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关于集中物资的交谈后的第二天, 丘世新便开始为赵医生的远行做准备,他将桑梓村的那些货车装满了金属器具和零件,说是回礼。

  桑梓村探索队的队伍带着他们的货车, 一起跟着见识了工厂内部的热闹。

  丘世新说道:“都说是礼尚往来,我们村子没什么粮食好送, 只有这些金属能算特产。”

  李寸心随意说了一句, “丘村长客气了。”

  丘世新道:“这不光是有送你们的礼呢, 还有一些赵医生的器械和我们村子的人要用的工具, 我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到时候要派些人送她过去。”

  李寸心说道:“这个是自然的。”

  丘世新道:“不过队伍大了人多了以后,显得累赘, 速度也慢,到时候可以让押货的队伍先走一步, 你们这些人在后边, 队伍更轻快,也能腾出更多带一些生活所需的用具, 赵医生常年没出过村子的,身体素质不像你们那么好,也好让赵医生轻省些。”

  李寸心点了下头,没说话。

  身后的村民问道:“丘村长, 能不能也送我们两支燧发/枪玩玩?”

  李寸心回头看向嬉皮笑脸的村民。丘世新愣了一下后,看向李寸心, 笑道:“只要你们村长开口,这个当然没问题。”

  村民向李寸心做了个鬼脸,李寸心瞪了他一眼, 转回来, 对丘世新笑道:“如果我开口就给?”

  “当然。”

  “那就谢谢丘村长了。”

  “其实你直接叫我世新就好。”丘世新一抬手, 他身后两名卫队成员上前来,把自己背上的枪卸了下来,交给了李寸心身旁的村民。

  那村民接过枪,欢喜地左摸右摸,“丘村长大气。”

  运送的货车被提前填满,队伍得到不日便将启程的消息,而在夜里,麒麟村将要举办一场欢送他们的舞会。

  李寸心已经见识过舞会上要用的乐器,吹拉弹唱的乐器制作对于麒麟村不算难事,对于桑梓村来说也能办到。

  李寸心听着那些声音,心里琢磨着回去要不要也做一套,村子聚会的时候可以用,估计孙尔又要念叨她败家了。

  而当桑梓村探索队伍的人得知这场舞会不过是听听音乐跳跳舞,一半的人兴趣索然,相比于在那会客厅里踩不中节奏双脚双手乱扒拉,他们更喜欢去靶场打/枪。

  在征得李寸心的同意后,这一半人也获得丘世新慷慨地提供用的枪/支弹药,整个下午都在靶场玩乐。

  另一半人有意愿陪着李寸心去瞧瞧这麒麟村享受的花样,见识一下不同村子的风情,有一种旅游时到了一处地方一定要去见识一下有名景点的执着。

  可怜的夏晴,原本也想去看看,却因腹痛而入住了卫生院。

  于木阳在一旁嘲笑道:“你这水土不服的延迟也太高了。”

  夏晴白了他一眼。李寸心说道:“你好好休息。”

  夏晴哀嚎,“我也想去舞会!”

  于木阳拍拍她的肩,嘚瑟道:“哥哥我会帮你好好体验一把的。”

  夏晴拧了他一把,一转头说道:“我需要人照顾,我跟赵医生他们都不熟,旁边没个熟人我不踏实,也不方便。”

  于木阳心里咯噔一下,就见李寸心点点头,抬起目光来看向了他,说道:“也是,于木阳,你留在这照顾她。”

  “我——!!!”

  夏晴得意地向于木阳比了个中指。

  于木阳哀嚎,“村长。”他就知道,李寸心一向是偏心的。

  李寸心出了病房,离舞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李寸心和赵茵生在看诊桌边闲聊了一会儿,等到外边日落西山,暖橙色的光芒晒着青色的石子路,丘世新派了人过来请她去舞会。

  丘世新之前给她送了一套裙装,做为舞会的礼服,那件裙子虽然在颜色与花纹上达不到现代的水准,但版型确实不错。

  李寸心在大厅里见到丘世新。丘世新端着酒杯,迎上前来,看着李寸心,笑道:“怎么不穿我送过去的那套裙子,是不喜欢吗?”

  李寸心说道:“穿着不方便。”她还是喜欢自己的行装,也不喜欢丘世新这股粘糊劲,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倒有些想念起巴冬和许常安来。

  李寸心环视了一下四周,大厅的两边摆放了长餐桌,糕点、炙肉、水果以及美酒摆满了桌子,这大概是她到这来这么多天见过最丰盛的食物。

  在离墙一两米远的地方放了一圈共九只烛台,这些烛台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底座,烛台造型师四只面朝四面的长颈飞禽,金属的铸件线条流畅,飞禽头上顶着放置烛台的卡座,一层一层往上,一共能放下十二只,二楼上也挂着些镂空的金属灯笼,这么多蜡烛一起点燃,即便是在夜里,屋内也像开着灯一样亮堂。

  放置石屏风的那个方向,摆放了各类乐器,乐器种类虽异,但一起演奏的声音却十分和谐,大厅里已经有人拥着女伴跳舞,一看这些麒麟村的人,再瞧瞧桑梓村的人,便感到自己人穿得莫名寒碜。

  李寸心并不觉得自己人逊色了一分,相反,她看着大厅里的景色,看着那些男人搂着女人跳舞的模样,心里很不受用,但一时间没想明白为什么自己心情会这样低落。

  等得丘世新给她介绍过了一遍大厅里的人,邀请她跳舞的时候,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一种莫名的情绪。

  大厅里这些男女显然都是麒麟村的人,但丘世新只给她介绍了那些男人,那些女人,啊,她感到无奈和心痛,她们像人偶,随着舞伴的步伐而动,就像海木兰所说的,有时候为了生活的好,没势的不得不成为有势的附庸。

  她在桑梓村生活多年,也去过巴冬村,男人也好,女人也好,形形色色,她在他们身上见识过浓烈的色彩,每个人都很独特,也尽情释放自己的独特,当来到麒麟村,看到大厅里这些女人,对比强烈,她便感觉浓烈,觉得她们是灰色的。其实相比于那些男人,她更有兴趣和她们谈一谈,可惜身旁有个丘世新,让她抽不开身,如果带着丘世新和她们说话,她们便拘谨得很。

  李寸心本来就不会跳舞,心不在焉,敷衍地和丘世新跳了一遍,频频踩他的脚,别他的步子,脸上笑笑,“抱歉,我不太会跳。”

  丘世新道:“没事,我可以一点点教你。”

  丘世新今天也特意打理了,挺阔的衣裤、长靴、皮带,皮带旁挂着皮质的长方体荷包,上衣的肩扣似用金线绣出了边沿,肩扣和袖口都是绿色的宝石。

  李寸心哪有心情和他跳舞,意思一下跳了一遍以后,便借口饿了,走到餐桌旁专心填饱肚子。

  丘世新仍然跟在她身边,他有一个陪客的正当理由,在一旁边喝酒边和李寸心说话。

  丘世新说了什么,李寸心没听清,“嗯?”回头看向丘世新时,丘世新说道:“这边有些嘈杂,我们去会议室里谈。”

  李寸心已经进过那会议室好几次,每一次进去,都伴随着丘世新对两个村子的讨论,她想,或许是丘世新又有了什么新的想法,左不过还是为了两个村子交易的事。

  他昨日的想法,实在是个笑话,但也不得不应付他。但愿那个伍东溪有点自知之明。

  李寸心没放下手里的餐盘,丘世新顺手拿起了一瓶酒和两只酒杯,两人进了会议室,依然是原先的位置,丘世新将一只酒杯放在李寸心手边。

  “我不饮酒。”

  丘世新给她倒了一杯,笑道:“小酌一点不碍事。”

  李寸心没吭声,仍那酒放那儿,不去碰它。

  丘世新给自己倒了一杯,靠着椅背,扶着扶手,翘起了二郎腿,“其实还是交易那会儿事。说起来,我们俩在一起好像尽围绕这个话题在交流,也没能更多的了解对方。”

  李寸心说道:“丘村长,公事公办,我们首先是村长,自然得把自己的本质工作做好。”

  丘世新喝了口酒,抬了抬脚,“我说过,你可以叫我世新。”

  “......丘村长,我们认得还没多少天,也还不太熟。”

  丘世新看着李寸心,“寸心,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不需要认识多少天,也不需要有多熟,就是那么的契合。”

  “......”

  丘世新说道:“关于昨天你提到的那个信任问题,我仔细想过,这个世界还真没什么外物适合作为一个保证。但是后来我追根溯源,思考为什么会有信任这个问题,是因为有怀疑、有疑虑,我们两边各自生活了这么远,心理上当然偏向各自的群体,自然没有那么容易相信‘外人’,但如果我们是一家人,我们的是你们的,你们的是我们的,都是自家的东西,也就不会对归还这一行为产生怀疑。”

  李寸心脸色一凝。

  丘世新两颊发红,越说越兴奋,“寸心,如果你和我联姻——”

  李寸心冷硬的声音截断了他的发言,说道:“丘村长,我已经有爱人了。”

  屋子里陡然静下来,会议室外的音乐声凸显出来。李寸心看到丘世新像卡壳一样,神情和声音都没了反应。

  可片刻,丘世新站起身,他的双颊因为酒精更潮红,眼球的颜色更深,不知为何,他好像更兴奋了,他走到李寸心身旁,一手撑在李寸心身侧的位置,说道:“这又有什么,寸心,像我们这样地位的人,身边有过几个人不算什么,只要在联姻之前断干净。”

  “我和你,我们是最早来到这个世界的人,你知道为什么吗?”丘世新压低了嗓音,疯狂自我,“因为我们是幸运的,是被上天选中的人,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这是命运给予我们的一份际遇。”

  李寸心脖子上的青筋一抽,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露出了手背上的筋脉,她的脸完全冷了下来。

  她想起荒野、想起孤寂的月亮、想起野兽的咆哮、想起白骨、想起那无边无际的悲嚎。

  丘世新这一句话,恶心得她几乎呕吐,胃部开始生理性地抽搐。

  她情知该虚以委蛇,可是丘世新不止踩在了她的底线上,他拨动了压抑在她最深处的那根神经,她冷笑,“幸运?”

  李寸心霍地起身,冷眼睨着丘世新,“天选?你把到这个地方当作是天赐的福气?呵!”

  李寸心咬着牙,因为用力而声音颤抖,“你有没有见过吊死在树上的枯骨,有没有见过被野兽啃食的残尸,有没有见过死在荒野坟无一座的人!失去衣食无忧的生活来流落,被迫与父母亲友分离在这个世界孤苦无依,你说这是机遇?将苦难当作福运,你是怎样无知和傲慢!”

  “那些人那么容易就死了,没有坚持到现在,正说明了他们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配角,就像戏里演的那些路人罢了。寸心,你想想,我们为什么能在这个地方从一无所有建立起这样两个大的村子!只要你我联合,这个世界以后任我们塑造,我们可以是这个新世界的黄帝和嫘祖!”

  丘世新手朝李寸心的脸伸去,被李寸心一把抓住手腕。“你也配自比黄帝?别侮辱我祖宗!”

  丘世新的脸色冷下来,从鼻子里舒出一道热气,李寸心闻到很浓的酒味,她看到丘世新眼里泛起猩红色,她这时才察觉丘世新喝了不少,她正提防丘世新发酒疯。

  丘世新便发起了酒疯,或者说,酒撕下了这人的伪装,露出了他的本性,“或许你喜欢强硬一点的手段。”

  丘世新手往前一探,手抓到一点李寸心的衣服边角,便暴力地一扯。

  现在早已入秋,夜里天冷,李寸心穿了两件上衣。她那件外套在丘世新的猛力下,一排排扣全军覆没,扣子崩飞出去,露出了里边的体恤。

  李寸心脑子一紧,抬手便是一肘,击打在丘世新下颚上,怒斥道:“瞎了你的狗眼!”

  丘世新头脑一时眩晕,松开了手,摇晃着后退了一步。

  李寸心撤身就要出会议室的门去,一股蛮横的力从后掐住她的后颈。

  丘世新利用身高优势,狠狠地将李寸心拽回来,撞在会议桌上,将她的脑袋向桌面压下去。

  李寸心手肘撑着桌上,支撑着自己,刚才那一下,肋骨撞在桌边沿,闷痛越过皮肉击中骨头,这疼牵扯着她的神经,整个后背都热炸了起来。而没有任何一种生物在致命处被钳制时还能保持温和,除了颜柏玉,她不喜欢任何人做掐她后颈这样满是威胁性的动作。后颈上那只扼住她的手,湿热的感觉让她无比恶心,恶心到想要刮下那一层皮肤。

  那只在她心肺处燃烧的怒火一路攀升,终于烧到了她的脑子,烧得她双眼赤红。

  男女在体能上有天然的差异这一点是没有错,但通过后天的锻炼能缩短这一差距,丘世新和李寸心就是个典型,丘世新养尊处优惯了,已经很久不用自己做体力活,而李寸心早年拉犁锄地,如今也要每日打水提水,那木制的水桶装了水少说也有二十来斤,她不止是有几分力气而已!

  她很有些力气,也在颜柏玉和文宓那儿学过一点搏斗的技巧,这种技巧很实用。

  李寸心脚往后一挪,估摸了位置,狠狠跺在了丘世新脚上。

  丘世新吃痛后退时,李寸心脖子上的力一松,她立即暴起,回转了身就是一记摆拳,也不管打到哪儿,打不打得到人,轮圆了就往后挥。

  拳头砸在皮肉上,发出闷响。

  丘世新踉跄一步,跌坐在地上。李寸心直起身站稳了,上去便忙补了一脚,这时候已顾不上许多,李寸心只想制服他,顺便出口恶气。

  李寸心扑上前去,跪压着丘世新的背心,将人压在地上,思索着用什么先把人捆起来,她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好用的绳索,正要拖自己外套做为捆绳时,发现这人的牛皮带不就是个好捆绳么。

  她向丘世新的腰间伸手,要解下这皮带时。丘世新猛烈挣扎起来,手往下摸索。

  当李寸心意识到什么时,轰然一声,震耳枪响。

  白烟从丘世新背到身后的手上拿着的遂发手/枪上飘出来,硝烟的味道刺鼻。

  李寸心身体在枪响时一瞬间有震动,她知道怎么回事,但她并未立刻感觉到疼痛,对比于中/弹,更令她心一颤的是她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种破裂。这一枪不光是打在了她身上,这个蠢货一枪彻底打破了平稳。

  她完全凭借着自己的一股怒意,拽过一旁的凳子,狠狠地砸在了丘世新的脑袋上。丘世新的身体软塌下去,她夺过丘世新手上的遂发手/枪,疯狂地对着丘世新扣动扳机,可这种遂发手/枪,每发动一次便要重新装填火/药和弹丸。

  片刻的激怒后,李寸心冷静下来,痛楚缓缓漫上来,伤口处又肿又热,但在这一刻,她的大脑到了前所有的清醒地步,像是开了灵智,豁然开朗,所有的思绪分外清晰有条理。

  李寸心强撑起身,跌撞着走到门边,锁上了会议室的门。

  枪声太大,一定会引起大厅的人的注意,不能从大厅出去。

  这接连的动作已经让李寸心喘气粗气来,她低头一看,血液已经在腹部洇湿了一块,那痛楚变得格外尖锐,一瞬间便冒出许多冷汗,让她几乎软倒在地。

  她将外套脱下来,死死按在腹部,拖着椅子走到窗边,音乐不知何时停了,会议室响起敲门声。

  李寸心调动全身的力气,将椅子砸向琉璃窗,琉璃四碎,飞舞在夜空中,反射出月亮冷艳的光来。

  李寸心踩在椅子上,很好地翻过了窗,却没有力气站稳,几乎是任由自己翻过去跌在了地上。

  她的喘息变得像是呻/吟,只这一会儿功夫,她像是水里捞出来的,力气流逝的厉害。

  可她知道,不能停,得走,要快!

  她扶着墙起身,摇摇晃晃地从办公楼侧面往小路上走,走了一条L型的道路,往卫生院而去。

  不到百米距离的路,像是一生那么长,越走越远,脚步陷在了泥潭里一样拔不出来。

  腹部内像有一颗石子在搅动着,李寸心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到无比的焦躁,对所有一切充满了怒意。

  这夜里的风吹什么吹,地上铺这些石子硌脚又难走,做这条路的人实在是个脑残,丘世新那个蠢货怎么不在街道上点灯,他不是胆子小吗,这狗东西居然随身带一把上膛的遂发手/枪!

  月亮,月亮。李寸心抬头看着夜空。你为什么要这么圆呐!

  “我为什么要到这个鬼世界来......为什么是我......”她的声音微弱着,哽咽着,“爸......妈......”

  在一秒一秒,一步一步的捱磨中,她终于到了卫生院的后门。

  她不确定自己找没找对位置,只是身体一软,便跪靠在了门前,脑袋抵着门,伸手捶门,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捶出声音,自己的幻想中,她听到了很响的敲门声。

  她嘴里无比焦渴,身体冷得颤抖,没有力气,喊不出声来。

  “李村长?”

  “李村长?!”

  有人从身后想扶起她,在停顿了一下后,响起惊叫声,“你这是怎么了?!赵医生,赵医生!木兰!来人啊!”

  卫生院的后门被打开,光亮从屋里露出来,她看到赵茵生和海木兰的脸,两人震惊地望着她,在她俩人身后,是跟出来看热闹的于木阳和夏晴,好奇迅速化作了惊恐。

  两人狠狠地拨开人群,冲到李寸心身前来。

  李寸心的腹部被洇湿大片,在光亮下看得出鲜红的颜色,她的手上也满是鲜血,整个人苍白而无力,只有眼睛坚定地望着两人,“走,快走!”

  于木阳粗红着脖子,咆哮道:“是丘世新!”

  夏晴凄惶地哀嚎一声,从这出血量,她已能想到李寸心是中了枪,“赵,赵医生在这,她能治好你的,赵医生,赵......”

  “走,村子......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村子,我们的村子......”

  两人脑子顿时一麻,浑身寒意上涌。

  “你呢,你呢,我不会留下你的,我带你一起走。”

  “我走不了了......”

  夏晴发出一声悲恸地发泄似的叫声。

  海木兰已不知何时回了一趟住处,紧急搜索来一些能用的物资,塞给于木阳,拉起夏晴,“你们俩快走!你们带上她走不了!”

  于木阳说道:“夏晴,你先走,我去找吕毅伟他们。”

  海木兰道:“来不及了,你们俩先走,不要找大道,那边视野开阔,很容易被发现,绕小路去森林,我去帮你们找你们回旅馆休息的同伴,至于大厅那边的,你们别想了!”

  两人手上还沾着李寸心的血,温度似乎还没散去,被海木兰推入了小道。两人浑浑噩噩的,脑子和心都像是被撕裂了一样,身体机械地执行着理智存在前最后一道指令。走!要是所有人都被钳制住,不止是他们,可能连村子也会陷入被动和危险。

  李寸心望着天上的月亮,那凄迷的光亮逐渐站满她整个视野,她听到自己逐渐散漫的呼吸,感觉自己像是在沉入水底,在彻底沉下去前,耳边响起一道虚弱的气音,“柏玉......”