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血腥味蔓延在纪明尘的口腔，让他的理智一秒被拉了回来。浑身止不住的颤栗已然停下，他松开了牙齿。
外面过来的大约逗留了两三分钟，很快就离开了。确认人已经走远，四个人才从冒着寒气儿的冰柜里出来。
纪明尘下来的时候差点绊倒，随手扶了一下旁边冰柜的把手，“哗啦”一下就把那个冰柜打开了。
“啊啊啊啊卧槽卧槽卧槽救命啊老子快要吓尿了天灵灵地灵灵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救救我萧遇深你快点来啊啊啊啊啊……”
“冷静点！”萧遇深拉了他一把，瞧见刚刚不小心打开的冰柜里，赫然躺着一具尸体。
尽管这个人被冻成了一具僵尸，萧遇深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是石传。”
纪明尘此时已经顾不得害怕了，他瞥见了萧遇深手上鲜明的牙印，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萧遇深倒是不在意，胡乱在衣服上蹭了两下，把掌心的口水蹭掉，被咬伤的地方冒了血，但对他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的小伤。
他抓住了纪明尘：“你要去哪？”
纪明尘说：“我给你找点东西包扎……”
“不用。”萧遇深打断他的话，“时间紧，你先探探这个尸体。”
纪明尘浑身一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萧遇深拽着摸了一把那个尸体的额头，令人毛骨悚人的寒意透过掌心，激得纪明尘把对萧遇深所有的内疚都赶跑了，现在只想跳起来给萧队长一记大铁拳。
当然，大铁拳是来不及出手了，纪明尘一瞬间就被石传可怕的死亡记忆覆盖，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萧遇深压下眼底一闪而过的担忧，只是依旧冷静地问他：“看见什么了？”
纪明尘喘顺了两口气，才说：“石传是自杀的。”
“自杀？”萧遇深想起石传的病历，“他得的是幽闭恐惧症，不会有自杀倾向。”
“不是那种自杀，是意外自杀。”纪明尘试图说清楚自己看到的场面，“石传被送到了院长办公室接受电椅治疗，但是他没有上电椅，他把院长给绑到了电椅上，把电流调到最大，是他杀死了院长。之后他四处逃跑又在楼梯间撞见了第二个人……”
他闭了闭眼，回想刚才看到的那个人的工作证：“第二个人叫丛海嘉，应该是位医生。石传在扑向丛海嘉的时候失足从楼梯上跌落，摔死的。”
说完这些，纪明尘脱力似的晃了晃身子，被萧遇深稳稳扶住。
黎衍问：“照你这么说，这家医院的院长已经死了？那我们是不是不用担心会被送到院长室电疗了？”
“不一定，时间过去那么久，也许新院长已经上任了。”萧遇深说。
“时间久？”黎衍不明白。
萧遇深指着石传的尸体：“死人都冻硬了，肯定不是刚死的。而且你看整座医院秩序井然，显然他们早就处理好了这些事情。”
黎衍一想，倒也是。
信息量太大，大家都来不及消化，萧遇深让黎衍把冷柜关好，准备离开。临走的时候，萧遇深又扫了一眼出入登记簿，那上面并没有新的记录。也就是说，刚才来的那个把石传的尸体放在冰柜里的神秘人，并没有登记。
那个人到底是谁？
四个人趁着夜幕，淡然地回到了病房，把换下来的医生制服和工作证放回原处，由前来查房的护士赵曼曼回收，神不知鬼不觉地度过了这一夜。
次日天亮，便是他们来到怪病诊所的第三天了，所有的谜团都在眼前摊开，又似乎全是无解的，令人摸不到方向。
不过其他玩家也没闲着，显然也有了不少发现。一早在“大草原”上放风的时候，余赣又来找他们换情报了。
有了上次的友好合作，双方都不墨迹，大大方方地把情报共享了。
纪明尘先说完他们在停尸间的发现，余赣却是一拍脑门：“对上了，这线索就对上了。我告诉你们，昨晚我们小队去了院长室。”
听到“院长室”这三个字，几个人同时伸长了耳朵，纪明尘还不信似的反问他：“你怎么过去的？院长室安保那么严！”
余赣说：“当然不是现任院长室，是前任，就是被石传电死了的那位。前任院长死了之后，那地方就荒废了，所有的办公用品还有那把罪恶的电椅都留在原处，现在落了一层灰，压根没人愿意去。”
纪明尘：“然后呢？”
余赣得意洋洋地亮出了病人手环：“看到没，我得的是异性相吸综合症，虽然皮囊一般般，但是特别会勾引小姑娘。”
纪明尘瞥了瞥余赣那鱼竿儿似的长相：“……服气。”
余赣：“我花了三天时间，勾搭了院长室的秘书。”
黎衍抿着笑，偏头拍了拍纪明尘的肩膀：“兄弟，你的道行不够啊，小护士权限不够，你也去勾搭院长秘书试试。”
“呸，别打岔。”纪明尘烦躁地拍掉黎衍的蹄子，催余赣快点说。
余赣道：“我们在院长室里发现了一些交易线索，你懂得，这里的有钱人为了找院长办事，砸了大把的钱贿赂他。有胆子大的人举报过这家诊所，但是调查都不了了之，就是因为在院长的各种公私账号上都没发现资金往来的记录，谁能想到，这老狐狸居然只收现金，还把钱全都藏到停尸间去了，真是脑洞清奇！”
萧遇深连忙问：“这件事被老院长记录在哪里的？有其他人知道吗？”
“这正是我要说的。”余赣眯起眸子，“东西记在他的遗嘱里了，遗嘱是我们意外发现的，连院长身边的秘书都不知道。”
萧遇深又问：“遗嘱的具体内容呢？”
余赣答：“遗嘱说在他死后，把医院的经营权以及这笔巨款全都留给儿子，丛海嘉。”
纪明尘顿时提高了声音：“你说谁？丛海嘉？难怪石传要冲向丛海嘉，看来他是想斩草除根。而丛海嘉发现石传死了之后，就把这事胡乱掩盖，然后把尸体藏在了医院太平间，反正石传是个三无人员，没人会来找他。”
“不对，”萧遇深却出声打断他，“这跟遗嘱对不上。余赣也说了，遗嘱是他们意外发现的，也就是说这份遗嘱并未对外公开过。老院长藏钱的地方额外机密，也许太平间的小保安会知道，但是处在高位的管理层以及丛海嘉是绝对不会知道的。如果是丛海嘉亲自处理了石传的尸体，他又怎么会视如此多的巨款而不见呢？”
纪明尘脑子转过来了：“所以你的意思是，这笔钱的依旧没人知道，老院长死得太突然了，所有在这条利益线上的人都在寻找这笔钱的下落，而昨晚那个藏了石传尸体的人知道一切，他却按兵不动……是打算做什么？”
萧遇深思索片刻，草坪上清冽的光落在他眼底，让他难得透出些人间烟火的味道，可说出来的话却依旧寒意满满：“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扮猪吃老虎要让自己成为大赢家，要么是鱼死网破，跟这家肮脏的医院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