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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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思阙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抖,瞳仁瞬间急剧收缩,“你怎么来了。”

  “恰好有时间,过来接你。”吕妐婇说道,抬起手转动腕上的表盘,“走吧。”

  她说完,转身一步朝着停车场外走去。

  靳思阙回头,张醉的车已经不知何时开走了,想来是打电话的时候吕妐婇就知道了吕妐婇在过来的路上,给她一个“惊喜”。

  靳思阙嘴唇微动,眉眼有瞬间因愤怒产生的扭曲。她几步追上吕妐婇,从侧拿过她手中的拐杖,“我扶着你。”

  吕妐婇静静地看了眼靳思阙。

  靳思阙飞快一瞥,目光下垂,“车呢?”

  吕妐婇:“停在外面的。”

  靳思阙轻轻嗯了声,搀扶着吕妐婇朝外走去。

  两人之间静默无言。052在吕妐婇大脑里疯狂咆哮:“这下人赃尽获了!你还不信我,这哪里是什么小白莲啊,就是个坏到骨子里的黑莲花!”

  “总裁,放手吧,嗯?你还牵着她?啊啊啊啊,松开松开啊——”

  吕妐婇:“闭嘴。”

  司机打开车门,被吕妐婇的突然发作吓了一个激灵,愣在原地,“吕、吕总……我没说话啊……”

  吕妐婇一指按住太阳穴,一摆手上了车,靳思阙跟在后面,笑容温和,坐在吕妐婇身边。

  “回学校?”吕妐婇问。

  “嗯。”靳思阙双手交握,掌心沁出了些许薄汗,面上却一片淡然,仿佛刚的事只是两人的错觉。

  车流交织,A市绿化不错,两边的树木飞快朝后倒去,靳思阙一恍惚,感觉像是回到了几年前。

  “咱们家没什么规矩,但是太太过段时间会过来,”郭姨压低声音,在靳思阙耳畔小声道,“是过来看你的。”

  靳思阙打了个喷嚏,面粉四散飞了她一头一脸。

  郭姨一愣,忙抓来纸巾替她擦,“哎呀,这是怎么了?”

  靳思阙愣怔,眨眨眼,面粉顺着她的长睫忽闪落下,“吕总的妈妈要来吗?”

  “嗯,太太和老爷都要来。”郭姨把手里的帕子塞到靳思阙手中,意味深长道,“思阙得学着,做一个贤惠顾家的omega。”

  贤惠、顾家。

  靳思阙看向自己的双手,她的手心是粗糙的,在望春楼时,她的活就是给客人端茶送水加打杂。

  时而有人调侃,楼里怎么雇童工,班主便笑着解释,她是养女,算不得雇的,是主人家呢。

  “主人家……”楼里的角也这么叫她,用水袖遮着嘴,一双眼笑得意味深长,“主人家,给我倒个茶吧。”

  靳思阙便去给那些角倒茶端水,给她们洗脸伺候上妆,也给客人端茶送水。

  “我想学戏。”靳思阙七岁,羡慕那些台上风光的角,朝班主说。

  班主睇她一眼,“你不合适。”

  一语的,将她给否了,从不教唱功,也不练功夫,直到抓住靳思阙偷偷跟着吊嗓子的青衣学吊嗓子,又把她捉住,好一顿痛打。

  “你学什么戏?你的任务就是好好长大,伺候我养老,给我送终。”

  “成了角,那心啊就野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拴住你?”班主不住咳嗽,手中拐杖一点一点打在靳思阙身上。

  靳思阙懵懂的站在原地,直到被郭姨推了两下,才恍惚回神,“怎、怎么了?”

  郭姨狐疑看着靳思阙:“不舒服?”

  “嗯。”靳思阙乖巧的摇头,“没有。”

  末了,她又问:“我该怎么做……”

  郭姨笑着说:“咱们再好好打扮打扮,像太太一样,学学插花和艺术,想回去念书吗?”

  靳思阙看向郭姨。

  郭姨笑着说:“是小婇让我问的,她工作太忙了,你在家里有什么想做的,都可以告诉我。”

  靳思阙垂眼,眼里忽明忽暗:“她不回来吗?”

  郭姨叹了口气:“小婇太忙了,刚回国不久,最近是她上任的时间……”

  结婚后,两个月时间,靳思阙几乎没有见过吕妐婇。

  咖啡店。

  “学校外的咖啡店,担心你喝不惯。”靳思阙把咖啡放到吕妐婇面前,自己端着另一杯,径直坐到了桌子对面。

  司机等在店外。吕妐婇:“不会。”说罢抿了一口咖啡,立刻不适的咳嗽了一声。

  靳思阙递来纸巾,“怎么了?要加糖吗?”

  吕妐婇擦拭过嘴角,摇头,接着极其有涵养的再喝了一口,这一口,她神色平静,似乎在证明,咖啡确实没问题。

  靳思阙低头,也笑着浅酌了一口,继而以指腹摩挲着杯上浅浅的口红印,不知道说什么。

  须臾。

  吕妐婇开口:“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我们的关系的。”

  靳思阙长睫一颤,迅速扑扇几下,端起咖啡杯。

  052:“注意,她在掩饰自己的表情,她在思考,该怎么搪塞你。”

  吕妐婇打量着靳思阙,以指敲击桌面,这是一个极其有压迫感的动作,迫使靳思阙放下咖啡杯,和吕妐婇对视。

  “我……”靳思阙为难。

  吕妐婇:“三年内,我们是合法伴侣,伴侣之间……”

  “那三年后呢?”靳思阙突然道,呼吸加快,“我觉得……我觉得……我们之间就像我说的那样的,和方晓禾说的那样。”

  吕妐婇沉默:“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为什么是三年?”靳思阙问,继而摇头,有些落寞地看着吕妐婇,“以前郭姨说,我要是想做什么,都可以找你。”

  吕妐婇抬眸,平静表情中带了些不解:“你说。”

  “五四前学校有一个汇演,回山东老家的事,我想……“靳思阙说罢,又喝了一口咖啡。

  吕妐婇颔首:“我会通知他们。”

  靳思阙点头溏淉篜里,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

  吕妐婇喝了一口咖啡。

  052在吕妐婇的脑海里问:“你紧张什么?”

  “我尊重你的意愿,思阙,”吕妐婇道,“除了你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贬低你。包括我。”

  靳思阙一笑,温柔淡声道:“知道了。”

  吕妐婇看了眼腕表。靳思阙立刻起身:“我送你出去。对了,等学校的事了解了,我会回宿舍长住。”

  车门关上,小王朝靳思阙鞠躬示意,上车发动引擎,车尾灯闪烁,紧接着便消失在长街。

  靳思阙放缓呼吸,在前台结了帐,戴上卫衣的兜帽,漫无目的的沿着长街游走。

  “那三年后呢?”这话靳思阙曾经也问过吕妐婇。

  那是她们结婚前,吕妐婇找来律师,和靳思阙拟定了一份详细的合约。

  包括为靳思阙偿还几千万的债务,包括私人财产的界定,包括婚姻期间,彼此该履行的义务。

  合约很长,吕妐婇的律师十分警惕,用了许多条款限制住靳思阙在吕家的一切所得和地位。

  “合同你看过了吗?”那天靳思阙忍不住问吕妐婇。

  吕妐婇正用蓝牙耳机接听一个电话,闻言朝律师示意,起身走到窗边。

  律师看起来已经五十多岁,是个十分严肃认真的alpha,待人彬彬有礼,说:“您放心,我是吕家老律师了。”

  靳思阙双睫忽闪,不好意思的扯动嘴角,继续看合同,看到最后,她脸庞热了起来,“这……这个……”

  老律师笑容慈祥,说:“当作条款看就行了,不必放在心上。”

  靳思阙硬着头皮读完所谓那些条款,从脸红到耳根,终于在文件上签下吕自己的名字。

  吕妐婇挂断电话,也几步过来,看也不看条款,落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朝靳思阙伸手出。

  靳思阙一愣,抬手牵住,吕妐婇却以一种合作伙伴的交握方式拢住她的五指,虚晃了两下。

  老律师收走合同,朝二人一笑,“预祝你们新婚快乐。”

  靳思阙:“……”

  几天后,吕妐婇百忙之中抽空和靳思阙领了证,同一天,背负在靳思阙山一样重压的债务烟消云散。

  她们在望春楼改建后的饭店共进晚餐,没有婚礼和司仪,吕妐婇让领班开了一瓶价值不菲的红酒。

  靳思阙喝醉了,醉眼迷离下,不禁问:“那三年以后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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