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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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来晚了,最后还有一场定军山。”总助说道,走在最前探路,扫了电子票的二维码,引着吕妐婇和方志明进了明月风。

  戏楼里没什么人,环境还算不错,至少楼宇气派,一应俱全,看起来挺有那么一回事的。

  第一排的位置已经被占了,那是听曲看角的绝佳位置,于是几个人落后几排选了个空旷位置,算能纵观全局,失业也还算不错。

  定军山,所选唱段是黄忠、刘备、诸葛亮,唱的是蜀魏交战,黄忠与诸葛立下军力状,成功斩杀夏侯渊。

  三个男角登场,都花了脸谱,登场时那唱嗓洪亮,穿透之强,一把嗓子可以传遍整个观众席。

  方志明听得高兴,闭着眼,手扶在古色藤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着点头。

  总助不懂戏,听得有些煎熬,便拿出手机处理公务。吕妐婇虽然会听戏,但却不好此道,喜欢听戏的是吕建明。

  吕建明是蜀地人,当过兵,后来去了山东定居,阴差阳错的干了煤炭生意,后来便成了别人口中的煤老板。

  吕建明爱戏,京剧、昆曲、黄梅戏,他都听,别的煤老板捧女明星,他就捧角,硬生生在山东搞了个歌舞剧团,拿钱养着,后来便认识了孟雨晴,生下了吕妐婇。

  吕妐婇看着台上的戏,后背轻靠在椅背,西装折好放在藤椅上,遮去了她大片身影。

  身后,一个短袖牛仔的熟悉身影拎着一只茶壶走过来,“您好,喝茶吗?”

  吕妐婇一怔,扭过脸。

  入流水柱灌进茶杯,往上是一只精致陶壶,古色古香捏在一只如白玉色泽般的纤细五里。

  再往上,是靳思阙微微吃惊的脸。

  方志明突然一惊,从藤椅上起身。

  “水洒了。”吕妐婇率先回神。

  靳思阙一惊,立刻收回陶壶,热水洒在了方志明腿裤上,幸好不烫,只是打湿了一大片裤脚。

  “抱歉。”靳思阙立刻道歉,抽出茶桌上的纸要替方志明擦拭,动作到一半,她不着痕迹一僵,仅迟钝了一秒,手里的卫生纸已被人拿走。

  “我来。”吕妐婇接过靳思阙手里的纸巾,递给方志明。

  方志明接过随意擦拭了两下,已经没什么心情听戏了。

  台上的戏剧照旧。

  麻子过来察看情况:“唷,水洒了?”

  “不好意思啊,贵客,楼里有换洗的便装,您要不去换一身?”茶楼剧院,水洒酒倒的是常有的事。

  戏痴有不少是大款,得罪不起,为了预防此类情况,麻子管上管下没少耗费心思。

  “不用了。“方志明摆手,示意随随便便就行,“下次小心些。”

  吕妐婇看着靳思阙,靳思阙则撇开目光,朝她牵强一笑,诚恳道:“两位

  第一次来?要么我叫厨房送点吃的过来,不值钱,一点心意,就当赔礼道歉了。”

  吕妐婇蹙眉。

  052提醒:“黑莲花的意思是让你假装不认识。”

  “嗯。”吕妐婇落回藤椅上,答应了这个提议。

  总助不在,吕妐婇垂头发了消息。

  方志明意兴阑珊:“行了,今天就这样吧。”

  吕妐婇再次起身,和方志明离开明月风,麻子和靳思阙将两人送出门外,态度不卑不亢,还送了几张场票,邀请两个人下次再来。

  方志明站在车边,打量起靳思阙,靳思阙嘴角挂着笑,道:“抱歉,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赔偿。”

  方志明问:“你是这的员工?”

  “不是。”靳思阙飞快地看了眼吕妐婇,“我过来……”

  麻子接话,一脸赔笑:“思阙是学生啦,来我们这兼职的。”

  靳思阙:“……”

  “嗯。”靳思阙无奈一笑。

  吕妐婇拉开车门,“方先生。”

  方志明拿出一张名片,将其递给靳思阙,“这是我的名片,随时联系。”

  吕妐婇目光一顿,深深看了眼靳思阙,将车门闭上。车辆驰远,靳思阙嘴角挂着冷淡笑容,转而看着麻子。

  麻子看着靳思阙,恨铁不成钢似的:“你说你,逞强做什么?本来人家没说要赔的,这下不赔都不行了。”

  靳思阙:“……”

  靳思阙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名片一折,塞进路边的垃圾桶。继而望着车辆离开的地方发呆。

  “小雀儿,你怎么把名片了扔了!”

  靳思阙唔了声,随口道:“记下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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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2阴测测说:“你不知道吧?即使你们结婚两年了,即便你每个月会给黑莲花一笔丰厚的零花钱,她还是一有机会就会出去兼职。”

  “大一的时候,她经常去做家教,或者在学校外的咖啡店兼职。去年,她开始活跃在明月风,麻子和她是旧识,是望春楼以前的员工。负责张罗排演时间和客人。”

  “后来,楼里日渐衰落,他也是第一个离开的人。”

  吕妐婇按住眉心,车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

  总助快步而来,从外拉开车门迎出方志明,他的臂弯挂着一只购物袋,里面是吕妐婇吩咐买的同款换洗衣物。

  “您好好休息。”吕妐婇站在车门,朝方志明颔首,“那个小孩的事,我会安排解决的。”

  方志明笑容温和:“你怎么安排,别为难人家了。”

  吕妐婇扯动嘴角,转身上车。

  司机欲言又止问:“吕总,回公司吗?”

  手机震动,吕妐婇垂眸,是陆白玫打过来的,她接起,并朝司机说:“回家。”

  司机启动车辆,从后视镜看了眼吕妐婇。

  吕妐婇:“有事?”

  陆白玫的声音懒洋洋:“听说你去见客户了?谁这么大牌,能让你应酬超过五个小时?”

  吕妐婇:“方志明。”

  “方志明是谁?他……”陆白玫的声音戛然而止,继而提高声线,“方志明?”

  “他回来干什么?”陆白玫警惕问。

  吕妐婇说:“不清楚,但 A市是他的故乡。”

  陆白玫察觉失言,在电话那头一笑,说:“你别怪我多心,方志明还算年强吧,万一……”

  陆白玫隐去后面的话,神秘一笑。

  电话挂断,吕妐婇揉弄眉心,车开到别墅,天空又下起了濛濛细雨,在昏黄路灯下,给世界蒙上一层梦幻般的飘渺感。

  司机将车开走,吕妐婇没惊动任何人,一步一步走向玄关,靳思阙没回来,郭姨也已睡了。

  吕妐婇换了衣服洗过澡,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坐在房间的落地窗前品茗,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右腿上。

  “我以为你不在意呢。”052说道,在黑夜,声音十分突兀。吕妐婇时常会有种错觉,仿佛052不存在脑海里,而是一个看不见的人,时刻如影随形跟着她。

  吕妐婇看向窗外。

  052 :“今天陪方志明散步,已经超过了你复建的运动量,可以找人过来按摩放松一下。”

  吕妐婇喝了红酒,回到书房开始看文件。

  052 问:“你就不好奇吗?关于方志明是否还会和黑莲花有后续关联,还是黑莲花为什么还是去做廉价兼职,还有……”

  “她是个独立的女孩。”吕妐婇道,以这句话点评靳思阙,“或许她是在为毕业后的工作做打算。”

  052唔了声:“那你不好奇方志明和黑莲花的事吗?”

  吕妐婇沉默不语。这时,楼下传来响动,几分钟后,靳思阙推门而入,看向书房处的吕妐婇:“还在忙?”

  吕妐婇起身,随靳思阙一起回卧室,问:“没回学校?”

  “放假了。”靳思阙侧身背对着吕妐婇,将包放在起居室沙发上。

  “那个。”靳思阙突然说,“名片,我扔了。”

  吕妐婇侧目,看着靳思阙,继而一点头,“这件事你用回应了。”

  “你的合作方?”靳思阙拿起睡衣,准备去洗澡。

  吕妐婇摇头:“分部的上一任CEO,算是前辈,交接时对我照拂过几分。”

  靳思阙站在原地,沉吟了片刻,进了浴室。

  “她会联系方志明的。”052冷笑道。

  吕妐婇拿起床头kindle,并未接话。

  “毕竟你们的婚姻还有一年就结束了,她完全可以为自己物色下一个目标了。”052道。

  吕妐婇眉头拧了起来:“你在说什么?”

  052语气深寒,笃定道:“她会联系方志明的。”

  吕妐婇不再接话,自若的翻阅电子书。

  无尽的沉默蔓延在整个房间里,硝烟味的信息素徐徐荡开。

  靳思阙推开浴室房门,她戴着干发帽,一身水汽,按揉后颈的动作忽然一顿,身体比意识先做出反应,“阿婇?”

  吕妐婇神情自然的转头看靳思阙:“怎么了?”

  前两天刚刚承受过标记的位置已被信息素影响得微微发烫,靳思阙揉弄着后颈,审视着吕妐婇的表情,眉头微皱。

  “你的信息素。”靳思阙低声说。

  吕妐婇一愣,伸手抚了把后颈,问:“有吗?”

  靳思阙吁了一口气,在吕妐婇看不到的阴影里,流露出厌恶神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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