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书房。

  “什么!父亲?!你要将星耀娱乐交给她?”

  陈落脸色苍白,说话唇瓣都在发抖。

  临近年底,现在让她将星耀娱乐拱手让出去,那明年她还能待在陈家么?指不定跟二哥三弟那样被发配到哪里。

  早知道,早知道,入祠典礼那天她就不应该沉默。

  之前她就直觉时弥不是她小妹,想要去调查,可是时弥又知道当年小妹的失踪跟她有关系,她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那天她看到程云那副胆小怯懦的模样,像极了小时候只会哭鼻子的小妹。

  她没由来地觉得程云就是当年失踪的小妹。

  哪有又什么用,父亲怎么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动摇他所相信的东西。

  让她更不解的是,时弥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父亲相信当年失踪的小女儿就是她?

  这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她这时候再去调查,哪怕拿着亲子鉴定给父亲看,父亲都会认为是她做的手脚,不顾手足之情。

  还有,如果被宗老他们知道他们这一脉出了那么大的丑闻,父亲直接原地卸任。

  可是她才回来几天?父亲就让她管理星耀娱乐,这她如何甘心?!

  陈申荣只说了一句:“星耀娱乐是你母亲留给小哟的东西。”

  意思显然易见。

  陈落张张嘴,说不出半个字。

  现在陈家是陈申荣当家主,可她的伯叔堂哥堂姐都虎视眈眈,家族宗老都盯着,一旦陈申荣卸任之后,他们这一脉的人要是不争气点,很快就衰落下去。

  她的经商能力不怎么好,也是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将星耀娱乐争取过来。

  想着管理好星耀娱乐,能在年底家族大会上争争光。

  可现在父亲说什么——星耀娱乐是你母亲留给小哟的东西。

  那意思不就是说星耀娱乐在她手里破产了也没关系吗?!

  她辛辛苦苦争取来的东西,就这样被父亲轻描淡写交了出去。

  陈落哆嗦着,她究竟给父亲灌了什么迷魂汤,让父亲如此偏爱她!

  她还能说什么?

  眼下,她说破嘴皮子,父亲都不会改变主意。

  她识趣地垂下眼眸:“知道了。”

  “这阵子,你好好带小哟熟悉公司。”

  时弥站得如松柏般笔直,长发披肩,暖白高领羊毛打底衫,外穿双面羊毛大衣,纯黑色的西装裤,整个人精神干练。

  听到陈申荣让她管理星耀娱乐,脸上无喜无悲,只应了句:“谢谢父亲,我会努力的。”

  “行了,你们出去吧。”

  陈落发泄心里怨气似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特别大。

  时弥刚走出书房,就被陈落伸手推了她的肩膀,目光咄咄逼人:“你抢走了我的东西,现在很得意?!”

  她的手劲很大,时弥后退了两步,靠着墙站定。

  陈落突然愣了一下,自己真的是气疯了,才会动手推她吧。

  推都推了,还能怎么。

  时弥理了理被她推起皱的衣领,目光如潭水般清冽:“你知道,现在陈申荣是在给你赎罪么?”

  她推开她,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那天你给晚清下的药,是什么药?安眠药?我挺想让你尝尝的。”

  陈落咬着牙:“你敢?!”

  时弥目光落在她手臂上,笑了笑:“那天,我真的想弄死你。”

  她歪歪头:“当时如果弄死你,陈申荣估计不会认我当女儿了吧。嗯……你应该感谢这个。”

  陈落睁大眼睛,瞳孔里是无法掩饰的震惊。

  这是什么意思?!

  ……

  最近星耀娱乐草木皆兵,员工个个夹着尾巴做人,原因无他,站在星耀金字塔最顶层的人正在进行交接工作。

  从这位陈总换成了另一位陈总。

  两位都在场,总不能都称呼为陈总,也不能称呼后来的陈总为小陈总,因为这位陈总要接管星耀,以后就是他们的大BOSS。

  于是很多员工都刻意避开两位陈总同框的场景,以免修罗场。

  可是再怎么避开,也总有遇上的一天。

  这天星耀的员工聚在一起有说有笑聊着天,那名员工说得尽兴,完全没注意身后走过来的两名陈总。

  旁边的员工作鸟兽散,默不作声地离开。

  张达力拿起杯子喝水润喉咙,嘴里还喊着:“哎哎哎,你们别走啊。”

  娱乐公司的氛围一向轻松,而此刻他们都坐在电脑前专注忙碌起来,显得很怪异。

  张达力也察觉不对劲,他转过身,一口水吞下去憋得满脸通红:“陈……陈总。”

  又看到站在陈落身旁的时弥,一下子犯难了,这位总不能也叫陈总吧?

  他突然想起来这位的名字有点特别,大家知道那会还议论过好一会儿。

  陈姜呦,陈姜呦,一个名字还带了两个姓。

  于是他脱口而出:“姜总好!”

  时弥笑笑:“忙你的。”

  张达力凛神:“是!”

  时弥一行人走远后,他们才注意到时弥身后七八岁大的小孩。

  “咦?那是姜总的女儿吗?”

  “不会吧,姜总看着很年轻。”

  “嗨嗨她抱着那些东西是什么?作业吗?那也太多了。”

  “可可爱爱的,小小的人抱着那么厚的东西哈哈哈哈。”

  “她身上穿的道袍也很可爱啊,好想抱抱哈哈哈哈。”

  ……

  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吵吵闹闹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会议室长桌最顶端只放了一张椅子。

  明面上说是时弥接棒陈落,星耀高层都知道清楚这是陈家内部权力之争。

  陈落还没卸任,时弥根基又太浅,两人又都是陈家人,谁知道会不会出现意外,所以都不敢直接站队,暗自观察着。

  陈落很干脆坐在准备好的椅子上。

  星耀高层人精似的,暗想着你们俩姐妹斗吧,谁赢了我们就支持谁。

  时弥扫了一圈,抬脚直接往长桌另一端走过去,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去。

  星耀高层面面相觑。

  这张长桌很长,他们坐满长桌的另一半,而时弥坐在空落落的另一边,气氛顿时奇怪起来。

  这局面像极两军对峙。

  画面一时间有些静。

  时弥伸手指敲了敲桌面:“开会吧。”

  这时候有人推开椅子站了起来,走到离时弥最近的椅子坐了下来,压根不敢看陈落的目光。

  “那里坐着不太舒服,我先换个位置。”

  他一动,就有人接二连三动了起来。

  他们也知道些消息,时弥接任的事,是陈董亲自开的口,陈董撑腰,他们相信陈董。

  当然也有人没动,他们觉得时弥资历太浅了,怎么斗得过陈落呢?

  不偏不倚的,两边的人差不多。

  主讲人轻咳一声,开始这次的会议。

  这次的会议主要围绕星耀明年的规划展开讨论,星耀主要业务是影视投资、制作、发行、艺人经纪等。

  影视这块是星耀的核心业务,出品过不少高收率的电视剧,斩获不少奖项和口碑,还捧红了不少偶像。

  这几年影视业务营收连续下滑,今年更是错失好几部高收率电视剧。

  所以这次的会议主要讲的还是怎么发展影视内容。

  主讲人说完,大家都交头接耳谈论着,发表自己的见解。

  “我们影视编剧缺少新奇的故事和脑洞大开的想象力,你们看看,今年收视率爆火的几部剧,基本都是IP化,所以明年的影视核心要向IP化。”

  “我觉得不行,虽然IP化能靠新奇的故事迅速斩获收视率,但是作品口碑不行,不出个两三年,这部剧就淡忘了。”

  “作品还是需要打磨。”

  你一句,我一句,会议室热闹得像是菜市场,说着说着,渐渐安静下来,公司如何发展还是看两位老总的决策。

  陈落没说话,不出意外,过了今年,她就要卸任了,才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时弥敲了敲桌子。

  旁边的拂尘把怀里的文件往桌子上放,她有点矮,桌子又高,文件又重,使出吃奶的劲没有将文件抱上桌子。

  反而磕到桌子的边,她后退了两步。

  噗嗤——

  会议里有人笑了笑。

  也确实可爱到好笑。

  七八岁的孩子,抱着一摞文件,厚厚的,快挡住她的半张脸,还咿呀咿呀地垫着脚尖抱上桌子。

  之前他们还以为这是姜总的小孩,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拂尘又试了一次,这次总算成功了,文件稳稳当当放到桌子上。

  时弥指尖拂过这厚厚的文件:“这是近五年的财务盈亏明细。”

  会议瞬间安静了,他们神色各异,说好不站队,你们居然偷偷反了水。

  陈落脸色也是很难看,她还没走呢,底下的人就给时弥提供这些资料,难道她真的大势已去?

  时弥抽出一沓文件:“明年的核心业务往这个方向走。”

  离她最近的公司高层拿起来看了看,然后递给下一个,下一个再递给下一个。

  陈落看了,笑了,演员经纪?她刚接手星耀时也是那么想的,现实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妹妹,星耀最出色的业务是影视内容,而不是演员经纪。

  她只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姜总,这恐怕不行,之前我们都试过发展这块业务,砸进去的钱都成了打水漂。”

  时弥点点头:“你们不行,不代表我不行。”

  “散会。”

  会议室的人逐一散去,陈落双手环胸,看着时弥:“你悠着点,别真的把咱妈留给你的东西败光了。”

  说完,她起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目光停留在桌子上的一沓文件,最上面的演员资料名字写着‘李桃’两个字。

  “难道妹妹想捧她成为第二个‘林晚清’么?祝你幸运。”

  陈落顿了顿,她又说:“话说回来,还真是孽缘,怎么好端端的,生意场上,你就跟林晚清成了竞争对手?”

  鑫光娱乐跟星耀恰恰相反,鑫光旗下知名艺人无数,却不擅长影视内容,今年拿下好几部IP剧,一下子弥补了短板。

  商业角度上来说,她们还真是竞争对手。

  不过鑫光是林二公子林琛在管就是了,林晚清不过是鑫光旗下的‘艺人’。

  对此,时弥也只是笑笑:“鑫光是晚清的嫁妆。嗯你肯定很嫉妒,嫉妒我娶了那么漂亮的老婆,还嫉妒我老婆的嫁妆那么丰厚。嗯我理解你。”

  陈落一口气没缓上来。

  谁嫉妒了!

  ……

  ……

  时弥认祖归宗之后,就搬出陈家祖宅了。

  她挑了一处江南苏式庭院,飞檐翘角,白墙黛瓦,假山湖泊静静躺着睡莲,水墨画的素雅清隽,宛若世外桃源。

  两人婚事敲锣打鼓准备着,林晚清也推掉了很多通告代言,清闲了许多。

  这阵子,她拍完戏也不回汤城小区,直接奔来闲云小筑。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冰冷冷的高楼大厦多没人情味啊,她以前没有这个意境,现在沾了时弥的气,整个人古韵横生。

  二嫂何蕴笑着骂她:以前让你跟我品茗焚香,你说这是养生的玩意,不稀罕。

  现在懂了,你是不稀罕二嫂我呐。

  时弥走到庭院,凉亭处,长案桌,宣纸铺开,镇尺压着宣纸的角。

  林晚清梳着发髻,戴着珠花,穿杏色交领里衣,外穿方领白袄上衣,袄衣梅花刺绣,橘红色暗纹提花下裙。

  她一只手挽起宽大的袖袍,另一只手提笔沾墨落笔。

  时弥还没走过去,就笑了。

  林晚清听到她的声气,抬起头,眼里亮晶晶的,搁下毛笔,就地旋个圈。

  “好看么?”

  时弥认真地打量了一下,问:“哪里来的丫鬟?”

  林晚清哼了两声:“你懂什么?我这叫做应景,这样的院子,应当穿这样的衣裳。”

  时弥败她兴致:“嗯说话也文绉绉的。”

  林晚清气呼呼瞪着她:“你好讨厌啊!”

  时弥只笑。

  林晚清懒得跟她计较:“还有——我这是丫鬟的做派么?丫鬟能有我这样好看?”

  “没有。”

  时弥走过去看到宣纸上的字,夸了句:“写得不错嘛。”

  她那么一夸,林晚清就得意起来了:“那可不,也不看我是谁。”

  “好学生。”

  时弥搬来之后,处理完公司事务,闲来无事就提笔写字。

  她落笔遒劲有力,灵活舒展,可以裱起来当字画。

  林晚清看见了,就开始嚷嚷自己也要修生养性,其实觉得好玩,还有一股不服输的劲。

  她怎么懂得比自己还多呢?哎呀,不行,我也得懂,要懂得比她还多。

  时弥书法造诣深厚,当她老师绰绰有余。

  手把手教她怎么执笔,中锋横中锋竖写了满满一摞宣纸。

  这线条哪有字好看呢,林晚清抱着她撒娇:“哎呀我不要写这些啦。”

  时弥敲她脑袋:“这些基本线条起码要练一个月。”

  “我要写字我要写字。”

  林晚清像个小孩一样跟她一个劲撒娇,时弥招架不住,只好点头答应了她。

  于是开始临帖。

  林晚清临摹两三张,觉得火候差不多,取一张新的宣纸,提笔落字,写得满满登登,兴冲冲跑去给时弥看。

  “老师老师,你看看我写的字。”

  那会时弥正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听到她的话,取过宣纸一看。

  林晚清写的毛笔字带着极强烈个自己的风格,秀娟的,可爱的,像个汤圆似的。

  嗯,她记得她不是这样教的吧?

  林晚清双眼亮晶晶的,时弥忽然想起那会她扭伤脚,在家捣鼓厨艺,也是这副样子。

  时弥点点头,只说了三个字:“好学生。”

  林晚清开心了,直接扑倒她怀里,身下摇椅晃啊晃的,时弥嘴里喊着轻点慢点。

  她哪里听得进去,一个劲高兴:“我出师了!”

  时弥愣了一下,她只说了一声好学生,她怎么就出师了。

  于是,每逢她说好学生三个字,林晚清就高兴得不行。

  时弥又补充了一句:“老师最喜欢你这种好学生了。”

  林晚清揪字眼,歪着脑袋问她:“最喜欢?老师还有别的学生吗?”

  “就你一个。”时弥问:“好学生想不想学点其他的?”

  “什么?”

  “画。”

  时弥拿起毛笔,在宣纸的空白处落笔,湖泊的睡莲没有开花,只有碗状睡莲叶子静静躺在湖面上。

  寥寥几笔,便勾勒出睡莲叶、假山、湖泊,气韵灵动,形神交融,意境空谷幽兰。

  林晚清没有像上次那样嚷嚷着她也要学,她呆呆看着时弥。

  时弥放下笔,问她:“怎么了?”

  林晚清问:“你怎么会那么多东西?”

  上次的事情,她就好奇了,她怎么会开枪呢?

  林环环说,要不是她一枪就击中了轮胎,陈落就拐走你了,太帅气了,

  距离那么远,还一枪击中,这应该不是第一次开枪。

  还有管理公司,听二哥林琛说,她管理能力很出色,做事果断,有远见,是个很不错的对手。

  二哥都没有这样评价过陈落。

  还有书法,二嫂看了直夸她的字有灵气,线条、章法极具美感,这玩意可不是水磨工夫可以苦练出来的。

  现在还会水墨画。

  林晚清有点看不懂了,她好像现在才了解她。

  高中时候的她是个暖洋洋的小太阳。

  重逢后的她如海浪般澎湃汹涌。

  现在的她是慢下来的岁月,闲适散漫,不疾不徐,笑谈风与月。

  她像一个宝藏,又像一团迷雾。

  林晚清没搞明白,干脆就不想了,管她呢,反正现在是她的。

  时弥见她傻愣愣的,拿起毛笔,在她鼻子上点上一笔:“那你要不要学?”

  林晚清下意识想去擦鼻子,看到笔尖的墨:“哎呀,你怎么那么讨厌,都脏啦,快帮我擦干净!”

  “蛮好看的。”

  “不要,快帮我擦干净啦。”

  时弥侧头:“帮我拿个湿纸巾过来。”

  拂尘迈着小短腿往屋里走,林晚清见了就说:“小孩子你也使唤。”

  拂尘转头看她:“我八岁了,不是小孩子。”

  八岁可不就是小孩子么,林晚清小声嘀咕。

  时弥说:“有些人二十八了还是小孩子。”

  林晚清知道她说自己,颇不好意思,又理直气壮:“二十八岁小孩怎么啦怎么啦。”

  “别动。”时弥拿过湿纸巾替她擦干净,笑着说:“带了个闺女似的。”

  拂尘在场,林晚清不好意思跟她调情,只哼哼两声:“快教我,我要学画画!”

  “国画跟书法有共通之处,运笔指实掌虚……墨分五色,焦浓重淡清……国画有三大学科,人物、山水、花鸟,嗯又分为工笔和写意……想要学好国画,就得苦练基本功。”

  林晚清听着听着就开始思绪神游:“人物?你也会画人物吗?”

  “嗯。”

  林晚清忸忸怩怩问:“那你画过谁啊。”

  时弥猜准了她会问这个,停了笔:“临摹过很多。”

  “我不是说这个了啦,我是说,是说,给别人画人像的那样。”

  “嗯……没有。”

  林晚清兴致勃勃:“那你回头给我画。”

  时弥眼睛闪了闪:“人物画讲究以形写神,形神兼备,讲究的东西很多,比如这纸笔墨,人物,画师,环境,心境……”

  “那能不能给我画嘛。”

  “能。”

  时弥附在她耳边说悄悄话。

  林晚清听得羞红了脸:“喂画画呢,你能不能正经点。”

  时弥扬眉:“这是艺术。嗯你学会之后,画我。”

  林晚清光是听都躁得慌,回头她真的让她画她,那、那……

  她一把推开她:“不学了不学了,我不学了。”

  “你又不是没画过。”

  “小朋友还在这,你能不能收敛点。”

  拂尘板着脆生生的小脸,像是没听到一样。

  “那我们换个地方讨论艺术?”

  “哼我才不要。”

  林晚清看到案桌上的小木牌,皱了皱鼻子:“你看你,我差点忘了正事了。这个庭院缺个名字,要雅致一点的,你觉得叫什么好。”

  时弥取过毛笔,在小木牌上落笔:“就叫这个吧。”

  林晚清侧过脑袋,一看,‘闲云野鹤’四个字方方正正地落在木牌一半恐惧,还有一半是空着,就问:“怎么没写完。”

  “还有小筑两个字留给你。”

  闲云野鹤小筑,蛮好听的。

  林晚清接过毛笔落字,‘闲云野鹤’四个字跟‘小筑’两个字,风格迥异。

  “好啦好啦,闲云野鹤小筑,蛮好听的,嗯你去挂起来吧。”

  夜色下,时弥踩着木梯,双手摁着小木牌,林晚清站在下面指挥:“左边一点,右边一点,往上一点吧,就这样……”

  时弥用钉子固定好,从梯子下来看到林晚清一脸幸福傻笑,赏她一个板栗:“回去吧。”

  林晚清去牵她的手,时弥的手好像透明一般,竟落了个空。

  她愣了下,时弥问:“怎么了?”

  林晚清眨眨眼,怎么又抓不住了?肯定是最近太累,出现幻觉了,又重新试了下,这次果真牢牢抓住她的手,瞬间安心了不少。

  “没事!”

  时弥问:“真的不学画画么?”

  “不学不学不学。”

  “那只好我画你了。”

  “不要。”

  “我挺想画的……多美……艺术美……”

  “啊啊啊不要,你流氓!”

  ……

  拂尘关好庭院大门,她看着两人吵吵闹闹远去的背影。

  脆生生的小脸显得愈发沉默。

  她一直没有告诉宿主。

  当初她强烈反对宿主干预剧情线,一个是因为会被天道逐出小世界,还有一个是因为。

  宿主跟她HE的可能性为0。

  从一开始到现在。

  哪怕宿主转换身份成了陈家小女儿。

  她们的可能性也是。

  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