽一样,不断涌出,风染将涟漪拥入自己怀中,无措道:“你别哭啊。”

  涟漪瘦弱的身子在她怀中发着颤,风染握住涟漪的手,发觉涟漪手里握着东西,她打开涟漪紧紧握住的手,从中抽出了一张纸条,那纸条被泪水沾湿,但隐约可见字迹。

  “姐姐,我先走了,等我以后变得很厉害很厉害的时候再来找你。”

  风染忽然想起来,这里是县城,她都快忘了许昭的身份。风染将涟漪紧紧搂在怀里,轻声道:“涟漪,我们和许昭还会再见面的。”

  涟漪依旧没说话,良久,她道:“我也没有想哭,我就是有点难受……”

  她只是忽然想到了上一世,许昭死在她面前,那一刻,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走了,只剩她一个人在这世上苟活,她怎么能活得下去。

  风染没说话,她将涟漪抱在怀里,感受着肩膀上的湿意越来越大,风染的心里也越来越难受。

  许昭突然走了,为了不让涟漪看到这个伤心之地,风染连午饭都没吃,直接赶着铁牛回家了。

  走在路上,风染几次问涟漪要不要吃些东西,涟漪都说没有胃口,风染沉默着一言不发,加快了回家的速度。

  二人刚到村口,王寡妇便叫住了二人,她挥手喊道:“涟漪,开村会了,村里人都在等着你们呢。”

  风染骑着铁牛转了弯,跟在王寡妇后面。她们人还没到,风染就已经听到了村民们的讨论声。

  “村长,让她们来干嘛?”

  “对啊,村长,拉低我们村的平均收入。”

  “这样的人还是早日赶出我们村比较好。”

  “风染家现在好像已经不穷了。”

  “你听谁的,没有证据别乱说啊。”

  “赶出村子吧,风染一个女的,还娶一个女的,败坏我们村的名声,恶心人。”

  “早些年看在她爹娘的面子上我没有说,现在她爹娘死这么多年了,我一定要说出来,早就该赶出去了。”

  “村长,您怎么看?”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齐刷刷看向叶生,叶生有些为难,就在他沉默的时候突然有人喊风染来了。

  风染扶着涟漪下车,她看向村民,笑道:“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我还能吃了你们不成。”

  村民们心里火大,面对风染赤-裸裸的威胁憋着没说话。

  “叶村长,”风染将方才从车厢里放的花生交易信条递给叶生,道:“这是我们家今年的收入额,现在村长可以继续村会了。”

  叶生起初没在意,直到他看见纸条凭证上面3126两的交易额顿时睁大了眼睛。半晌,他公布了秋季村会的收入排名。

  底下村民们听到结果的第一反应就是质疑。

  “这一定是假的,风染怎么可能这么有钱。”

  “还有她那头牛,肯定是偷来的。”

  “还请村长再次查证。”

  “我也感觉是假的,这是不是弄错了。”

  “村长,您可别老眼昏花啊。”

  质疑声不断传来,风染也没有反驳,她看向叶生,道:“叶村长,您觉得是真是假?”

  叶生虽然也有点不敢相信,但还是如实道:“这个交易额是真的,上面有专门的印章。”

  叶生话一落,村民们陷入了沉默。

  “呵,”风染手一滑,摸到了手上的戒指,戒指她很久都不曾用过了,想到这,她轻轻滑了一下手上戒指,嗤笑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和我夫人就先走了。”

  到了家里,涟漪回到房间,她坐在桌边,看着许昭看过的兵书愣了神。

  旁边的风染甚是心急,她看着手心里的戒指,好像怎么触摸喜字都对涟漪没有效果。

  涟漪发现风染一直在玩着什么东西,她放下手本,凑近看着风染手中的黑色戒指,道:“小染?”

  风染突然被吓了一跳,她将手中戒指递给涟漪,笑道:“这个戒指还蛮好看的,你看,上面还有字,涟漪,你摸一下这个喜字。”

  涟漪听从风染的话在戒指上那个喜字滑了三遍,而后抬头看她,不解道:“怎么了?”

  风染:“……”难道戒指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