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坐在正厅的椅子上,瞧着正在修剪盆栽的阮惊鸿满面慈爱,口中还不时给出建议。

  阮惊鸿也有耐心,对于老太太的建议一一应下,仔细修剪一番后,将盆栽抱到老太太跟前,笑容谦虚腼腆。

  “老太太,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品种的盆栽,弄得不好,您别见怪。”

  老太太瞧着眼前的盆栽,连脸上的皱纹都带着笑意。

  “阮丫头可真是手巧得哩,这枝叶修得,连我这个天天摆弄这些的老太婆都自叹弗如,你以前弄过这个?”

  阮惊鸿诚实回答,“嗯,以前有段时间,我姥姥也对这些花花草草感兴趣,我便跟着她学了一些。”

  老太太拍着阮惊鸿的手背点头。

  “我刚记得你说你也是从小被姥姥带大的,这点倒是跟温丫头很像。她小时候,可没少让我操心。”

  这一老一少聊得投机,连温瑾走进正厅都未能第一时间发现。

  直到温瑾走到老太太的座位旁,轻轻拍了拍阮惊鸿的后背。

  阮惊鸿转身,在瞧见身后之人时有一瞬间呆滞。

  今天的温老师,也太好看了吧。

  浅金色长礼裙曳地,缎面裙摆上点缀着薄纱装饰,流光溢彩。

  束腰装饰将她本就优越的身材勾勒得更加高挑挺拔,半透明金纱袖下的手臂如莲藕般白皙细腻。

  发型还是之前那个简洁的丸子头,将优越的天鹅颈展露无疑。

  阮惊鸿注意到温瑾脖子上多了一条钻石项链,星形的钻石,贴在莹白的肌肤上,闪烁着不灭的光。

  温瑾注意到阮惊鸿盯着自己胸前的项链看了好几秒,不动声色地将钻石装饰摆正,好教她能看得更清楚些。

  老太太看着这俩年轻人之间的有趣互动,也不出声打断。

  直到阮惊鸿意识到自己目光所盯之处,才猛然一点头,故作镇定地打招呼。

  “温老师,你回来了。”

  温瑾饶有兴趣地瞧着眼前小家伙面红耳赤的模样,明明自己才是被目光“非礼”的那一个,这会儿倒像是她被调戏了一般。

  若不是考虑到一旁还有姥姥在场,她还真想好好逗逗这个爱害羞的小家伙。

  温瑾心里恶趣味,面上却是一派正直,她点点头,轻轻拍拍阮惊鸿的肩膀。

  “嗯,你俩聊什么呢,这么投入?”

  老太太适时插话,“我们刚在聊阮丫头小时候的事儿呢,原来她也是从小被姥姥带大的,怪不得你俩这么投缘。”

  “哦,是吗。”

  温瑾看向阮惊鸿,这个她还真不知道,她之前隐隐约约有感觉小家伙的家庭或许有些不一样,但出于尊重对方隐私,并未进行调查。

  没想到她对只有一面之缘的姥姥,倒是无所不言。

  “是的。”阮惊鸿点头,真诚道。

  “老太太很亲切,与她在一起,我总会想起我姥姥。说起来,我都有好些日子没去瞧姥姥了。”

  阮惊鸿说着说着,语气有些失落。

  老太太刚刚了解到阮惊鸿的姥姥患了病,长期在外地疗养院接受护理,不忍她难过,于是乐呵呵插话道。

  “阮丫头既然都这样说了,那便也别再管我叫老太太了,你就和温丫头一样,也叫我‘姥姥’好了。这样的乖孙女,我巴不得多来几个。将来有机会我与你姥姥见见面,还能一起交流下育孙心得。”

  阮惊鸿:第一次见面就叫姥姥?

  她转头去瞧温瑾,只见对方挑了挑眉,笑容不置可否。

  她又回头看了看满面慈爱的老太太,对于老人家的请求,她总是很难拒绝。

  “姥姥。”

  阮惊鸿声音很轻,然而大厅很安静,旁边两人都听得足够清楚。

  阮惊鸿看着温瑾脸上明显的笑意。

  是错觉吗,怎么感觉温老师比姥姥还要开心?

  “哎,乖。”

  老太太被哄得很开心,从手上退下一只玉镯子放到阮惊鸿手中。

  “你既然叫我一声姥姥,老太婆也没有什么好送你的,这玩意儿你就戴着,护平安的。”

  阮惊鸿捏着玉镯子有些慌,这镯子通体碧绿,材质温润晶莹,一看便价值不菲。

  哄老人家开心改个称呼也就罢了,怎么能收人这么贵重的礼物。

  “姥姥,这个我不能收,今天是温老师生日,我来做客没带礼物本就失礼,怎么能还收您的礼物呢?”

  老太太若有所思地瞄了温瑾一眼,回头看向阮惊鸿,慈爱道。

  “你能过来,就是最好的礼物了。温丫头这个人,性子孤僻,没啥人爱搭理她,难得会带小朋友来家里。”

  温瑾任由自家姥姥将自己形容成“狗见嫌”,不仅不出言反驳,还在一旁帮腔。

  “你就收下吧,这可是姥姥的一番心意,你要是拒绝,姥姥会伤心的。”

  老太太见阮惊鸿面色踟蹰,朝温瑾使眼色道:“温丫头,还不快替阮丫头将镯子戴上。”

  这婆孙俩一唱一和的,阮惊鸿哪里推脱得了。

  她摸着手腕上那质地温良的镯子,只能反复道谢。

  老太太打量着阮惊鸿戴着镯子的手腕,满意点头。

  “果然这玩意还是让年轻人戴着好看,阮丫头皮肤白、模样也俊,到时候在酒会上,一定会惊艳全场。”

  此时在距离宅子不远处的一栋别墅内,装饰得灯火通明。

  不少宾客已陆陆续续入场,一场即将举行的盛大酒会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准备。

  温家是H市有着百年传承的世家,作为温家这一代唯一嫡女的温瑾,三十岁的生日自然是不可轻怠。

  温家与别的家族不同,是母系世家,男子皆是入赘。

  温老太太年轻时从一众表姊妹中脱颖,掌权三十年,让温氏企业成功成为H市的龙头企业。

  温氏旗下产业众多,餐饮、房地产、娱乐、电子……各有涉略。

  温老太太退休后,将权柄交给女儿温夫人。

  然而温夫人既不像她母亲那般果敢拼搏,也不像她女儿那般细致缜密,她打理温氏那几年,是温氏最低谷的几年。

  不过好在年仅二十多岁的温瑾接手得快。

  温瑾本一心专注演绎事业,但温老太太见不得偌大的家业被亲生女儿糟践,硬是将外孙女给拎了回来。

  温瑾刚上任的时候,圈内几乎无人看好。

  尽管年纪轻轻的她在娱乐圈中成就斐然,又刚摘得影后桂冠,风头无两。

  但演戏和打理企业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回事。

  当时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都等着瞧她如何翻车时,温瑾却以雷霆手段让众人看到,她是如何做一行,能一行。

  她亲入基层,检查各个环节运行细节。

  招聘专业团队,对公司上下进行了全面查账。

  甘当黑脸,将总公司中高层以上半数换血。

  不过半年,她便收拾掉绝大多数母亲之前遗留下的烂摊子。

  从此之后,商业圈子中提及温瑾,便不再只是个混娱乐圈的戏子,而是在整个产业链中值得大伙巴结的存在。

  温瑾平时为人低调,各种宴会是能避则避,之前几年也从未办过生日宴。

  如今她三十岁大生日,好不容易人能出来亮个相,许多提前得到消息的人便费尽心思地想要争取一个宾客席。

  但温家请帖发得严谨,这次除了邀请温家三代以内直系亲属和家族世交,就是一些在生意上往来颇多的重量级企业。

  即便如此,此时三层别墅的大厅内还是来往了不少人。

  此时宴会还未正式开始,宾客们便已各自寻得熟人,三三两两闲话起来。

  这次来的大多是H市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此处也是众人社交的绝佳场所。

  大厅的东北角,聚集着几个衣着时髦的年轻女子,算起来都是温瑾的隔代表姐妹。在独身子女政策下的今天,也算是比较近的亲戚。

  亲戚A端着酒杯,一脸八卦神色,“你们听说了吗,这次三姥姥家那个,不是一个人出席,似乎还带了个伴儿。”

  三姥姥,便是指的温老太太,她在她们那一辈的姊妹中,排行老三。

  亲戚B不信,“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谁不知道三姥姥家那个性格最不好相处,这么多年了,男色女色都不近。她还是公众人物,真要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还能一点动静都瞧不着?”

  亲戚C哂笑,“小B你也太不关注外界新闻了,人家这些日子都闹上好几次热搜了,这叫没风吹草动?”

  亲戚B反驳,“你管热搜叫新闻?我现在就能找家媒体,分分钟给你安排上十个热搜。热搜这玩意儿,不就是钱到位,想怎么编排就这么编排吗。”

  亲戚A抿下一口酒,“小B你也太天真,热搜是可以随意编排,可谁这么没眼力劲无中生有去编排她啊。真当那人是吃素的吗,我看啊,等会儿怕是有热闹瞧了。”

  亲戚C凑热闹道:“说起来,她和那个小明星的超话我还去瞧过一眼,叫什么……温香阮玉。别说,还挺像那么回事的。你们别看三姥家那个平日里人模人样的,搞不好她还真耐不住寂寞去包养小明星了,还是个女明星,啧啧啧。”

  虽然现在同性婚姻已经合法化多年,但在直如钢管的亲戚C看来,包养同性还是很奇怪的做法。

  一直沉默寡言的亲戚D忍不住道:“你们别一口一个‘三姥姥家的’,一口一个‘她’,‘温瑾’又不是什么禁忌词。再说,好歹今天是人家的重要日子,我们就安心来吃顿饭就好了。”

  亲戚A悻悻道:“嗨,我们这不是等着无聊,闲聊吗。要是她带的伴儿真是那个不入流的小明星,那可是上不得台面的哩,到时候可别丢脸丢得太难看哦。”

  亲戚D与她们话不投机,低头装作专心拿点心。

  这些人嘴上说着好奇,其实心里还是藏着嫉妒。

  都是温氏一脉的后代,偏偏只有温瑾从小到大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鲜花是她的,赞誉是她的,仿佛在她身上,永远都是一切美好的代名词,永远找不到半点错处。

  如今好不容易让人有机会揪住她的“错处”了,那可不得好好宣扬期待一番。

  这几人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大厅正门处突然出现了不小的动静,站在二楼的她们跑到栏杆处往外望去,原来是主人家进场了。

  一身旗袍的温老太太走在正中央,年逾七十的她精神不减,从容得像是在走红毯。

  她左手边扶着的是一身浅金色长裙的温瑾,高挑挺拔,如天鹅般高贵优雅。

  她右手边扶着的是一身纯白燕尾礼裙的阮惊鸿,纯真靓丽,如波斯猫般可爱华丽。

  这里许多人都难得见一面温瑾本尊,只觉大明星近看比在视频上更加有视觉冲击。

  大家也不敢仅仅只将温瑾当做一个明星看待,毕竟她的一个决策,可能就会影响自己企业接下来几年的生意。

  同时走在右手面的阮惊鸿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好奇,并不是每个商圈人士都有兴趣关注娱乐八卦。

  这是哪家大小姐,竟然能走在温瑾和温老太太身边?

  这时已经有个别眼尖的人士瞧见,那白裙姑娘手腕上的玉镯似乎十分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