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耽美小说>养猫人家(GL)>第34章 色狼

  林舟忽然眨眨眼:“我也想打他。”.

  后半段补课安排在八月末, 一共两周,第一周结束后忽然传出一件大事,说是有女生在公交车上遇到了色狼。

  暑期燥热, 学生们的心思也都浮着,猛地听见一件新鲜事都八卦起来, 一时间各种消息在网上流传,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有人说色狼是个惯犯,只在夏天女生穿的少的时候出现。

  有人说曾看见色狼在摸女生的屁股。

  还有人说前两年有学姐遇见过, 据说还报警了,但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一直没有抓到人。

  各种说法在学校里疯传, 邓佳琪照猫画虎全学了一遍, 林舟不大相信她的话,觉得传言太夸张, 还曾问过徐森淼:“小淼, 你说真的假的。”

  徐森淼没说话。

  去年夏天她去参加顾静学姐的葬礼, 顾静妈妈拉着她的手, 絮絮叨叨的和她说过:“她说她害怕,不肯坐公交,非要骑车,我和她说不让她骑, 路上乱, 可她不肯听我的……”

  葬礼上到处都是哀乐声, 亲人们哭成一团,没人注意到顾静妈妈语无伦次的几句话, 徐森淼当时也没听明白, 现在想来才觉出端倪。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的, 谁也没个准确消息,老师们听说后坐了几趟公交排查。

  但都没有什么收获,只能开大会提醒大家注意安全,路上要结伴,现在是关键时期,千万不能出什么危险。

  至于是什么危险,则只能意会不能明说。

  就这么过了一个礼拜,写不完的卷子渐渐把学生们的好奇压了下去,就又出了意外。

  那天是周五,何雯雯做完值日,从学校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和她同组的值日生都不顺路,她只好自己坐车回家。

  正值晚高峰,车上挤满了刚下班的大人,何雯雯一上车就戴上了耳机,抱着校服外套站在靠窗的位置听歌,路上有点堵,后排的小婴儿忽然哭闹起来,车上的人被吸引了注意力,她也跟着看,忽然感觉身后被一个硬物顶了一下。

  夏末多雨,人们出门都随身带伞,她以为是伞柄一类的东西,稍稍往前挪了挪。

  可惜车上人太多,可以活动的空间太小,过了一会儿,那个硬物又顶了她一下。

  与此同时,衣服上像是蹭到了什么,腿上的皮肤隔着薄薄的布料,感觉到一股温热。

  何雯雯回手拍了拍衣服,一回头,看见一个戴墨镜的男人,男人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无辜冷静的看着她,冲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他笑的吓人,何雯雯猛地回过神来,想起前段时间学校里的八卦,人瞬间僵住了,她艰难地转回头,不敢想像刚刚手背蹭到的粘液究竟是什么。

  即便是徐高的学生,接受着整个林城最优秀的教育,也依然缺乏和性相关的知识,家长对此讳莫如深,总是用“长大就懂”四个字敷衍了事。

  以至于何雯雯和大多数女生一样,认知仍旧停留在偶像剧里的一个吻上。

  更深的知识虽然在初中生物课上听过。但也只是一言半语,老师放课件时班里没有一个人抬头,全都在写其他科作业。而一向严厉的生物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似乎男女构造图只是无关紧要的选修。

  过了足足五分钟,带墨镜的男人已经下车,何雯雯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猥亵了。

  她想喊人,可是发不出声响,脏掉的裤子让她恶心,更让她觉得羞辱。

  她想报警,摸到手机却又不敢,她没有看清那个人的脸。

  但是那个人却看见了自己的脸,万一说出去,她被报复怎么办?

  她每天都要上学,每天都要坐车,躲不掉的。

  何雯雯是单亲家庭,妈妈去世的早,她从小和爸爸一起生活,发生了这种事,她不知道如何诉说,只能趴在床上大哭一场,咬着牙把裤子扔掉了。

  充满风波的补课结束了,再开学,他们就是正经的高三生,第二轮总复习的枪声正式打响,一周后就是第一轮模拟考,各班墙上挂上了高考倒计时的标牌,日子过一天少一天,不给任何人喘息的时间。

  何雯雯因为上课走神,注意力不集中,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谈话,九班班主任是个男老师。

  无论问什么都只能得到一个摇头,和一句敷衍了事的通用理由——“高三压力大”。

  班主任问不出来,只能换汤不换药的叮嘱:“要高考了,别分心,自己绷着点神儿。”

  何雯雯的确神经紧绷,坐车回家永远要结伴,上车前先要前后打量一遍,确定没有可疑的人才肯刷卡,同伴见她这幅样子觉得好笑,随口问:“你怎么这么紧张,还在想那个色狼的事儿?”

  她声音太大了,引得好几个人转过头看,何雯雯连忙拉着她快步走到后排,慌张的举起手“嘘”了一下。

  同伴被她搞得莫名其妙,小声问:“怎么了?你……真……真遇到了?”

  见何雯雯神色不对,同伴也严肃起来,学着她的样子四下打量了一番,耳语道:“你没事吧,那人……那人是摸你了吗?”

  何雯雯顿时说不出话来,黏腻的触感仿佛还在手心里,洗了好些天也洗不掉。

  有时候她在家里做作业,写着写着会突然冲到卫生间,握着肥皂缓解战栗,同伴的追问让她疯狂摇头,只说没有。

  同伴松了口气,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聊起了别的事情。

  虽然老师叮嘱了不能分心,但何雯雯的注意力还是难以集中,一轮模考掉了一百名,被老师上课点名批评,她心里难受,借口胃疼和徐杨请了假,课间操躲在厕所隔间里哭了一鼻子。

  这个时间学生们都在操场上跑操,她本以为厕所里没人,藉着窗外喊号声的遮掩哭的很冲,没想到哭完一推门,就看见了姜宁。

  姜宁在班里的人缘还是不好,几个女生觉得她大小姐脾气,都有点躲着她,何雯雯和她关系一般。

  自从高二元旦晚会闹了点不和谐后,两个人已经大半年没说过话了。

  何雯雯哭的眼睛红肿,乍一看特别吓人,姜宁被她吓了一跳,想起刚刚成绩下发,老师情绪不好在班里训人的事儿,没说话,只是从兜里掏出一张卫生纸递给她。

  特意课间操躲到厕所里哭,想来是不想让人发现,姜宁有心想安慰她两句,又怕伤到她的自尊,递完纸就转过身洗手去了,洗完本来想走,看见何雯雯神色恍惚的样子,又有点担心,还是开口问了一句:“没事吧?”

  人人都有考不好的时候,徐杨脸色一沉,姜宁安慰的话就一倒一箩筐。

  但是面对何雯雯,不仅就那么几句车□辘话,还得挑拣着说。

  她语塞了半天,才磕磕绊绊的往外吐:“可能是模考的题还不适应,一次失误不能代表什么,你底子好,之后就追上来了。”

  何雯雯失魂落魄的,不知道是哭的太冲还是怎么,像个空壳似的呆立在那里,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姜宁的话在半空飘着,不知道该继续安慰还是该扭头走人,只好问:“我看你最近精神不好,老犯困被点,是……是晚上没睡好吗?”

  整整一周了,那个墨镜男的样子挥之不去,何雯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熬到现在实在是撑不住了,闻声放声大哭起来。

  姜宁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翻出卫生纸递给她,何雯雯越哭越凶,哭到后来干脆趴在水池边上干呕,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直到课间操快结束才稍稍缓神,哆嗦着把事情说了出来。

  不过她只说遇到了色狼,很恶心很恶心,具体究竟是怎么个恶心法儿,她还是说不出。

  姜宁没想到谣传居然是真的,连忙问:“你看见他的脸了吗?”

  何雯雯摇摇头又点点头:“没看清,带着墨镜。”

  戴墨镜也是个线索,姜宁想了一会儿:“报警吧,我们去报警,刚过去没几天,公交车上有监控录像,我们把那个人抓出来。”

  何雯雯闻声,立刻抖得像个筛子,死也不肯。

  她那天的确吓坏了,但除了害怕,也不是没有想过别的计策,扔掉那条屈辱的裤子后,何雯雯打开电脑搜索了相关新闻报道,越看越心灰。

  这种事且不说没人管,就算是管了,可能拘留几天就放出来了,那人本就是个变态,吃了亏不会打击报复吗?

  林城就这么大,被蹲点、跟踪都是很简单的事儿。到时候她该怎么办,她还要上学,还要高考。

  所以天大的委屈也要忍着,这件事情不能报警,无论如何都不能报警。

  姜宁没有逼她,只是默默记在了心上,没过几天,又一个消息传了出来,说是高三九班的校花,艺术节上跳舞特别好看的那个女生,在公交车上遇到色狼了。

  上一波色狼流言疯传时学校里只有补课的高三生,这回消息一出,搅的整个学校都热闹起来,色狼传言先前还有几分不可信。

  但若是校花遭到了骚扰,还是实名举报,那这事儿可就板上钉钉——没跑了。

  高三生肩抗高考重压,最多只是吃饭打水时聊上两句,高二生因为刚结束第一轮家长会。

  此时有心八卦没胆闹事,倒是新入学的高一生闲出了屁,有事没事就往九班跑,想一睹校花的芳容。

  逼得九班班主任一下课就来教室站岗,逮到面生的小崽子就瞪眼:“你哪个班的!”

  姜宁她爸知道后,特意往学校跑了一趟,第二天学校紧急召集全校开了一场大会,说是为了保证学生们的安全,特意安排教师轮班坐公交车,护送学生们上下学。

  这虽然是个法子,但不是万全之策,老师数量有限,总有顾不到的地方。

  于是九班男生自发形成了保护队,就近结伴,陪同班里女生上下学。

  这事儿莫名激起了男生们的胜负欲,九班男生打了样儿,其他班男生纷纷效仿,平日里天天在楼道里疯跑的“后排生”们。

  此刻比赛似的想要率先“取下歹人首级”,纷纷放了狠话:“谁也不准欺负自己班的女生,让他们逮到,揍死他。”

  何雯雯家里住得远,几个朋友只能陪她走一半的路,后面几站她不敢独自一人待在公交车上,每次都是中途下车,再走上二十分钟回家。

  这事闹出来之后,几个顺路的外班男生看见她,会自发站到她身边,给她隔出一小块安全区。

  姜宁后来收到过几次糖,没有声张,和徐杨分了吃了。

  李立然则开始坐公交,每次都和姜宁徐杨同一趟车。

  但是从没说过话,总是上了车就戴上耳机去后排睡觉。

  所有人都忙着八卦,忙着抓人,只有徐杨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她和姜宁每天一起回家,她怎么不知道姜宁遇到过色狼?

  听见她问,姜宁随便敷衍了过去,说是有一天自己去少年宫,无意间碰见的。

  足足一个礼拜,整个徐高但凡有声响的地方,凑近了仔细听,都能听见色狼两个字,林舟和徐森淼也在吃饭时讨论过,命题是:万一自己遇到了色狼,该怎么办?

  邓佳琪闻声,有点跃跃欲试的意思,抢先答:“管他呢,先打了再说!拔他头发、踹他肚子、朝他吐口水!”

  对比之下徐森淼则冷静的多,男女力量悬殊。如果真的动起手来,邓佳琪可能会吃亏。而且能做出这种事的东西已经和人不大沾边了,行为举动都无法预判,没准身上还会带刀,挺危险的。

  她正想劝阻,林舟忽然眨眨眼:“我也想打他。”

  她兴冲冲的,做了个扇耳光的动作:“电视剧里总是演,挥一巴掌就能把人的牙打掉,你说真的假的?”

  徐森淼:“……”

  真拿她没办法。

  本来她俩一直是步行回家,这事儿一出,林舟反倒有些好奇,缠着徐森淼坐了一回公交车。而后因为不看路又不听广播,成功坐过了站。

  反方向的公交车久等不来,两个人只好溜溜跶达往家走,七拐八拐走到了幼儿园时放学的路,路边有一个老旧的儿童乐园,林舟拉着徐森淼凑近:“小淼你看,你记不记得,咱俩小时候经常来这里坐秋千。”

  徐森淼当然记得,林舟性子别扭,想玩又不肯开口,每次都是拽一拽她的袖子,徐森淼看了一眼两个人握着的手,长路和落日在她们身后,看不见尽头。

  她们两个,已经认识十七年了。

  暮色四合,光线一点一点暗下去,徐森淼心里一软,起了过线的念头,试探着说:“要是能一直像现在一样就好了,一直在一起。”

  说完,她像是等待审判一样,静静等待着林舟的回话。

  徐森淼强调的是“在一起”,林舟思考的却是“一直”,她想起野营那天林舒恩的话,没过脑子的点点头:“嗯,要是结婚了还能住对门,也不错。”

  于是徐森淼过线的念头又收了回来。

  日子看不见尽头,时间看不见头,正如身后的落日和长路一般。

  如果不能过线,她们两个,也可以做看不见尽头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